“奇了怪了……今天真是遇上貴人了？”

那小販在原地嘟囔著，不死心地四處看了看，還是沒能找到那女子的身影。猶豫了一下，他把手上攥著的那一把錢小心地收好。

已經走遠了的那女子拿著糖葫蘆，好奇地左看右看，不知從何下口。猶豫了一會兒，她小心地舔了一下。糖衣入口即化，甜味在嘴里擴散開。

那味道和果脯有些像，但又沒有果脯的香味，是純粹的甜，比馬奶味道好上萬倍。

女子小口小口地舔著，露出滿足的笑意。

總算明白為什么哥哥們都說中原是好地方。

女子邊走邊舔，眼睛也不停，左看看右看看，看見捏面人兒的，吹糖人兒的，做糖畫的，都停下來好奇地看。

正看得出神，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上的糖葫蘆一個不慎脫手掉到了地上。

她來不及看那人的模樣，便要伸手去撿，卻眼睜睜看著一只腳踩上了糖葫蘆。

女子愣了愣，一時氣急地便扯住了那人的衣袖。

“你！”女子氣得罵出一句北狄話。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轉身。

竟是謝歡。

女子的面紗被風吹了起來，露出一張精致的臉。

她的皮膚比漢人黑上一些，看著卻不覺得難看，只覺得有一種倔強的野性美。

尤其是那雙眼睛，靈動而活潑。

那女子氣鼓鼓地看著謝歡，大有一副你不認錯我就不放你走的架勢。

謝歡愣了一愣。

“這里怎么會有北狄的女子？”

女子雖然不太會說漢話，顯然能聽懂。

“你，看！”

她扯了扯謝歡的衣袖，指了指地上的糖葫蘆。

謝歡這才注意到地上的糖葫蘆，抱歉地對她笑了笑。

他本是出來轉轉散心，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買了福記的桂花糕。看著手上的桂花糕，謝歡有些出神，這才不小心撞到了眼前的女子，卻不料是個北狄人。

“你，還給我！”

那女子又開口，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謝歡無奈地掏出錢袋，遞了一塊碎銀過去。

“這位……小姐，多有得罪，著實抱歉。”

那女子并沒有接過碎銀，還是拉著謝歡的衣袖。

“我不要這個。”

謝歡頭疼了。那賣糖葫蘆的小販早就不知道走去哪里了，他要怎么賠給她？

謝歡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糕，嘆了口氣。

“這個給你吧，是福記的桂花糕，你嘗嘗。”

一打開紙袋，便有桂花的香氣帶著甜味撲鼻而來。

那女子懷疑地看了看謝歡，還是接過了桂花糕，另一只手牢牢地拉著謝歡的衣袖。

謝歡無奈道：

“你嘗嘗吧，我既然害你掉了這糖葫蘆，定是不會賴賬的。”

那女子這才放開謝歡，拿起一塊桂花糕，試探地聞了聞，然后小心地咬下一口。

桂花糕松軟而可口，甜而不膩，帶著桂花特有的香味。

那女子只吃了一口，就捂住了嘴，嘟囔著說了一句北狄話。

謝歡有些緊張地看著那女子。

那女子回過神來，對著謝歡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桂發糕，好吃！”

謝歡幾乎被那笑容迷了眼，有些臉紅地別過頭去。

“是桂花糕……”

那女子笑著指了指自己，說了一句什么。

謝歡愣了愣。

那女子反應過來，想了想，道：

“我叫……蕭雁雁。”

“在下謝歡。”

“謝……歡？”

蕭雁雁顯然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只聽了一次便記住了謝歡的名字。

“中原真好！”

蕭雁雁吃得很快，兩口三口就吃完了桂花糕，然后抬頭看著謝歡。

謝歡有些猶豫地問：

“蕭小姐……是北狄人嗎？”

蕭雁雁點了點頭，還是看著謝歡。

“蕭小姐？”

蕭雁雁剛想說什么，好像忽然看見了什么人，拉起謝歡就跑。

謝歡不明所以地跟著她跑起來。蕭雁雁和謝歡這種公子哥不同，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體力之類的自然遠勝謝歡。

到后面謝歡幾乎是被蕭雁雁拉著跑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只看見謝歡沒有形象地雙手撐地大口喘氣。

而蕭雁雁則臉不紅心不跳，站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謝歡。

過了半響，謝歡才緩過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吃力地問：

“蕭小姐……為什么突然拉著我跑？”

蕭雁雁有些心虛，轉念一想，眼前人并不知道她是偷跑出來的，于是理直氣壯道：

“壞人，要抓我。”

“天子腳下，誰人這樣猖狂？蕭姑娘莫慌，我們報官去。”

蕭雁雁愣了愣。

報官？那不是自投羅網？

她急急忙忙地搖頭，張嘴說了一串北狄話。

謝歡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蕭雁雁只好支支吾吾改說漢話。

奈何蕭雁雁漢話又不太好，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清楚。

說了半天，謝歡才弄明白蕭雁雁是偷跑出來的。

他嘆了口氣，道：

“快些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謝歡站起身想要走，卻又被蕭雁雁拉住了衣袖。

“謝歡……”

謝歡轉身，看見蕭雁雁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然后說了一句北狄話。

謝歡不明所以，愣了愣。

蕭雁雁放開他的袖子，對他揮了揮手。

另一邊。

謝家。

嫵無看著熟睡的謝朗，嘆了口氣。她小心地起身，給謝朗蓋上了放在一旁的大氅，然后喚了謝朗的貼身來看著。

嫵無也有了些許醉意。她扶了扶額頭，回了西苑。

嫵無一走，謝朗便睜開眼。他目光深邃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大氅，不知在想些什么。

頭疼得厲害，嫵無喚了小桃去熬醒酒湯，自己靠在美人榻上小睡。

這一睡便到了晚上。

嫵無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反復地出現林家的大火，然后是謝歡清澈的眼神和謝朗溫潤如玉的臉。

最后兩人都陷在了大火中。她伸手想要抓住，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隔了很遠。

嫵無是被小桃喚醒的。

嫵無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見了小桃擔憂的臉。

隨后小桃開口。

“小姐，太子殿下那邊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