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掛于南方的天空,午間的夕陽紅公寓被毒辣的陽光覆蓋著,小草都在太陽面前低下了頭。
七爺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艱難地把被子從自己身上一點一點地揭開,已經掉在地上一半的床單頓時一覽無遺。七爺緩慢地立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奇怪了,張律師今天怎么沒叫我啊?”七爺自言自語道,然后自個兒下了床,換了衣服,從口袋里摸了一只煙出來抽。
“七爺,中午好啊。”陽臺那傳來一個好聽的女人的聲音。七爺回頭,扎著辮子的陳美嘉正從陽臺進入客廳。
“誒,美嘉啊,中午好啊。”七爺抬起拿著煙的那只手和陳美嘉打招呼,同時吐出一口煙。
陳美嘉微笑,不著痕跡地后退移動了一小步,說道:“七爺,張偉上法院打官司去了,他委托我中午幫您做飯。”
“哦,知道了,謝謝美嘉。”七爺又吐出一口煙,然后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坐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一口又一口的煙被不斷吐出,又被風吹著往陽臺的方向流去。
陳美嘉憋住一口氣,快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進入廚房后第一時間打開了排氣扇,同時開始大口的喘著氣。
她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子喬,張偉那現在怎么樣了?”
呂子喬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還行,情況基本順利。不過這次沒有一次解決,還要再開一次庭。”
“順利個屁啊。”呂子喬旁邊,張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對面上來就是咄咄逼人,知道的以為是打了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告把他兒子干掉了。”
張偉和呂子喬站在法院的門口,周圍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
一旁子喬已經掛斷了電話,問道:“你不是說瀟瀟有和那邊商量了么,怎么還是這么難搞?”
“我怎么知道。本來原告的兒子就沒受什么重傷,麻煩的也就是羅貞的行為造成了警察和校領導的不滿,原告倒是問題不大。”張偉往自己嘴里灌進一口礦泉水,說道,“結果今天開庭,原告突然態度大轉變,連瀟瀟都有點懵了,更別說我這個被告律師了。”
兩人一邊商量著一邊往外走,來到法院的大門口時,一道美麗的身影站在那,打著遮陽傘,黑色的齊腰長發還是沒有扎起來,冰冷的目光直視他們的雙眼。
“嗨,瀟瀟。”張偉和呂子喬朝她打了個招呼,兩人向她走去,呂子喬故意地慢了一小步,落在了張偉的后面。
瀟瀟向他們點頭表示問好,然后向張偉微微鞠躬,說道:“抱歉,張律師,我這的工作出了差錯。本來我已經和原告商量好了,結果早上開庭之前,我注意到原告和武切維奇通了個電話,結果原告的態度忽然就轉變了。”
“這貨是真的沒下限。”呂子喬在張偉后方低聲說道,語氣里充滿了鄙夷。
張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道:“沒事啦,這個也不能怪你,我會再想辦法的,謝謝你的好意。”
瀟瀟“嗯”了一聲,然后低下了頭,眼里的冰山仿佛忽然間融化了,張偉從她的眼里似乎看到了......愧疚。
張偉雙眼一瞪,大吃了一驚,仿佛當初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一向面無表情,氣質冰冷的小冰山瀟瀟居然從眼神里流露出情緒了!他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他覺得中午的陽光似乎都沒那么毒辣了。
氣氛又開始變得詭異起來,兩人就像昨晚那樣僵在了那里。呂子喬從張偉后面探出腦袋,看看張偉,再看看瀟瀟,然后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莫名其妙。
這兩貨在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僵住了?深情對視嗎?呂子喬心想,眼神開始變得奇怪起來,就像是在看一場看不懂的啞劇。
“你們接下來不會是要親上去了?”張偉忽然察覺到自己面前站了一道人影,他回過神來,呂子喬雙手背在身后站在他們中間看著他,擋住了那融化的冰山。
“一邊玩去。”張偉推了呂子喬一下,呂子喬順勢回到張偉的后方。
張偉又注意到了瀟瀟,瀟瀟已經恢復了原本小冰山的樣子,眼神冰冷,面無表情。
瀟瀟說:“張律師,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去找武切維奇談談,看看能不能讓他后退一步。”
“我倒是沒問題,不過他人現在在柏林,電話談的話可能不太方便。”張偉說。
“他已經到上海了,昨天我們吃飯的時候他給我發信息了。”瀟瀟說。
“吃飯!什么吃飯?”呂子喬蹦了出來,向張偉問道。張偉和瀟瀟去私下談話的事之前除了張偉外知道的就只有咖喱醬,不過現在包括了一個呂子喬。
“就是她找我去私下談話解決問題,懂了嗎?”張偉面露無奈,向呂子喬解釋道,“你可別去大力面前給我亂說啊!”
