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李原神色極其認真。

換取修行體質所需要的東西，珍貴程度可想而知，一幅普通的畫自然不夠。

而一籮筐畫則更是荒唐。

所以這幅畫，他需要最好。

筆墨在手，盯著面前的紙張，他遲遲沒有落筆。

一時間也想不到應該畫些什么。

隨后猛然間，他的腦海里生出務農之人應該有的畫面，然后筆尖觸及宣紙。

墨跡暈染開來，隨著他的手腕流動...

他的狀態極好，想象著這幅畫面該有的氣韻，筆墨之中仿佛融入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此刻案臺上的畫，宛若一個真實的世界。

他的心思已經完全浸透在畫中，就好像是在這個畫中的世界之外，有一雙眼睛正在窺探這一方天地。

筆墨描繪之處，就好像一個真實的世界被塑造出來，若是沒有紙張邊界限制，或許已經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認真看著筆墨痕跡，李原的目光落在那道人影身上。

畫里的人仿佛有所察覺，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甚至能夠清晰看到神色之間的疑惑。

李原猛地一驚，然后心思從畫中收回，筆墨也稍亂了些。

仔細看著面前的這幅畫，里面的場景恢復如初，沒有任何變化。

但不知為何，多了些無法言喻的感覺。

就好像紙張里的這個世界活過來一般，多了些生氣。

這時候他也無心去管這幅畫是否已經廢了，想著剛才那種感覺，以及此刻畫中能夠感受到的氣韻，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來。

緊接著，他再一次落筆，想要尋找那樣的感覺，但始終無法再一次進入狀態。

之后的筆墨沒有再活過來的感覺，無論如何生動，依舊是一片死寂。

“究竟是什么東西？”皺著眉頭想了想，他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一些東西。

又好像是錯過了一種很是奇妙的事物...

但很長時間過去，無論他怎么落筆描繪，依舊沒有半點之前的感知。

于是他覺得略有些惋惜，然后扔掉面前的畫紙，重新畫了一幅。

...

余下的時間，他便坐在閣樓上，望著欄外的雪發呆。

實際上在想著許多事情。

偶爾想起從前，但想得最多的始終還是那兩個問題。

世界的本質與生命的意義。

他知道即便是修行者也很難得知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他們生于天地間，思維注定無法超脫這個世界。

甚至以他們的生命層次，看清楚自己生存的這片土地都無法做到。

就像寧國的人們一樣，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真實的情況。

大修行界也沒有人會關心遠在大山之后的凡塵小國，究竟是什么樣子。

想要看清楚這個世界本身就很難。

而至于他為什么會存在于這個世間，意義何在，則是一個更加無聊的事情。

細想之下甚至令人心生恐懼。

因為想著這個問題，他就覺得是自己在質疑自己的存在。

但他又不想死，所以只能活著。

活著卻又在想這些事情...

真是個復雜的循環。

而一切的根源在于，他的世間雖然剩下不多，但他的空閑時間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才會去想這些東西。

輕嘆了一口氣，將這些想法甩出腦海，李原站起身來，然后走到院子里，看著角落里的水潭，微微一怔。

這水潭同樣很平靜，里面沒有魚兒，不知道是先前的主人不愿打理還是忘了放魚。

總之這個院子在此刻也很孤寂。

......

第二日，陳景州來到此處的時候，李原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的畫準備好了？”

“好了?！崩钤c了點頭，然后拿出一幅畫卷。

“給我看看?！标惥爸荻⒅嬀?，有些眼熱。

李原笑了笑，然后拆開畫卷，將畫面展現在他的眼前。

陳景州認真盯了好一會兒，然后望著李原，看著有些心疼：“事成之后，你得給我畫一幅更好的?！?

“收不收還不一定呢。”李原搖了搖頭，說道。

陳景州沒有接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顯然也知道問題所在。

一幅畫即便再怎樣價值連城，都是凡俗之物。

與修行界實際上沒有任何關系。

凡俗之物換取堪比天材地寶的物品，的確有些困難。

但他們也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走吧。”收回目光，陳景州笑了笑。

李原點了點頭，隨后收起畫卷，小心翼翼放好，便跟著陳景州離開了院子。

...

來到岷州城數月時間，李原實際上還從未離開過，偶爾出去買菜，也都是在岷州城內。

此刻與陳景州一起，乘著馬車直接出了城，然后前方便是一片平坦。

直到馬車無法再前行，他們下了車，然后一同步行前往。

望著周邊的風景，李原感覺心胸開闊許多。

周圍是一片開闊的平原，遠處只有一棵光禿禿的樹木伸展著枝丫，此刻地里的雪還未融化，一片雪白。

許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倒是令他稍有些懷念。

從前的某一處記憶閃過腦海，當初離開寧城時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

就在這時候，他似乎有所感應，抬起頭望向天空。

一道流光一閃而逝，很快消失在東方的天邊。

“那是修行者？”李原有些驚奇：“速度有這么快？”

陳景州抬頭看了一眼，隨后笑了笑，說道：“若是七階之上的修行者，的確可以做到這般恐怖速度，但那并不是某位修行者，而是一道劍光?！?

大修行界修行者眾，法門眾多，自然也有劍道之人。

李原點了點頭，心想是什么人能夠有這樣快的飛劍，一劍甚至快要劃開天際。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當初離開寧城時遇見的那位古怪劍客，司空野。

不知道他如今怎樣了。

似乎知曉李原心思，陳景州看了他一眼，說道：“這道劍光的主人修為不凡，但在大修行界中，還算正常?！?

“至于做什么，劍客的劍與其心意相通，除了殺人之外，有些也可用于感知探查，劍過之處，便大概知曉下方的情景。越強大的劍客，可達距離越遠，天言家便有這樣的劍客，或許那便是其中之一?！?

聽著陳景州所說，李原覺得極有意思。

這種方法居然也能夠用來探查。

只是猛然間，他又想起一件事情。

葉珂告訴過他，曾經在離開寧國之前，她看見過兩道流光飛往南方。

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