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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賠償糾紛

  • 窮途陌罪
  • 群寶qun
  • 5662字
  • 2020-03-08 09:14:32

張小花走了,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意外中……

王木木和張娟趕到醫院時,還沒來得及找搶救室就聽見王晶的哭聲,里面還摻著幾句含糊不清的喊:“你們都不搶救一下嗎?憑什么說我奶奶死了。你們快來搶救啊,都是什么狗屁庸醫……”

“在這邊。”張娟聽到哭聲牽著王木木走了過去。

已然深秋,醫院門口種著一棵老槐樹,王木木抬步走時,聽見那顆老槐樹在風中‘嗚嗚’作響,這讓王木木想起了父親死的那晚,也是這樣的風聲,像是為已故的人悲哀送行。

王木木和張娟到了病房門口,她看到了張小花,她還躺在擔架上,擔架被放在地上,地上潮濕陰冷,她就這么睡在地上,瞳孔放大,已經沒有救的必要了。

這一刻,王木木突然發現她的奶奶好瘦,將近兩尺寬的擔架裝下她綽綽有余。

張小花閉著眼睛,她留著解放頭,總喜歡用兩個黑夾子夾住耳后頭發,可現在她的頭發亂了,腦后枕著一塊黃色毛巾,毛巾被血跡浸透,看來受傷的地方是她的后腦。

王木木的心揪了起來,她覺得奶奶躺在那里真的好可憐,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單薄的秋衣,鞋子丟了一只…奶奶一輩子愛干凈,臨了臨了,還死的那么不體面。

外面的風還在呼呼作響,王木木麻木的走過去蹲下來抓住張小花的手,她怕奶奶冷,奶奶最怕冷了,小時候奶奶最喜歡靠著她說,經常說,木木身上最暖和,小孩子就像個暖爐一樣,扔池塘里還會‘噗呲’一響。

“奶奶…”王木木的聲音一出來就成了哭腔,她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怎么樣奶奶才會醒,王晶蹲在她對面,雙眼紅腫的抓著張小花另一只手。

不一會兒,二姑趕了過來,剛到病房門口喪腔就出來了,不知為何,王木木現在特別排斥這樣的聲音,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來。

王大海從村里趕了過來,他叫來了一輛拖拉機,一進病房就看到大家哭成一片,他拉起王彩麗說:“別急著哭,先把人拖回去,后面忙的事還多呢。”

村里也來了幾個幫忙人,一下子全都涌進病房,他們拿出一根麻繩七手八腳的把張小花捆了起來,用兩根扁擔把她抬走…遠遠看去,像抬著口牲口上了拖拉機,把王木木看的心都要疼壞了。

王大海和王彩麗跟著拖拉機走了,其他人自己回村里,王木木和王晶站在一起下意識把手牽在了一起,兩人從醫院往回走,王晶說:“木木,我們以后就沒有奶奶了,我真的沒辦法接受。”

是啊,上一分鐘還在跟你說話的人,下一分鐘就倒在了馬路邊,從此陰陽相隔,對于親人來說,是最無法接受的。

王木木還想著以后能和奶奶一起生活,她還說等到下次發工資就給奶奶買一件像樣衣服,可誰也想不到,她等不到了…甚至張小花連一句交代都沒有,就這么遺憾的走了。

張小花走的突然,村里的人全都意想不到,嗩吶喪服靈車廚子燒飯買煙買酒請八仙……事情多了一下就變的毫無頭緒,王大海和王彩麗像個亂頭蒼蠅似的亂忙,金彩妹和村里與張小花要好的老太太趕了過來,開始指揮大家干什么。

百事和紅事一樣,都有許多習俗和規矩。

金彩妹說:“女兒請喪隊,現在先把老太太洗干凈了換壽衣,買點白布回來,孩子們要帶孝,其他事慢慢來,會有人幫忙的。”

一個小時不到,本來冷冷清清的門口突然變得吵鬧起來,王木木和王晶走到家后一直坐在張小花身邊,張小花的子孫全都趕了回來,一瞬間屋內全是哭聲。

王木木感到悲涼,她的親人一個又一個的離她而去,她開始想不明白,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

