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慈猜測道“就你？難不成你還是個落難的小姐？近期叛亂的也就凌度葉家，莫非你是葉家人？”

齊明賢不知眼前人什么來路，只能扯謊說“我曾是京城人，嫁往外地的。”

“那肯定不是什么富貴人家了，不然誰嫁到外頭。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呢？”

“.......”

李默慈作勢要走，齊明賢道“......趙貓。”

李默慈忍不住發笑“真是個.....”可是看著她圓乎乎的眼睛忍不住道“倒也符合。”他又一點趙歡“你兒子？”

“是。”

“名字。”

“趙歡。”

“你名字不是假的吧。”

齊明賢不說話，李默慈也無意追究“走吧，從這到京城，也要半月呢。葉家要是不作死，何至于戰亂呢，一己之力毀一城，真是......可笑。”

齊明賢忍不住道“也不能怪葉家，百姓們都夸他。”

“那你的意思是帝王無道了。”

齊明賢忙反駁“我沒有這樣說。”

“百姓都怎么夸葉家的？”

“你不是凌度的人嗎？”

“你是？”

齊明賢搖搖頭“只是一路走來，多得是罵上面的，都說葉家是被逼的。”

“君要臣死臣就得死，何來逼迫。”

齊明賢不再說話。

出了凌度，找了家客棧，一覺醒來，齊明賢還是黑乎乎的樣子，李默慈看的礙眼，猛地伸手蹭了一手灰“去洗干凈，真以為自己天仙呢。”

“我這也不礙事。”

李默慈嫌棄的白她一眼“去洗！”逼人的氣勢讓齊明賢不敢說話，她猶豫站在清水前，冷不防李默慈把她按進水里，拿著一張毛巾胡亂的擦來擦去，她使勁掙扎，眼見水變得漆黑，李默慈道“掌柜的，換一盆。”掌柜唯唯諾諾的離開，換了一盆水又是黑乎乎，等洗到第三盆的時候水才變得干凈，李默慈這才松開按著齊明賢脖子的手，看著白凈的臉，李默慈呆住“你——”

齊明賢忙捂住臉，李默慈掰開她的手“我們見過？”

齊明賢確信的搖頭“沒有。”

和記憶中的臉確實有點區別，可能是看錯了，李默慈道“就這，還以為是什么天仙呢，你這張臉沒必要藏著，又不多好看。”可是，一路之上，他還是忍不住看來看去，等到了永安，齊明賢與李默慈告別，李默慈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捏緊拳頭，突然一咬牙沖了上去，齊明賢猛地被人從背后抱住，嚇得幾乎不敢呼吸，李默慈道“貓兒，跟我回家。”

“李大哥，你說過，只把我當妹妹的。”

“情妹妹便不是妹妹了嗎？”

喬念之回到家對齊尚書吐槽“造孽哦，你猜我剛上街聽到了什么，陛下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人家還帶這個孩子，哭的那叫一個凄慘，我隔著轎子都心疼。”

齊尚書跟著嘆口氣“凌度葉家謀反，陛下親自鎮壓，也不知有沒有活口留下，當年陛下登位，葉家也有出力，聽說是賦稅又加重了。”

“葉家？葉家怎么會？”

“唉，秦相說他謀反，其他人敢說什么。”

“都沒調查嗎？你沒說兩句好話？”

“我折子遞了好幾個，陛下根本不看，葉家去年因為賦稅事提了意見，陛下本來就不高興。秦相又有謀反書信，我以為陛下親自去.....誰知道，唉，都夾起尾巴做人吧。”

“我還以為他對你們這些有從龍之功的人特殊，哪知道——這王朝不知什么時候就沒了。”

當朝陛下為李施恩，李默慈是他行走民間的名字，他的皇后乃是當朝丞相的女兒秦瀟湘。

秦瀟湘冷笑“陛下真是艷福不淺，平叛還能帶個美人回來，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貼身侍女翠娥道“娘娘，陛下已經半月未曾上朝，聽說沒日沒夜的和新來的美人顛鸞倒鳳，咱們宮里哪有這樣的，齊妃不也才勾的陛下兩三日嗎？”