“張律師,我還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你現在方便嗎?”瀟瀟問道。
“我沒問題啊......”
“不好意思,瀟瀟小姐,我突然內急,可是我不認路,要讓張偉帶我找下廁所。”張偉話還沒說完便被呂子喬打斷,然后便被拉著往廁所的反方向去了。
“怎么了子喬?”張偉問道。
“你個白癡,這都看不出來。你不覺得這小妞對你有意思嗎?”呂子喬忍不住地朝張偉的頭打了一下。
“什么鬼,你喝多了?我和她才認識了幾天,太扯淡了吧。”
“大力當初和你才認識了幾分鐘不就就已經開始倒追你了,你覺得還有比這個更扯淡的嗎?”呂子喬說。
“拜托,人家就是有事情要找我商量,這是工作需要,而且我和她的每一次相處我都和大力報備了。”張偉說道。
呂子喬嘆了一口氣,說道:“行吧,但愿是我搞錯了。不過炮兒,哥得提醒你一句,千萬要當心,別被鬼迷了心竅。”
張偉說:“子喬,你想太多了,估計是我前半生實在太衰了所以現在有個女生和我說話你都覺得是人家對我有意思了。”
“好了,不說了,也別讓人家等太久了。”
二人回來后,瀟瀟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她微微地低著頭,遮陽傘就像是一個盾牌,保護著她雪白的皮膚免受紫外線的摧殘,風兒帶起她的齊腰長發,三千青絲四散紛飛。
呂子喬湊到張偉的耳邊又說了一句:“漂亮女生都是魔鬼,頭發越長魔性越強。”
張偉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
......
坐在瀟瀟的車上,張偉看著兩旁的車輛飛速地倒退,回想起以前自己開車時兩旁車輛都是飛速前進的,不習慣之感油然而生。
他之前打了諸葛大力的電話,可是電話顯示已關機,張偉這才想起來諸葛大力此時正在飛機上。他便給諸葛大力發了一條微信:大力,案子出了點情況,瀟瀟叫我一起去找武切維奇談談,瀟瀟開車帶我去,我和你報備一下。
其實諸葛大力并沒有要求他報備,是他自己堅持這么做,他不想和諸葛大力之間產生任何沒必要的誤會。
在他和呂子喬去“上廁所”的那段時間,瀟瀟已經和武切維奇約好了時間,武切維奇約他們在一處已經蓋好但還未裝修的樓盤里見面。張偉沒開車來,便坐了瀟瀟的車,呂子喬自個打車回了夕陽紅公寓,臨走前還給張偉留下了一個任重道遠的眼神。
張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車內充斥著空調機工作的聲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音逗留,大熱天里氣氛如冰一般地冷。
和一個大美人獨自相處對一個男人來說自然是一件樂事,但是張偉面臨著尷尬的氣氛和諸葛大力回國帶來的緊張感,他感受到的只有煎熬。
這種煎熬與尷尬很快便走到了終點,張偉看向窗外,目光觸及武切維奇約定的地點。
這樓盤是武切維奇公司新買下來的,武切維奇公司是搞食品開發與銷售的,他們買下這棟大樓打算做為中國上海區的辦公基地。
下了車,張偉和瀟瀟走進了那棟大樓,乘坐電梯上到了頂樓。一路上張偉都在不停地觀察這棟大樓,大樓基本沒有開始裝修,放眼望去都是水泥地和水泥墻,但是大概的輪廓與結構已經有了。
在頂樓,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張偉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感覺自己渾身被一股惡罩籠罩著,呼吸都有點不太順利。
電梯門關閉,樓梯的門鎖著,離開頂樓的唯一的門鎖著叮咚的一聲慢慢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