她的父親,老實勤奮,為了家一輩子節省操勞,也從沒做過任何壞事,可命運從沒有善待過他,讓他在癌癥中活活疼死,留下了無盡的遺憾牽掛。

她的奶奶,普通農民,一生信佛,一直堅信善人有善報,她的要求并不多,只想兒孫們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可她親愛的佛主在她終于可以安享晚年的時候,用一輛摩托車把她送上了西天,好日子一天沒過著。

如果說,人一輩子是苦難,那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三天后,張小花的骨灰盒送進了小廟村紀念堂,擺在王文忠旁邊,半個多月前,她還在這里想兒子祈愿。半個月后她就跟兒子團聚了。

而張小花的一生,在一場兵荒馬亂中結束。

王木木和王晶請了三天假,再回去的時候心里變得空落落。王彩華在張小花的枕頭底下翻出了兩千人民幣,那些錢王木木知道,是奶奶努力存起來給她做嫁妝的,可她沒說,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總覺得有點別的意思在內。

而王木木到了姑姑家后發了一場高燒,第二天起床她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整個房間都在她的眼底旋轉,這是王木木有記憶以來第二次高燒,她沒有聲張,堅持去廠里上班。

路上王晶難過的說:“我還是很不習慣奶奶已經走了,以后飯也沒人做,衣服也沒人洗了,這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啊?”

王木木深有同感,她無精打采的對王晶說:“我有點頭昏,好像發燒了。”

興許是王木木狀態真的不好,王晶瞥了她一眼,趕緊說:“那你快吃藥,別傳染給我了,難受。”

藥,肯定是沒有,就連藥房在哪她都不知道。

王木木只知道工廠里有一家商店,里面零售面包茶葉蛋還有各種零食,當然也有那種清熱解毒的牛黃解毒片,一塊錢一包。

王木木身上沒多少錢,她第一個月的工資已經一分不剩的交給了姑姑,口袋里的幾十塊錢是姑姑隨手在她收錢的小鍋里拿給她零花的,偶爾買個茶葉蛋差不多,感冒藥可能還不夠……

不過商店里又一塊錢一包的牛黃,王木木想反正都是藥,吃了總歸有點用。

于是王木木去商店買了兩包牛黃。三天后,她的燒確實退了,可卻感冒了,扁桃腺發炎紅腫,一張嘴完全發不出聲,而她的牛黃解毒片沒有任何效果,甚至上廁所時,王木木都能聞到尿里有一股濃濃的牛黃味。

而王彩華每天忙的要死,根本沒注意到孩子已經感冒,況且王木木也不說,這幾年無人關心的生活,已經讓她習慣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憋著,她一直覺得這種小事說出來就是麻煩了別人。

‘麻煩’這兩個字并不是美好的詞,王木木在姑姑家免費吃住,若還在她忙碌的時候還麻煩她就太不知趣了,所以王木木憑著自己驚人的忍耐力,用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硬是把發燒感冒給拖好了。

二十天后,大家已經適應了張小花不在的日子,剛開始那種無法接受的沉痛感隨著時間推移開始慢慢減淡。

這世上似乎真的沒有什么感情是可以永垂不朽的留在人心中。

張小花死后二十一天,三七,張娟也去了,可家里沒打算讓王木木和王晶請假,姑姑讓她倆好好上班,燒五七時回去就可以了。

兩人沒有異議,正常上了班,可兩天后,王木木接到了張娟打來的電話,她的聲音在電話里有點嚴肅,她說:“木木,我跟你說件事,你好好聽著。”

王木木被張娟的語氣唬住,不知所謂的‘嗯’了一聲。

張娟說:“你奶奶賠償款下來了,一共六萬,你兩個姑姑都說不要,但他們商議了一下,覺得你沒有爸爸,愿意給你一萬,不過這個錢她們現在不給你,說等你出嫁時給,你怎么看?”