秦瀟湘瞪了翠娥一眼“你問我，我問誰，那種狐媚子手段我怎么會？”她攬鏡自顧，鏡中人兒正是最嬌媚的時候卻常年獨守空房，父親問起時還只能強顏歡笑，誰讓她入宮七年，一無所出，好在其他人也無子嗣，秦瀟湘冷笑，她沒有，所有人都別想有。

齊妃齊明樂也得到了陛下寵幸新人不早朝的消息，她倒淡定，宮里哪個新來的美人不曾專寵過一段時間，新鮮過了，有幾人不被忘之腦后，她可是創下三天三夜的記錄，可隨著陛下沉迷酒色的時間越來越久，齊明樂也坐不住了，她甚至疑心陛下被下了蠱術。

徐妃笑吟吟道“宮里要變天了。”

江妃躊躇滿志“我倒要看看手段有多好。”在齊明賢沒來之前，她是最受寵的妃子。

齊明賢失神的靠著窗子，一如當初憂心入宮選秀的模樣，李施恩握著她的手不住把玩，趙歡被關在旁邊的小屋子不得外出，只有一個小太監服侍，他從未離開母親這么久，喉嚨哭啞了，眼睛一度失明，小太監入宮不久，不忍道“小主子，別哭了，見不著母親才是好消息啊。您要是惱了陛下，就永遠見不著了。”可趙歡才兩三歲的年紀，哪里聽得懂，后來實在哭不出來了，只每日眼巴巴的望著母親所在的方向。

也許是膩味了，也許李施恩終于想起自己還是個帝王，在長公主李天云強闖入宮，將他訓斥一番后，李施恩連著兩三日未來，新來的宮女小雪道“娘娘，你一旦入了宮，陛下的恩寵便是唯一，就算高貴如皇后，若不得陛下喜歡，還不是獨守空房，一無所出，她的父親可是權傾朝野的秦相啊。”見齊明賢聽了進去，她又道“如今宮內一個子嗣沒有，若娘娘誕下子嗣，無論男女，地位必定水漲船高，就算只是得寵，也能日子好過。奴婢聽聞娘娘另有子嗣，若娘娘失寵，他會如何？”

“誰派你來的？”

“奴婢是新晉入宮的，往常只能做些灑掃的活，能來娘娘身邊伺候，豈不是攀上高枝，自然盡心盡力。”

“他怎樣了？”

“就在旁邊的小屋，有個叫順子的小太監伺候著，陛下不準他離開房間，奴婢偷偷瞧了一眼，消瘦憔悴了許多。”

齊明賢一想到那個場景，忍不住落淚，小雪輕柔的用手帕拭去眼淚“娘娘，往事不可追，人要往前看啊，您不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孩子啊。”

齊明賢冷靜下來后問“我該怎么做？宮里又是什么情況？”

小雪道“現今皇后是秦相之女，另有妃嬪數人，目前得寵的有徐妃，宮女上位，但善解人意，小意溫柔，陛下不曾冷落。齊妃乃齊尚書的女兒，擅風月之事，陛下曾一度沉淪，現在風頭略減，暮妃是宮外女子，聰慧非常，最能理解圣意。”

“你不是剛來宮里嗎？”

“奴婢不甘心一輩子做個小宮女，灑掃之余最愛打聽這些，盼著有朝一日能成為大宮女。”

過了兩日，陛下的賞賜下來，齊明賢被封貓妃，皇后看著擬定的稱號，面上不知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陛下，這......聞所未聞。”

“一個有趣的小玩意。另外開辟一個院子，把我帶來的那個孩子放進去，另外撥一個宮女過去，誰都不準探視。”

皇后眼眸微轉試探道“陛下，宮內尚無子嗣——”

李施恩冷笑的看著秦瀟湘“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秦瀟湘心漏了一拍，好在李施恩什么都沒說。李施恩走后，翠娥道“娘娘，咱們就這么做嗎？”

“陛下擬的稱號，誰敢說什么，不過這么說來，那女子沒什么背景了，和其他妃子一樣賞賜就是，就是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要不奴婢——”

