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向陽到大理參加全市中小學校長會議，恰逢林巖帶委培班人員出征赴京，坐了個順風車順道給林巖等人壯行。想林巖一去半載，遂電約李晚成一起見一面，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李晚成電話里祖宗爺娘一頓發脾氣，說走就走吧又不是死去了，我這煩著呢，別有事兒沒事兒找我，人人都跟你似的閑得蛋疼?。?

一通夾槍帶棒的話，把向陽轟得憋氣窩火也沒鬧明白所以然，心想也就是暴發或者破產能讓李晚成情緒如此失控，送走林巖開完了會趕緊趕過去探望，怕李晚成想不開再干出點兒什么劫道綁票的事兒來。

話說李晚成與楚娟春節后一同返回大理，從商上學各忙各的事兒。袁佳家從杭州派來的特派員老錢如約而至，兩人忙忙活活地折騰了多日，又雇了人手，一應事宜對接完畢，李晚成算是真正成了小老板，安心地讓老錢打理事務，自己也騰出時間來經營自己的愛情小巢。可約了幾回，楚娟要么就不接電話，要么回個信息說忙著呢。李晚成心下生疑，想自己也不是沒讀過大學，一個搞藝術的哪那么天天忙？當下就留了心，逡巡在楚娟學校門口搞起了偵查工作。

蹲點守候果然是傳統而有效的偵查手段，第二天就被李晚成搞出成果。學校放學以后，李晚成遠遠看著楚娟背著包急匆匆出來，神色有些警覺地四處看了一下，徑直上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隨即離去。這一幕把李晚成看得傻了眼：怪不得自己三番兩次約之不得，原來楚娟這是有了新情況了。反應過來想驅車跟蹤，奔馳極快，已然不見蹤影。李晚成回去一晚上沒睡著覺，心里愈發堵得厲害。第二天打電話約楚娟晚上一起吃飯，又在意料之中地被楚娟拒接，說晚上系里要排練節目。結果，李晚成等在學校門口，再度發現楚娟被黑色奔馳車接走。這回李晚成沒再浪費機會，轟著油門在后面緊跟，尾隨著奔馳車來到了城南的一處高檔住宅區。奔馳車開進一棟別墅院內停下，李晚成也把車遠遠停住，借著樹叢遮擋向院內望去，見司機開門下來給楚娟拉開車門，兩人有說有笑地進屋去了。李晚成看那男子形容似曾相識，腦袋轉了兩圈猛然想起：程子秋——楚娟聲樂班的學生家長——還給楚娟送過一架鋼琴！李晚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表面退了鋼琴，實則都出雙入對進了家門了，好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李晚成憋著一肚子火等在外邊，下定決心要等楚娟出來當面質問一番。等待的滋味兒著實難熬，眼瞅著天兒完全黑下來，里邊還是沒有動靜。李晚成心下越發冰冷，心想難道兩人已經發展到雙宿雙飛的地步了？正胡亂琢磨著，別墅院里的燈亮了，程子秋和楚娟出來，開門上車駛出了院子。李晚成不容多想，啟動車子飛快沖過來，就在大門處斜斜插在奔馳車前邊，猛地一腳剎車，硬生生別停了奔馳。程子秋沒有下車，摁了兩下喇叭，又用大燈晃了晃，李晚成索性把車子熄了火，從后視鏡看著后車的動靜。

楚娟先時并未在意，等借著燈光看清了攔在前面的居然是李晚成的車，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拉開車門跳下來，跑到李晚成車窗旁邊叫道：“李晚成，你干嘛？”

李晚成臉色鐵青，拉開車門下來瞪著楚娟冷冷道：“我干嘛？我倒是想問問你要干嘛，你不是說系里排練節目嗎，都練到有婦之夫的家里來了？哦，你們的節目是一出戶外情景劇吧，這出劇的名字是叫三人行啊還是叫三角戀??？”

楚娟又氣又急，漲紅了臉分辨道：“李晚成！你胡說什么，人家程先生現在是單身！”說完了才覺出來自己怎么說出這么一句無腦的話來，站在那里竟無言以對。

李晚成一聽攥住了把柄，陰陽怪氣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正好啊，郎情妾意孤男寡女烈火干柴，是吧？”

程子秋也下了車來到近前，聽了李晚成的話本欲發作，良好的修養壓住了怒火，依舊彬彬有禮道：“您是楚老師的朋友李先生吧，我們見過面。你不要誤會，我接楚老師是到家里來給程澄上課的，你不要不明真相就出口傷人?！?

