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快坐下！年輕人，怎么就這么耐不住性子呢，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趙逢禮剛剛收了一幅字，那態度，可和善太多了。

王浩嘟囔幾聲，依舊有些情緒。

趙逢禮敲了敲桌子：“既然你要做主播，那么我問你，你的初衷是什么？”

這不廢話么？

不為了出名和賺錢，還能為了啥？

可別把王浩想的那么高尚，他就一俗人，而且還特俗，不過這個話，不能說的太直白。

“為了鍛煉一下我自己，畢竟我還年輕，重點是學點東西，讓自己能夠更好的成長，當然，順帶改變一下經濟狀況。”

王浩說的很委婉，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趙逢禮面上掛著揶揄，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一般：“學習、成長有很多種方式啊，未必就一定要去做直播呀，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手底下管著這么多人，不好么？”

“可我還是想試試。”

王浩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打動的人，就算是趙逢禮，他依然很堅決。

“吧嗒。”

趙逢禮從桌上的煙盒里，掏出一根煙，自顧自的用金色磨砂的zippo打火機點燃，然后又抽出來一支香煙：“來一根？”

王浩雙手接過，點上。

濃烈的煙一進入喉嚨，從沒有抽過煙的王浩一下子就把眼淚都給嗆了出來。

趙逢禮搖了搖頭：“小王啊，是不是沒抽過煙吶？”

王浩點了點頭，煙勁還沒下去，喉嚨難受的緊，不過領導遞的煙，說明沒把自己當外人，再往外推，那就真差點意思了。

趙逢禮吐了一口煙霧，等王浩稍微正常一點后才說道：“小王，不是我不讓你去做這個主播，就拿你抽煙來說，我抽煙是享受，你抽煙是折磨，做直播，還真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說罷，興許是一個姿勢擺累了，趙逢禮又換了一個姿勢。

“你說你擅長寫字，這一點我承認，確實寫的有點意思，馬馬虎虎看的過眼，但是你想沒想過，直播面對的群體是什么？或者說受眾，你好好想一想。”

王浩有心想說兩句，卻又被趙逢禮打斷。

“我做這個行業也有這么多年了，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說句心里話，我其實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這個行當，用個什么字來講好呢？就是俗，俗不可耐。”

也許是把話說開了，趙逢禮站起身來再也沒什么遮攔，踱步走到了辦公室中間。

“作為大眾娛樂的一個分支，你看看，受歡迎的內容，受歡迎的主播，那個不是抓住了這么一個俗字，逢說直播了，就說相聲，電影，那個不是為了取悅大眾，追求那么一個俗字？當然，電影也有拍得高雅的，可誰看啊？那壓根就不是給大眾看的，每年評獎，有幾個你能叫的出名字的呀？”

“書法，那叫什么，那叫藝術，藝術是俗么？那叫雅！雅好么？雅當然好，可門檻太高，沒一定的底蘊，根本看不懂，現在有直播書法的么？有！有火的么？也有，但你看看他們是靠書法本身么？什么注射器寫天書，什么頭發當筆刷子，這是雅還是俗？這特么就是對藝術的褻瀆！無恥！”

王浩呆了，他可沒想到，外表粗獷的趙逢禮，居然還有這么一面。

不過，他的話，確實給自己帶來了很大的震動。

回想起世界改變前的斗音。

那靡靡裸露的少女。

那秀著下限的殺馬特少年。

無一不是低俗博丑的證據。

趙逢禮說的太激動，嗓子都喊啞了，路過的還以為老趙又在辦公室大發脾氣。

有一個員工路過辦公室門口朝里邊看了一眼就被趙逢禮叫住：“看什么看！給老子把門關起！”

“好好，趙總！”

吧嗒，門一下子給合上了。

喝上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趙逢禮終于停下了長篇大論，開始做總結：“所以小王啊，不是我不支持你做直播，可現在咱們身處在這個環境，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雅俗注定不能共賞，你天賦這么好，找機會，我給你介紹幾個書法老師，你以后的路，肯定會更好走！”

王浩撓了撓頭：“可我還是想做主播。”

“噗！”

第二口水都沒吞下去，趙逢禮差點給氣岔了。

“你小子究竟聽沒聽明白我剛剛說了什么？”

“您說了，書法是雅，直播是俗，雅俗不能共賞，所以直播書法，要么就干脆沒人看，想要有人看，就得博下限，博眼球，但這就是對書法的一種侮辱。”

王浩一五一十的復述道。

趙逢禮被氣樂了，還以為你小子沒聽明白呢，聽明白了還這么犟，你屬驢的吧！

“你的意思還是想試試？”聲音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王浩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真的看向趙逢禮：“領導，我還是想試試，雅俗未必不能共賞，傳統文化能夠流傳至今，并不單單僅僅靠著少數雅士，既然傳統文化被侮辱，被劣化，我們更不應該坐視不理。”

“王浩啊王浩，你他娘的真是油鹽不進啊！做主播是吧，行，我就給你一個月時間，沒有做到十級主播，就老老實實給我滾到直播部，給老子去雜物間守器材，他媽的，氣死我了！”

趙逢禮氣呼呼的，坐下又灌了口水，然后一個電話把直播部主管叫來，順帶拿了一份直播合同。

C級簽約。

沒有直播室。

沒有公司線上資源支持。

甚至連硬件或者辦公場地都沒有。

有的只是掛靠平臺以公司名字開通的直播賬號。

收入分成是四六分，公司四成，個人六成。

別看六成似乎很多，可直播收入平臺已經拿走了一半，剩下的才是公司和個人的利潤分配。

公司除了提供賬號，沒有提供一丁點資源，就要拿走將近一半的利潤，這已經事極不平等的合同了，況且一個月做到十級主播，可是要收到超過總價值五萬的打賞。

任誰都不會簽下這么一份合同。

趙逢禮也是想最后爭取一下。

哪知道王浩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刷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直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