“先別動，現在是風口浪尖，等陛下新鮮勁過了再動手。”

徐妃身著粉色紗裙，笑吟吟的聞著花香，聽著手下匯報著新來的妃子“又來了新的妹妹，也不知是個什么模樣。”

奴婢燕兒道“聽說和齊妃有幾分相似。”

徐妃溫婉一笑“倒不知誰是正主了。”

照例要覲見皇后，齊明樂看到貓妃的模樣，心下驚顫，面上不顯，拉著齊明賢的手“我看妹妹眼熟，不知來自哪呢，說不定祖上還是一家。”

皇后笑道“世界諾大，能在皇宮見面，互稱姐妹是難得的緣分吶。”

齊明賢微微一笑，直視齊明樂的眼睛“姐姐說笑了，我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怎比得上姐姐的出身，妹妹名為趙貓，不曾認識姐姐。”

徐妃上前打圓場“怪不得陛下封妹妹為貓妃，原來是這樣啊，我等皆以姓氏為號，還是妹妹更得陛下歡心。”

吳妃冷笑，瞧不慣徐妃奉承的模樣，嘀咕道“不過是個奴，真當自己飛上枝頭了。”

一番夾槍帶棒的寒暄之后，皇后發話“好了，既然姐妹們都見了面，便各回各宮，不必在我這拘著了。”

回去的路上，齊明賢問小雪“吳妃和徐妃有什么過節嗎？”

小雪道“徐妃曾是吳妃的侍女，因陛下醉酒得了寵幸，后污蔑吳妃與侍衛私通導致吳妃失寵，一度打入冷宮，后查明真相，但陛下也冷了吳妃，反倒徐妃借此升了高位。”

齊明賢疑惑“那不是徐妃干的嗎？陛下就沒有懲罰？”

“陛下行事但憑喜好，不論善惡，徐妃溫柔，吳妃因被污蔑私通侍衛時有些瘋狂，不為陛下所喜。”

回到宮里，李施恩已經坐在那里，齊明賢行禮后恭敬的站在一旁，李施恩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小雪在背后推了一下，齊明賢坐在他身邊，強撐起笑臉“陛下怎么來了？”

“這宮里我不能來？”

“我......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在我面前不必拘著，我不喜歡規規矩矩的女子，只要能討我歡心，你怎么稱呼都可以。皇后有為難你嗎？”

“皇后娘娘善良溫和。臣妾——”

李施恩猛地一拍桌子，隨侍的侍女連同他身邊的魏公公都跪下，齊明賢慌著也要跪下，李施恩拉著她的手“我不喜歡規矩的女子，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不然和那些大家小姐有什么區別，我要你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樣對我。你可是加過人的，你對你的亡夫也這樣恭敬？”

齊明賢下意識的搖頭，李施恩帶起笑容“明白我對你的期望嗎？”

齊明賢猛地點頭，李施恩道“都起來吧。”

周圍人這才敢起身，李施恩牽著齊明賢的手來到趙歡住的小院子，他趴在齊明賢耳邊笑著說“要是我不喜歡你了，我會讓這孩子和你共赴黃泉的。”他摸著齊明賢的肚子“爭點氣。”

齊明賢嚇得大氣不敢喘，只敢機械的點頭，李施恩扯著她的嘴角“笑，笑的嫵媚一些，讓我覺得你是真心的。”

然而，齊明賢根本笑不出來，她僵硬的扯著嘴角，盡力笑著。

李施恩走后，齊明賢倒在床上，后怕的說不出話來，小雪為她順氣“娘娘，陛下便是這樣喜怒無常的性子，您可要好生伺候。”

“我根本摸不清他的性子，不知那句話就讓他不喜。”

“就像陛下說的，娘娘按照民間妻子對待丈夫那般行事便是。”

凌度旱災，大片土地顆粒無收，求援的折子遞了不知多少，李施恩看見凌度二字就煩，但凡提意見的都貶官，秦相樂見其成，把空出來的位置都換上自己的人，齊尚書看著直搖頭，不過也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