程子秋不說還罷了，一說反倒把李晚成一肚子的火兒點著了，一把揪住程子秋的衣領道：“程子秋，我不管你什么單身不單身，別仗著有兩個臭錢就打小姑娘的主意。你有錢你請歌星去啊，跟一個女大學生較什么勁？我還沒等收拾你，你反倒倒打一耙，說我出口傷人。我今天就告訴你，我不但出口傷人，還要出手傷人，今天我就辦了你！”說話間，一拳打向程子秋的面部。

楚娟早沖上來擋在了程子秋前面，瞪著李晚成道：“李晚成，你長能耐了是不是？還真以為自己是李云龍啊，別在這丟人現眼，你瞅瞅你這副樣子，跟流氓地痞有什么分別？”

李晚成不屑地把楚娟扒拉到一邊道：“你先別著急，等我收拾完了他再來跟你理論。你也不用護著他，看著挺冰清玉潔的一個姑娘，原來也干得出喜新厭舊的事兒來啊?！?

楚娟冷冷看著李晚成道：“李晚成，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即便我有了新歡，但舊愛也不是你?！?

李晚成心里冰涼一片，點點頭道：“是嗎？那我還真是自作多情了，但今天哪怕是狗拿耗子，我也要把閑事管到底，那個王八蛋我是抽定了，你給我起開，滾一邊兒去！”

可李晚成還沒等揚起手來，臉上已挨了楚娟一個耳光。

耳光打得不輕，李晚成嘴角一絲血跡滲出，擦了擦嘴，李晚成把頭轉向楚娟，緩緩道：“楚娟，你還真下得了手，不愧是向陽的干妹妹。我無論怎么著，是不是為了你好？你不領情罷了，居然當著他的面兒打我，你把我當什么了？”

楚娟點點頭，咬牙道：“對，我今天打的就是你。李晚成，你是我什么人？你憑什么來干涉我的生活？我是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可我不是三歲小孩子，是非對錯我能分得清楚，不用你來充當家長的角色教我做人。你別在這丟人了，帶著你的流氓匪氣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李晚成的火氣徹底被楚娟一個耳光打了出來，指著楚娟的鼻子惱羞成怒道：“楚娟！真看不出來啊，噢，傍上大款就開始嫌棄我了是吧？你別忘了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他有一百萬給你一萬，可我有一千我能給你八百，你自己掂量掂量孰輕孰重！”

楚娟二話沒說，回身到程子秋的車上把包拿下來，從里邊翻出一個小本子，舉到李晚成面前道：“李晚成，你幫我我很感謝，但不代表我賣給你了。這上邊記著你給過我的所有的錢，包括一些物品，我都按折價算好，請你過目，如果你覺得賬目不對或者需要付利息，你開個價我絕不還口?！?

李晚成眼中冒火，卻被一層淚蒙住。他萬萬沒想到他和楚娟竟然會到這種地步，也想不到楚娟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劈手奪過楚娟手里的小本子，幾把扯成碎片用力拋在天上，在一片雪花似的碎屑中，跳上車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程子秋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就算李晚成揪住自己衣服要動手時，他臉上都未曾有過一絲怒容。此刻，他走上前來，站在楚娟身邊關切道：“楚老師，真是對不起，看來讓你的朋友誤會了，找機會我跟他解釋清楚?！?

楚娟卻突然像變了個人，轉過頭來哭道：“有你什么事？你憑什么說對不起？你有什么錯？”說罷，扭身跑進了黑暗中。程子秋站在那里沒有動，臉上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