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紙……”
老頭聞言搖了搖頭，煙斗一鉤，一張貨屜無聲的在葉安背后拉出。
葉安有所察覺，下意識轉頭就對上了滿滿一柜深沉暗淡的黃色紙張。
緩緩伸手
輕撫，一種輕逸堅實的觸感傳遍全身。
表明均勻，沒有駁雜，渾然一體。
是行紙無疑了。
在價格上猶豫不決的葉安遲疑了一番，還是轉身問道。
“行紙────”
“一兩銀五張。”
這個價格倒是在葉安意料之外，和靈器成品比起來，簡直低的不值一提。
但是……
這兩樣東西的花費已經占滿了他目前所有的預算。
相關金屬材料如何獲得？
若是在往日，似乎還是向張嵩依靠一二，可如今……
他順帶著回想了張嵩班下那些同學們────自從張嵩被禁足虛閣后，應該是有一陣不用上課了。
若是一般靈器，似乎也并非一定要使用靈材。
葉安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誰家有和金屬材料關聯。
“小五……”
那個細長如竹竿的男生。他父親便是城里運送金屬靈礦的工人。
如果能夠稍做通融……
心念飛轉間，葉安掏出了銀磚，又摸出二兩碎銀，一同遞給了老頭。
“我要了！”
葉安向那木盒中看去，視野里似乎每支筆都并無差異。
“歸平通寶。”
葉安猛地抬手撓頭，在衣皁聲音的掩護之下輕聲低喝。
一剎那間，那一根根靈篆筆在他眼中都有了變化。
有些筆身內光芒暗淡，怕是壽命已長。
有些筆內部的靈力回路雜亂，這怕是制筆師的疏忽。
一眼掃到盡頭，葉安很快瞥見了在盒子的邊源，有一根筆身做成修竹模樣的靈篆筆。
它的筆身光芒強烈，而且隱隱可見內部有一個看不清楚的陣法。
論完整度和性能，此筆俱是第一。
“啊嚏……”
作為靈修是很難沾染尋常疾病的，葉安費了心思才假裝出來一個噴嚏，悄無聲息收了功法。
隨之視野內景色會歸正常，葉安好不含糊的拿起了那支筆身同竹的靈篆筆，靈一只手在背后就扯出了十張行紙。
葉安自認十張紙的容錯率應該是夠了，但凡有一件成品，他便有機會回本。
老頭的眼神在他拿起那支筆時有了些許變化，古井無波的形象有了改變，隨即動作有了遲鈍。
“可是煉器師？”
老頭喉嚨里的聲音似乎干凈了一些，葉安聽的清清楚楚，卻極好的掩飾了過去。
他不想在陌生人前暴露什么，這個問題也超出了兩人關系的范疇。
他只是自然的拂了拂衣袖，并未回答。
“有想法……好……”
老頭低道，眼角皺紋不覺中又緊了一些。
突然只聽得“咯噔”一聲，隨即葉安就看見面前的這一層天花板突然有一處發生了斷裂。
一個毛茸茸的事物隨之從上層突兀顯現。
葉安凝神望去，便發覺那是一支頭部如同貓一樣的黑色怪鳥。
一對貓耳上不知是足夠細軟的羽毛還是毛發，一雙足夠明亮的眼眸一直向下過渡出身軀的弧度。
若不是那隱隱從上層伸出的羽毛，葉安甚至不能辨認那是一只鳥。
“回去。”
老頭出乎意料的淡定，手中煙斗舉起，毫不客氣的敲了敲那怪鳥的腦袋。
“歐……歐……”
那怪鳥立刻不滿的叫了兩聲，而后在葉安的注視中頭部硬生生轉動了一圈，直接看向那老頭。
這………
葉安內心被這動作一驚，也沒有想起這是何種靈獸。
“快點……”
老頭又是毫不客氣的向鳥頭來了兩下，最后直接用煙斗將其頂了上去。
從那怪鳥探頭伸回到現在，葉安始終未作反應，而老頭也并未解釋。
緩了兩秒鐘，葉安見老頭仍舊未有動作，不住開口。
“老先生？”
葉安試探著問道，手中用行紙卷了那只選好的靈篆筆，銀磚已經放在了柜臺。
他自認交易已經完成，時間無多，他還需要摸索煉制靈器，不想在這里消耗時間。
有腳步摻雜著人聲從門外不遠處傳來，看來又有客人來了。
葉安當下不再猶豫，將卷著靈篆筆的行紙揣在懷里，就要向門外踏去。
“慢著。”
身音突然從背后傳來，葉安無奈的回頭，就看見那老頭依舊端坐角落，只是眼睛微閉，恍若雕像。
“吹笛玉人入瑤席……”
葉安想不到老頭口中竟吐出這么一句違和的詩句，一時間無法反應，愣在了原地。
空氣凝固了十幾秒，其間沒有一絲聲音傳出。
葉安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心里終于是升起了幾絲怒意。
眼前這老頭應當是深不可測，但交易中幾番莫名延遲已經讓葉安略失耐心。
既不開門見山說明原有目的，一股勁的莫名試探，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深吸一口氣，葉安壓下不滿。
“老先生若無其他事情，在下先先一步。”
葉安極盡委婉。
視線里，老頭終于一動，睜開了眼睛。
門外的腳步聲似乎清晰了一些，老頭眼中神色愈發猶豫復雜，右手攥住了柜臺便檐。
末了他似乎有了決斷。
葉安便見著老頭親手從柜臺下拿出了一把黃綠相間，布滿銅銹的鑰匙。
鑰匙突然從老頭手中劃過一條弧線，葉安穩穩接住。
這鑰匙形狀特異，圓形的把握處向外延伸出無數線條，層層交織，組成了一個鏤空的鑰身。
“這是？”
葉安遲疑。
“持此物開商盟儲物樓地字閣第一間。……從此處出門向西三百丈便是……”
老頭臉色似乎回歸了一如既往的僵硬含糊，不表現任何情緒。
“地字閣……”
葉安腦海轟然一陣，相關記憶翻滾了出來。
商盟設儲物樓同樣分天、地、玄、黃四階。
其中玄階及以上專門存放靈修物品，而地字間……
那應當是有足夠靈材寶物，兼之來者身份實力足夠，才有資格使用的儲物間。
根本不用去看，葉安已經意識到那應該是一筆驚人的財富，抑或稀世之寶。
“為什么？”
前后邏輯完全找不到聯系，強大誘惑的沖擊下，葉安怔怔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