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掛斷了電話，一臉的莫名其妙，說道：“這武切維奇有毛病吧，真是秀逗了。”

四周寂靜無聲，呂子喬沒有回話。張偉看向他，呂子喬此刻做沉思狀，表情凝重。

“怎么了子喬?”張偉突然感到一絲不安，問道。

“武切維奇在給我們玩陰的。”呂子喬抬起頭，“按照我調查的結果，武切維奇家里和大力家里認識，他和大力應該以前就認識，這下他又在柏林，很有可能就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和大力見面了。”

張偉不以為然，說道：“他去也沒用啊，要是死纏爛打有用的話當初趙海棠早就成功了。”

“武切維奇比趙海棠聰明，不對，其實應該是更陰險。”呂子喬說，“你想想，他和你打電話的時候，前面還是好好的，可是到了后面突然把瀟瀟扯了進來，這么生硬地插入一段聊天內容，這前后邏輯根本不通啊。說明，他可能是為了達到什么目的。”

張偉也立了起來，表情嚴肅，說道：“你是說......”

“他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大力估計就在他旁邊，他是故意想要破壞你和大力的感情。”呂子喬慢慢站了起來，神色陰沉如烏云，“真是個卑鄙的小人啊，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想別人得到。”

“可是，這么明顯的離間計，大力怎么會看不出來?”張偉問道。

“這讓我想起了我以前泡妞時的一招。張偉，你想想，為什么在酒吧、KTV那種熱鬧的場合更容易泡到姑娘。”呂子喬說。

張偉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呂子喬繼續說：“因為，在熱鬧的環境下，女孩們更容易心跳加速，產生荷爾蒙，女孩很可能會誤認為她們喜歡你，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這是一種心理現象。”

“也就是說，他是故意惹怒大力，他用你和瀟瀟之前的事，當然我知道這是子虛烏有的，這件事來激怒大力，這樣會給大力的潛意識留下一個信號，就是她是因為你和瀟瀟的事生氣的。”

“還能有這樣的事?”張偉瞪大了雙眼，“不過這種把戲連我都騙不了，大力她......”

“你想想你和大力第一次分手最后是怎么復合的。大力是很聰明，但是在你的事情上，大力有時是會爆發她感性的一面。”呂子喬拍了拍張偉的肩膀，“換句話說，你就是大力的弱點，而現在武切維奇正在對這個弱點發起猛烈的攻擊。”

“剛剛那個電話，就是他對你的宣戰宣言。”

沉靜的氣氛絞殺了客廳里全部的聲音，大門開關的咯吱聲在這一刻清晰可聞。張偉抬起頭，在他的瞳孔里，初升的太陽在緩緩爬起，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

張偉的小破車慢悠悠地在路上爬行，周圍的車一個又一個地超車，給張偉留下一屁股煙。

張偉臉上不停地有各類表情停留，一會兒滿臉悲催，一會兒咬牙切齒，但更多時候是一臉肉疼。

“這得耗多少油啊!”

張偉本來只想打輛車去，但是呂子喬說現在是開戰時刻，絕對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別人，非要他開車去。于是，幾分鐘后，一輛剛剛洗過的小破車淹沒在大城市的車流里。

臨走前他看了資料，并且找呂子喬打探了一些信息，簡單地做了規劃便上路了。現在他正在去當事人所在的高中。

張偉加快了車速，兩旁的城市景象加速倒退，張偉回憶了一遍有關當事人的信息。

羅貞，性別男，2005年9月3日生，母親難產而死，父親不明，從小由福利院扶養......

唉，也是個孤兒啊。張偉心里仿佛有根弦跳動了一下，一種共鳴之感油然而生。

張偉踩著油門的那只腳猛得發力，車里的指針像流星錘一樣轉過一個弧度，小破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向前......

張偉坐在教室里，數學公式與解題思路在黑板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藍色的課桌和靠背椅，黑板報上用各種顏色的筆寫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教室里十分安靜，唯有電風扇旋轉的聲音和某人吃麻辣燙的聲音可聞。

張偉看著面前的男孩一口一口地吃著麻辣燙，白霧升騰，把男孩看上去呆呆的臉包住。張偉咽下一口唾沫，努力不去想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麻辣燙。

“張律師，吃啊，我請你的。我沒錢付律師費，這碗麻辣燙就當是我的律師費了。”男孩抬起頭，呆呆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神黯淡無光，但是說話的語氣又給人生動活潑的感覺。