又是錢,

王木木不知道張娟跟她說這些是什么意思,她現在對錢根本沒有那么多渴望,而且這是奶奶的性命錢,她根本不想要。王木木立刻不舒服的說:“我無所謂。”

張娟卻說:“不行,你必須要拿出個態度,要還是不要,你想清楚了。”

“不要。”王木木說:“那我不要這個錢。”

“好。”張娟沒說什么,簡單回了一句:“不要是吧,那咱們就不要,先掛吧,有事之后再說。”

張娟掛了電話,王木木并沒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不妥,一萬塊錢對于當時的她來說是一筆大數目,這個錢她不需要,年輕人意氣用事,沒經歷過世事,不懂的人情世故,知道錢是好東西,但也知道這個錢跟奶奶比起來,簡直是可憎。

張娟只要了王木木一個態度,王木木說不要她也說不要了。又兩天后,不知道她經歷了什么,態度突然變了,她又給王木木打了電話,說這錢該要,是你的東西就該爭取,不是你的我們也別亂想。

王木木不同意張娟的觀點,仍然堅持不要這錢。

張娟說了兩次王木木態度仍然不變,最后她直接威脅道:“你要是不想要這錢,以后就不要叫我媽了,我們斷絕母女關系好了。”

王木木沒想到她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對張娟雖然算不上言聽計從,可大多數時候還是依著她的,可這次她沒有,用一句‘隨你’掛了電話。

斷絕母女關系。

你看,這么殘忍的話這么輕而易舉就說了出來,她一個大人要這么逼孩子做什么,王木木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她難過的蹲下來,死死的盯著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眼淚。

王晶這時走了過來,她看出王木木這倆天的不對勁。所以從剛才接電話時她就一直站在門口聽著,現在看到王木木哭,忙問她:是不是你媽說你了。

王木木哽咽道:“我媽媽說要跟我斷絕關系,你怎么這樣,為了那些錢至于嗎?”

至不至于暫不講,王晶知道這件事后第一時間告訴了姑姑,王彩華聽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王彩麗,兩姐妹像密謀什么,拿著電話聊了半個多小時。

然后王彩華做了代表,開始和王木木談心,她先問王木木對此事怎么想。

王木木搖頭,她說不想要這個錢,也不想和張娟斷絕母女關系。

這時王彩華語重心長對王木木說,錢你要不要姑姑們都會給你,現在不給你是因為我們有另一層考慮,你自己想想,你媽媽跟了別人,這個錢到了你手里,你媽問你要,你會不會給?你給了你媽等于給了那個男人。你再想,這錢是你奶奶的性命錢,給那個男人話你甘心嗎……其實你媽要是不跟人,這錢給她,我們毫無異議,可她現在心里裝不下你了,你掏心掏肺為她值得嗎?

王木木沒說話,她心里有點動搖了。

沒幾天王彩麗也來了,她書讀的沒王彩華多,但目的都是一樣。她說,木木,我們都是王家人,是你爸爸的親姐姐,是你的親人,你媽媽不在乎你,我們在乎,你想要什么,跟我們說,我和你小姑都給你,你以后想干什么,我們也支持……你那個媽你不認就不認好了,她找的那個男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看他就是圖你媽的錢,有什么好的,就你媽……

王彩麗的話越說越偏,王彩華假咳兩聲讓她注意言詞,可一想這二姐講話情緒到了特別容易棒槌,又只好自己接著洗腦式安慰。

她說,木木,上次我聽你說一到下雨天就眼睛就看不見,戴眼鏡很不方便是嗎?我幫你打聽好了,現在近視可以激光的,過年姑姑就帶你去看眼睛,以后下雨天就不怕看不見了,好不好?

王彩麗不止簡單的洗腦,簡直就像拿著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對著餓了三天的人進行引誘,而對于涉世不深的王木木來說,必須一誘一個準,直接倒向了姑姑,對于張娟打來的電話也不接了,由她的姑姑全權代理。

就這樣過了三天后,張娟和金彩妹終于在一個清晨到了王彩華家門口,天還沒亮,王木木迷迷糊糊中聽見外婆喊她的聲音,持續了一分多鐘后她突然驚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對王晶說:“我外婆好像來了。”

王晶同樣睡的迷迷糊糊,含糊不清的說:“你怕是還在做夢,天亮了嗎就你外婆喊你,再說你外婆在這里做什么。”

“木木,木木…”

