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已經快20：00了，楊書文一路走到車子前鉆了進去，習慣性點開微信，一條消息跳出來擋住了置頂聊天的女朋友頭像，10萬的提成果然只發下來2萬，他把手機丟在一邊，感覺腦子懵懵的，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布置自己的情緒，不論是工作，生活，還是整個人生。

車子夾在喧鬧地車流里安靜前行，楊書文看著車窗外一個個紅燈綠燈，腦子里仍然很空，他突然很想抽一支煙，因為女朋友不喜歡煙味，他很少在車里抽煙，現在也不用考慮那么多了。他摸出懷里的煙盒，已經空了，于是他費勁地越過好幾條車道把車停在了路邊，走進了一家超市。

面對架子上琳瑯滿目各種牌子的香煙，他鬼使神差地買了包中華，這是他平時根本不會碰的牌子。出來超市，拆開煙盒點上一根，他發現確實口感確實和平時抽十幾塊錢的煙不一樣，也就這會兒造一造吧，都過年了，管他呢。

這時幾個人從他身邊走過，腳底下步子很急，其中一個還無意撞到了他，但頭也沒回地一溜鉆進了旁邊的巷子里，楊書文眼角好像掃見有人手上拿著明晃晃的刀。放在平日，他肯定就作沒看見一樣離開了，他雖然不算膽小，但也絕不想惹事，何況那幾個一看就不是善類，獨獨今天，想的干的好像都換了一個人，他扔掉才抽了兩口的煙，從后備箱提了一根扳手跟了進去。

拐過一道彎立刻就看見了剛進來的人，4個都是男的，各個手上都拿著刀或榔頭，圍住了一個女人。此時此刻，楊書文忽然有些慶幸，眼前這樁偏離了日常生活的遭遇，好像讓原本空洞的腦子硬生生轉了起來，危險也是種情緒，能有些情緒就挺好。

“干什么呢哥幾個？”楊書文站在幾米開外先喊了一句。幾個人回過頭看看他，其中一個黃頭發的亮起刀子向他走過來：“滾，聽見沒有？”說著還做出要砍向他的動勢。

楊書文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笨拙的閃躲動作引起一陣輕笑，來人見他也不是什么角色，就轉過身準備往回了走。

“我已經報警了，不想惹事就趕緊散了。”楊書文搖晃著手里的手機，還站在原地。

黃毛不再說話，直接疾步走了過來，楊書文警覺地握緊手里的扳手，他感覺到對方是準備下狠手了。走近以后黃毛舉起刀就砍，楊書文用力掄著扳手想保護自己，忽然一團黑影從他身后閃出，他只感覺手上的觸感像是格開了刀子，但眼前的黃毛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撞在墻角的垃圾桶上狠狠地發出“咣當”一聲，聽著就知道摔得極重。

圍住女人的那幾個愣在原地，顯然被楊書文的“身手”鎮住了，他自己也愣在原地，根本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么。倒是那個女人，黑色高跟靴子踩在地上發出“蹬蹬蹬”的脆響，閑庭信步般穿過幾個人向楊書文走來，到近前才發現，她個子和自己差不多高，修身牛仔褲完美地勾勒出她細直的長腿，兩手插在黑色的風衣里，對他輕輕說了句：“謝謝啊，小伙子。”便繼續往巷子外走去。

黃毛靠著垃圾箱已經沒了動靜，剩下的幾個人緩過神立刻追了過來，楊書文下意識地把扳手擲過去，拉起女人就跑，出巷口的一剎那他好像聽見一聲野獸的吼叫聲，但他也來不及回頭去看了。

幸好車子就停在不遠處，他拉著女人跑過去大喊了一聲上車，女人倒是不急不慢，拉開車門上了車。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緊張地看著后視鏡，好在人還沒追出來，一腳油門后車子駛入車道，迅速離開了巷口。

開出一段距離后楊書文看著后視鏡，發現還是沒有人從巷子里追出來，剛才這一段發生得太快，他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但確實也沒必要細想了。終于松弛下來后，他問副駕上的女人：“是遇上流氓了吧？”女人點點頭，沒說什么。

這時他才注意到，身邊這位看年齡不過20多歲，一頭烏黑的短發齊至下巴，五官不算精致，但和飽滿的臉型搭在一起很勻稱，細看下倒是個美女，只是周身散發出沉穩優雅的氣質，隱隱和年齡不太相符，像是個30多歲的成熟女性。

“你開車不用看路嗎。”女孩的聲音很輕柔，但沒什么溫度。楊書文這才覺得自己有些不禮貌，移開話題問道：“你去哪里？”女孩想了一下，回道：“就近找個地鐵站就行。”

車子行駛十幾分鐘后，在一個地鐵站旁停下，女孩下車后楊書文將車窗搖下，想說些什么又沒有想好，最后說了一句：“快過年了，晚上注意安全。”女孩微微笑了笑：“還是個暖男？”楊書文聽了只好跟著笑笑，望著轉身離去的窈窕背影沒有再說話。

回到家已經21：00多，和在房間里看電視的父親打了聲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間，一頭躺在了床上。今天的事情的確有點多，楊書文的腦子里一會兒亂糟糟，一會兒又空蕩蕩，可他知道，今晚恐怕很難睡得著。

第二天早上，楊書文是被父親叫醒的，也不知道是凌晨幾點迷迷糊糊睡過去的，這會兒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父親進來問他：“你和對象見家長的事怎么說，定了什么時候？”楊書文沉默了一會，想想還是沒說實話：“還沒約好具體日子。”

“還沒約好？今天都年三十了。”父親顯然對他的答案不滿意，“你不小了啊，自己事情上上心！”說罷進了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是啊，自己年齡不小了，這不正是和女朋友分手的主要原因么，可怎么跟父親說呢，說了這年還能過得好么？他覺得在家里繼續待下去有些難受，忍不住穿上衣服準備出門晃晃。帶上門前，聽見父親從廚房里喊了一句：“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楊書文駕著車，在城市里漫無目的地漂流著，想找個人疏通疏通，人基本都回老家過年了，連路上都沒什么行人車輛，像這樣的大城市，到了年底真的就像空城一樣。他覺得像是有一團氣堵在胸前，悶得有些發慌。

待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開到了昨晚那個巷子附近，鬼使神差般想再進去看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大概是希望能有件事想一想做一做。將車子靠邊停好后，他又一次走進了那個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