張偉心想，這是一個被囚禁在呆萌軀體下的活潑靈魂，只看他的外表真的很難認為他是個學霸。

“羅貞同學，先自我介紹下，我叫張偉，來自偉大律師事務所。”張偉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吃起了麻辣燙，一邊吃一邊說。

“嗯嗯，懂的，張律師你好，我叫羅貞，你叫我羅貞或小羅就行了，現在讀高一，我和你一樣是個孤兒。因為把大老板的兒子打傷了所以我被起訴了。”羅貞一邊吃一邊說，頭也不抬，語氣平淡自如，就像是在和朋友吃一頓家常便飯。

“好吧，小羅。”張偉咽下嘴里的肉丸，仰起頭，“你這麻辣燙挺好吃的啊，加這么多料，應該不便宜吧。唉，現在條件好了啊，我那會只能省吃儉用，只能看著班里有錢的男生吃麻辣燙，然后去蹭。”

“我跟你那會差不多的情況，學校只是免了我的學費和課本費，孤兒院那會贊助一些基本的生活費，也沒幾個錢。”羅貞抬起頭，說道，“但是我想吃麻辣燙，我不想過那種省吃儉用的生活，我想吃好喝好用最好的學習資料，可是沒錢這些都只能想想，所以我不得不自己賺錢。”

“自己賺錢?”羅貞挑起了張偉的興趣，他看著這個男孩。真的太呆了，張偉從未見過如此黯淡無光的眼神，就像沒有靈魂的空洞軀殼。但是聽他說話，又會感覺這是個很幽默風趣的人，給人一種十分矛盾的感覺。看他的履歷還會知道這是一位學霸，雖然比不上諸葛大力。

根據呂子喬的小道消息，羅貞并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相反，做什么都慢半拍，節奏永遠和別人的對不上，剛開始學一樣東西的時候學的比所有人都慢，看上去學什么都沒天賦。

任何人都會有不擅長的一面，比如理科學霸可能對于文科會缺乏共鳴，但是羅貞是個例，他沒有所謂短板，因為他看上去所有地方都是短板，但是只要學習了一段時間他就能把所有事都學的很好。

他也非常地努力，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和發呆（資料備注，很有可能是在思考，但是看上去像是發呆）。論學習的拼勁羅貞估計還在諸葛大力之上。

但是諸葛大力是全國腦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而羅貞的天資在凡人里都顯得黯淡。

“對，一開始我也是只能去蹭，但是人際關系是一門互利互惠的生意，所以我也得給別人等價的好處。”羅貞繼續吃，說道，“不過我那會比現在還要窮的多，我就是幫他們跑跑腿，他們叫我干什么我做什么，然后我會利用在孤兒院學到的手工能力幫他們修修東西，做點小禮物給他們。”

“我那會窮怕了完全沒想這么多啊。”張偉感嘆。

“但是這樣還不夠啊。”羅貞的麻辣燙吃完了，他用紙巾擦嘴。“再怎么樣總歸是吃別人的，所以我開始想辦法賺錢。一開始我嘗試著往出版社和雜志投一些稿，也收到了一些稿費，我就用稿費給自己買買零食，后面聽說寫網絡小說賺錢，但是太耗時了，我就在寒暑假寫，通過這個小賺了一筆。”

“這么厲害啊。”張偉佩服地贊嘆了一聲。

“過獎啦，然后我還在微信和QQ上搞過公眾號，在歷史軍事政治經濟上寫點文章，也賺了一些錢，雖然還是不太多，但是已經可以讓生活過的滋潤點了。”

“佩服佩服。”張偉鼓掌，然后感嘆道，“那我混的可比你差多了，辛苦奮斗了三十多年，近兩年才開始有錢起來。”

“張律師你是個好人，好人的福報可能會遲到，但是絕對不會錯過的。”羅貞微笑，安慰張偉道。

張偉看著羅貞，嘆道：“唉，真的很難現象你這么有見解的小孩也會發怒到要把別人打一頓，那個人得是多缺德啊。”

“沒辦法啊，讀了再多的書，我也是肉體凡胎，也有自己的情感啊。”羅貞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仰起頭，“雖然很多事我都看得破，但是是人就會有情緒啊!”

張偉心中一動，他想起了諸葛大力，他的愛人，聰明到甚至可以取代人工智能，理性得仿佛不像個人類，一雙慧眼射出的光芒仿佛可以穿透一切迷霧。

羅貞那句話提醒了他，這樣強大的女孩，也是有情感的肉體凡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