這次金彩妹的聲音更加清晰的落到了王木木耳朵里,聲音不大,像是怕吵醒鄰居,但此時已到了冬天,這么冷的天外婆跑到這里來,她有點心疼,衣服也來不及披就下去開了門。

王彩華也聽到了叫喊聲,她跟著王木木后面下了樓,看到了張娟和金彩妹站在屋里,金彩妹拉著王木木的手說:“冷不冷,先去樓上把衣服穿上。”

王木木上樓穿衣服了,她一走金彩妹說:“孩子外公想她了,今天把她接回去看看外公。”

外公張炳元近兩年的哮喘越發不好了,似乎每隔幾個月就要住院一段時間,有時還得從醫院帶氧氣包回去,可今天金彩妹和張娟來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彩麗也不繞圈子,直截了當的對張娟說:“小娟,你也不要說什么孩子外公想她什么的,那一萬塊錢放在我這里我又不要木木的,我一年能掙十幾萬,你說我要這個錢做什么?”

張娟沒說話,來之前張炳元交代過她,見到孩子不要說她,她現在得思想肯定被她倆姑姑‘教育’過了,你要還說她,她會恨你,你態度好一點把孩子帶回來,我來說就行。

張娟不會說話,干脆就不說,由金彩妹替她發言,以防一會兒一言不合得吵起來,金彩妹說:“這事先不說,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我們也不要太參與她的想法,總歸還是要尊重孩子…我今天就是帶孩子回去,別的什么也沒有。”

金彩妹對錢的事只字不提,她只說帶孩子回去見外公。王彩麗沒辦法,不過她自覺最近對王木木洗腦非常成功,也不擔心她這回去一趟能改變思想,再說人家媽來帶孩子,她也沒資格攔著,只能同意。

王木木有點不想回去,她說要上班,不想回去。

張娟壓著脾氣不說話。金彩妹繼續發言:“讓王晶幫你請個假好了,外公最近身體又不好了,難道你不回去看看?”

王木木不做聲了,外公是他最敬重的人,他雖不愛說話,但王木木住在外公家那幾年,一直都是他和外婆護著,如今外婆來喊她回去,她當然得回去。

那天,張娟是喊了面包車直接來的,從村里開到小姑這,一來一回少說也得一百來塊,看來這次她是真的上心了。

王木木不知怎么了,這次對張娟的態度就是反感,或許期待在意她太久了,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卻因為這一萬塊錢,王木木覺得很可笑,

人生很可笑。

一路上王木木都沒有和張娟說話,到外婆家時,外公正躺在床上看電視,他和外婆現在已經住到了樓下的東廂房里,外公已經不能農活了,他身體越來越差,不能吹風不經冷不抗熱,像個溫室花朵一樣,只能成天在家吃橘子看電視。

王木木再看到外公,覺得外公瘦了,在她的記憶里,外公是很高很壯的,也是不知道累的…可從什么時候開始,外公的腰不再挺直了,咳嗽聲越來越多,手也跟帕金森一樣抖個不停…已然他已經漸漸老去。

張炳元看到王木木讓她坐到了自己身邊來,并讓她靠著取暖器近一點,暖和。他說:“木木,外公叫你回來其實你心里應該是有數的。”

王木木點點頭,沒說話。

張炳元繼續說:“我不知道你的姑姑們跟你說了什么,但你記好了,你的媽媽永遠是你媽媽,她好與不好,都是你們母女倆的事情,別人沒必要摻合…還有,其實那一萬塊是我讓你媽去要的,我和你媽說過了,要回來也不給她,你自己收著。你也別說不要這樣的傻話,該是自己的就要回來,我們也不偷不搶,沒什么好意氣用事知道嗎?”

王木木低著頭沒回應,她的親戚都在說為她好,每個人也都在好好的跟她講道理,可她的親人與親人之間缺乏了信任,她們把王木木當作一個交界點,口口聲聲的說著為她好卻也是在另相的逼她擺出自己的態度。

王木木不知道這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了,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吃香了,爭來奪去了的,以前王大江死時,也不見得她們這樣關心,個個恨把她當燙手山芋一樣扔的遠遠的,可為什么現在,人人都開始為她好來了,開始想指手畫腳的策劃她的人生道路了。

王木木心里是矛盾的,外公的話她聽進去了,畢竟這個男人在誰都不想要她的時候,把她護在了身邊三年,讓她不至于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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