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的時間，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大多數是關于生存。

除此之外，他的心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忍受數十年的孤寂，很難有人能夠做到。

在北方大山里的數十年時間，他也曾面臨崩潰與絕望，但最終都忍耐了下來。

所以在陳景州眼里，李原無論何時都是一副不關心任何事物的態度。

一個普通人，忍受近四十年時間的孤寂與生存困境，無論如何總會有些變化。

況且他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目標。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故此對于看清這個世界以外的繁瑣事情，他不愿去理會。

...

如今正是冬季，院子里依舊在飄著雪花。

坐在閣樓上，李原望著院子里的臘梅，身前的案臺上鋪了宣紙，旁邊放著筆墨。

與他在寧城居住時竟沒有太大的區別。

故此也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不知道寧國此刻是否也在下雪...

但有些東西是真的記不太清晰了。

只不過對于作畫，他始終都很熟悉，甚至在經歷了這數十年的時間之后，變得更加具有韻味。

若說之前他的畫作還有些張揚，這時候便顯得內斂了許多。

但隱藏在筆墨之中的氣韻卻越發恢弘！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欠著葉珂一幅畫。

于是他提起筆，蘸了蘸墨水，略一思索，筆尖落在宣紙上。

實際上沒有欠畫一說，因為葉珂已經死去很多年時間，而李原也忘了自己當初究竟有沒有承諾過送她一幅畫。

但這時候他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就是想畫一幅給她。

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葉珂的模樣，只記得是一位非常頑強，還有些韻味的姑娘。

于是紙上的女子有些模糊。

他想著葉珂希望出現的情景，很快一幅仙子臨塵的畫面出現在紙上。

仔細看著這幅畫，畫里的女子氣韻非凡，一顰一笑間惹人心醉，極有韻味。

李原滿意地笑了笑，然后想著還有司成志、余宏壯等人，笑意漸斂，神色恢復平靜。

他始終無法真正忘記一件事情…

那便是只有他一人來了這里。

收好筆墨，他取出了陳景州帶給他的所謂的修行法門，然后開始研究。

但對于書中所說之氣，他始終都沒有感覺到。

據陳景州所說，此處名為岷州城，在整個大修行界屬于北方地界。

而大修行界廣闊無邊，其中大小宗派林立，修各種法門，雖然陳景州給他的修行法門接觸的靈力是最基礎的一種，但也無法說明他就與其他靈力無緣…

只是以他這般歲數還未踏入修行之道，再想拜入宗門的確是有些困難。

想到這里，他合上書，然后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感受存在于天地間的靈力。

但依舊與之前一樣，他只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有些冷。

至于那些靈氣，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知覺。

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睜開眼睛，他眉頭微皺，覺得有些不妙。

難道走上數十年的時間，數百萬里的路程，來到這里之后，他依然只能這樣過完一輩子嗎？

深吸了一口氣，收好陳景州的修行法門，李原走下閣樓。

然后準備了自己的午飯。

......

“李原。”幾日后，陳景州又來了這里。

他的懷里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孩，精致細膩，看著就像是一個無暇的瓷娃娃般，很是可愛。

李原放下手里的竹筆，起身走到閣樓的圍欄邊上，望著陳景州笑了笑。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這是你的女兒？”來到這里數月時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陳景州的女兒。

陳景州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女兒，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也顯得有些驕傲。

“我女兒，陳清清。”陳景州看著懷里的女兒，說道：“清清，叫李原叔叔。”

小姑娘睜大眼睛望著李原，也沒有半點怯意，咬了咬手指，然后奶聲奶氣地喊道：“李原豬豬...”

她的吐字還有些不清晰，稚氣中更顯天真。

李原忍不住笑了笑，笑容發自內心，倒是有些喜歡這樣的小生命。

隨后他走下樓來。

“不是豬豬，跟爹爹讀。”陳景州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一字一頓道：“叔...叔。”

“豬豬...”小姑娘依然不知道自己錯在什么地方，嘟著嘴巴，小臉上帶著些委屈的神色。

若要算起來，李原已經將近六十歲。

但陳景州實際上也差不多。

大修行界的修行者，普遍壽命都在三百余歲，六十歲對他們來說的確還很年輕。

雖說李原只是個普通人，但站在陳景州的角度，他的女兒自然應該喊一聲叔叔。

“人家還是個孩子，就別為難了。”李原笑道。

“都已經快三歲了。”陳景州有些無奈說道。

“初次見面，可惜沒有禮物，先欠著吧，下次給。”看著小女孩，李原道：“是叫清清嗎？”

“嗯。”小姑娘抿著嘴唇，用力點了點頭。

“禮物什么的，也用不著，送我一幅畫就好了。”陳景州嘿嘿笑道。

“送你女兒，不是送你。”李原笑道。

“那都一樣，我女兒的就是我的。”陳景州小聲辯解了一句。

李原笑了笑，沒有言語，隨后走進亭子，燒了一壺茶水。

陳景州將清清放在院子里，任她去玩雪，然后與李原在亭子里坐了下來。

“怎么樣了，依舊感知不到靈力嗎？”望著李原，陳景州正色起來。

盯著成線的紅色茶水落入杯中，李原輕嘆一口氣，隨后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亭外的雪地里。

陳景州沉默會兒，說道：“你真想要修行？”

李原回過頭來望著他，然后認真點了點頭。

若說修行，恐怕大修行界中沒有人不想修行。

但大多數普通人迫于現實，根本就不可能修行，無論是自身體質還是生活所困，最終他們都只能接受現實。

如今他的體質，根本就感應不到周身的靈力，注定無法修行。

無法感應靈力，他便只能是一個普通人。

只是看著陳景州認真的樣子，李原忽然覺得事情或許有些轉機。

于是他的神色更加認真起來，望著陳景州，眼底略有些詢問的意思。

看著李原的模樣，陳景州便知道他的想法，于是認真說道：“大修行界變化萬千，即便是普通人，若是機緣足夠，也不是沒有修行的可能。”

“但一般情況下，普通人想要修行，注定更加艱難。如今有一種較為穩妥的方法，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

“什么方法？”李原平靜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