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君菡自己打算查訪葉子的真實身份，李君晟覺得點到為止也就行了。一方面君菡會有自己的警惕，另一方面，這也不失為她們倆培養感情的機會。

李君晟覺得君菡的事情不再用自己操心，之前她倆對長安城暗藏勢力的沖擊，這會子外頭那些人估計都在找這二人呢。葉子和君菡都受了傷，兩個人也不宜出宮，撤了菡萏苑掃灑的侍臣，那邊挨著鏡湖，雖然冷了些，倒是個清凈的所在。

李君晟佇立在窗前，心中想起除夕之夜夢中出現的那個人，腦海中浮現出些許往昔的影子。

“你若負我，此生此世，永不相見……”

遙遠記憶中的那句話回蕩在耳旁的時候，依舊如此清晰。

家，國，天下……時常不能兼顧。若要在天下和妻子之間選擇一個，他依舊只會選擇天下。

而他深愛的夢中那人，定然不是因為他選擇了天下而離開他的。

李君晟每每想到此處，總是禁不住黯然神傷。原以為這么多年早已習慣這樣的悵然若失，事實上他每次想起來，心中便滿是悲愴與憤怒。

“韶和十七年……”李君晟喃喃念著，他忍住心頭的悲傷情緒，眼眶微暖，卻極力壓抑著眼淚。

素來平靜如他，唯獨在這件事上不能釋懷，永遠不能。

隱藏在背后的人還未出來，他又怎能輕言放棄。

李君晟轉身回到御案前，片刻，外頭一個聲音傳道：“陛下，臣有事啟奏?！?

“進來吧！”

進來的人是賈亦真。

賈亦真和賀連此時守在宮中，并未出去幫忙查案。其實大家也知道查不出什么，只不過有陳良和姜明在長安城晃悠，那些潛藏的勢力還不敢太猖狂。

賈亦真繞過屏風入內，手中捧著一封密信，遞給皇上道：“陛下，方才收到的，來自凌鷺山?！?

李君晟接了密信，打開細看，看罷神色便十分凝重。

賈亦真見皇上這般神色，知道凌鷺山應該發生了大事了，便道：“陛下，可要臣召王將軍入宮？”

“這事明日再議?！崩罹缮裆偠ǎ念^卻微微忐忑。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讓他這般忐忑的，但總有一些事情，太過出乎他意料，便油然生出一些不安的情緒。只不過這種情緒他掩飾得極好，旁人根本無法看出來。

賈亦真知道王麒將軍這幾日沒休息好，晌午還之后的閱兵還需要他親自帶兵。這事馬虎不得。

賈亦真便退下去。

外頭等著的賀連問道：“可是什么事？”

“陛下沒說，明日才能知道?！辟Z亦真平時總是中規中矩的，和賀連對比起來，越發顯得沉穩些。

李君晟在內道：“你們兩個也不用在這里守著，去長安看看情況吧?！?

賀連得令后眼神放光，要知道他最是喜歡出去晃悠的，但這種機會委實不多。二人在殿外齊向殿內揖手道：“臣告退。”

李君晟其實很少有什么理由打發這四個人離宮出去，一則是因為宮中那些眼線都盯著，二則是因為這四個人也聰明，實在不好打發?？梢仓挥羞@四個人不在宮中，李君晟才可以用自己更多身份去做一些這個皇帝的身份不能親自做的事。

李君晟入了密室，換了身衣衫，給自己換了一身裝束，從底下城的暗道中離開了皇宮。

正月初二的早晨，長安還是十分熱鬧的。

十里長安街，雖少了平時許多幌子招展，也少了城外趕市的人們，卻因為過年走親訪友，長安城也十分熱鬧。

一位身材修長的白衣姑娘蒙著面紗，腰間垂著一塊玉佩，手中拿著一把花紋精美的折扇。她方才轉入小巷子，便被一人出來攔住了去路。

攔路的那個人，容顏十分俊美，他十分不屑地抬起眸子，哂笑道：“羅燁，若不是昨夜你出現在大韶殿，我還真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呢？怎么，為了隱藏身份，竟然扮成女人，你可真是什么也不顧了?！?

“足下是？”這聲音，和李君菡的聲音一般無二。

“還要繼續裝？”對面的男子哂笑，“你若是不出現在大韶殿阻止圣女，還真沒人發現你這身份。”

“在下夢天心！并不是公子所說的羅燁?！?

“還要給我裝，如果不出我之所料，你已經中毒了吧？”

夢天心將面紗取下來，笑道：“在下確實不是閣下要找的人。”

男子心頭一顫，對方竟然不是羅燁。

若是李君菡看見這個夢天心，估計都要驚嚇得不輕，這個夢天心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夢天心從男子身旁經過，才走了三步遠，男子喝道：“站?。　?

夢天心并沒有住步，依舊向前走去，男子飛身上前欲攔住。不想夢天心身影忽然漂移飛離，身影虛化，男子因身受重傷，根本追趕不上，最后他袖中飛出一枚暗器，夢天心轉身接住。

夢天心看向男子，道：“你這暗箭的功夫很是了得，身上受了上還有如此身手，這長安城這么多雙眼睛，你也不怕？”

夢天心自然不是提醒男子長安城的人看到他，而是說那些暗中的勢力，這人在小巷里攔截他，定然是為了隱藏身手。

男子自然聽出了對方的提點，若是可以，他還真不想放過對方，因為此時的他，并未易容，此時的他，確實受傷了。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羅燁的弟弟，羅燦。

夢天心認識這人，卻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不要緊，她看得出，這人并未易容。

見過羅燦真容的人極少，很多時候他都是易容出來的，本想著在羅燁面前無需易容，卻不想對方不是羅燁。

羅燦冷笑道：“我確實不怕在長安暴露，反正長安也無人認識我，倒是你，你這身手，比我更怕暴露吧？”

“要試試？”夢天心是輕松的語氣，聽起來很是隨意。

羅燦身上受傷，心頭沒底，但是他手中有毒，他暗暗取了藏在袖中的毒藥，夢天心盯著羅燦的手道：“你這點伎倆奈何不了我的?！?

夢天心轉身離開。羅燦飛身上前，夢天心八卦流星步迅速移動，根本讓人看不清影子。

兩人追逐，頃刻追到了長安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