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怕從未見過阿爹，但陳姨同我說，阿爹長得很英俟，不然身為上海灘白玫瑰的姆媽也不會嫁給阿爹。

雖然我沒見過，但因為有阿爹和姆媽的照片，我也知道阿爹姆媽長什么樣。

陳姨說：“老爺和夫人長得這般好看，小姐定長得更漂亮。”

陳姨本是外婆的陪嫁侍女，從小照顧姆媽，后來又做了姆媽的陪嫁侍女。

姆媽的事，她比誰都知道的多。

我覺得阿爹他應該也很愛我，因為現在正在戰爭時期，寫的信能到半路就很不錯了，但每個月我都能收到他的來信，在現在的時期，不知他寫了多少我才能收到。

每封信都很長，阿爹總是咾叨一些家常話，身體好嗎？瘦了沒有啊？

有沒有想阿爹啊？

每次看到這些信，我總是想哭。

我也常給他回信，有一次，淚水滴落在信上。

過了幾天，阿爹就回了信。

“閨女，你是不是哭了啊？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告訴阿爹啊，阿爹回來揍他！阿爹雖然短時間內回不來，如果那人再惹你，就去告訴你舅舅！”

那封信上的信角上，有一絲鮮血。

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

每一次捎信的，都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兵，每一次捎信回來，總是帶著一身傷。

“路上很危險嗎？”

那個小兵笑著說：“小事，戰場上將軍更危險，小日本的子彈幾乎都是往將軍那射，畢竟主力骨沒了，戰怎么打的下去？”

我記得那時我給那個小兵鞠了一個躬，說了一句：“謝謝你。”

那個小兵卻忙說：“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你這樣不怕折壽我？！”

大概是那一次。我才知道阿爹在戰場上是多么的危險，和他在戰場上的重要性。

那個小兵說的對，在戰場上主力骨沒了，戰，怎么打的下去？

后來我只一個月只寄一封信過去。

往返的路上那么危險，這個小兵每次都帶著一身傷，我怎么能讓他因為幾封信而有生命危險？

我寄一些補品傷藥給阿爹，偶然一次，我竟得到了一根一百年份的老參，天知道我有多高興。

阿爹回信跟我說：“這么重要的東西，阿爹這種老大粗根本不會用，以后就別寄了啊。”

我哭笑著回信道：“你要是不收，姆媽墳前的你那份的香，我就不幫你燒了。”

阿爹回信說我是個壞孩子，我也就笑笑說再壞也是你生的。

從六歲我會寫字開始，這樣一封一封的信伴我長大。

那個小兵告訴我：“將軍每晚都給大小姐您寫信呢，好幾次手被小日本的子彈射中了，他還是堅持寫。每天晚上我們都能看見將軍的帳篷里，那盞煤油燈一直亮著。”

有一次阿爹在信末上問我：“閨女，你怨不怨阿爹？阿爹沒能看你長大，但你放心，等你及笄了，阿爹一定回去看你。”

阿爹，我怎么可能怨您？

我只希望能快點找到十五歲，這樣我就可以見您了。

我只怨時光如此之慢。

阿爹，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