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在吱呀聲中被推開來,兩道身影在門外吞下一顆藥丸后,抬腳跨入,立即將門板合上,插上門閂。
胖主事點燃手中新的煤油燈之后,急忙吹滅了桌上那盞摻有幻蜃香的燈,他兩人盡皆服用了解藥,倒也不怕這屋內殘留的些許迷香。
那幻蜃香提取自海獸榖蜃的涎腺,榖蜃本就稀少,一頭又僅能提取出一丁點幻蜃香,自然能省則省。
雖然造價高昂,但幻蜃香的好處也是尤為顯著,可溶于任何可燃的媒介中,并且不含絲毫異味,目標往往不知不覺便暈了過去。
最為稱道的是,它在無形中對人有強烈的催眠作用,一旦昏睡,就會開始渾身燥熱騷癢,倘若不行男女之事,便如同萬蟻噬咬般,痛苦難耐。
這居天閣角落里的屋子,就是為那些目標準備的,平時不對他人開放。
目標上鉤后,他們便會宣稱其余客房已滿,將對方安排在這間放置有幻蜃香的屋子。
靠這種把戲他們得逞了不少從外島來的單身女子,將其賣與海盜后,賺得的錢貝甚至多于這居天閣的收入。.
老黃這些年在外跑船就是為了尋找目標,干了這么多年倒也沒出過紕漏。
胖主事為了盡享歡愉,還將家中的丑妻休了,搬來客閣居住,畢竟這種異樣的快感,可不是那黃臉婆能給予的。
他松了松褲帶,卻強忍住那股撲上去的沖動,他抬手比了道請的姿勢。
老黃贊賞地朝他點點頭,一步步朝癱軟在桌上的女孩逼近。
她臉上的面紗已不知所蹤,那精致絕倫的容貌勝過他以往下手的所有女人。沐昕蕓在他眼里仿佛一絲不掛的羔羊,老黃眼中騰閃著紅光,探手揪住了女孩的衣襟。
女孩臉頰上臉上有幾絲痛苦和掙扎,大量吸入幻蜃香后,她已是神志不清。
可她隱約知道自己在做著不對的事情,潛意識要她抗拒身體的呼喚,她想要清醒過來。
可四周仿佛有一團厚重粘稠的粉色迷霧,無論她如何沖撞,那股燥熱難耐的感覺總是包裹著她。
老黃看著幻蜃香逐漸發揮作用,甚是亢奮,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扯開女孩的領口,屆時她的高冷孤傲將不復存在。
他舔舐雙唇,用力拉扯。
可就在此刻,門外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短促而有力。
老黃揪著沐昕蕓的衣襟沒來得及扯到底,他扭頭去看胖主事,眼里滿是被打攪后的怨恨。
胖主事原本全神貫注地盯著老黃的動作,喉嚨干涸,腦袋充血。但那聲敲門聲如同一盆冰水,將他的興致一下子澆沒了去。
他怒氣沖沖地走向大門,同時不耐煩地低呼,“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攪老子?”
“主事,有有……”
胖主事抽開門閂,“有你大爺呢?有什么?”
門外立著一個伙計,平日里挺會看眼色的,今日怎么就不開眼了呢?不知道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自己出了這間房門后再做處理嗎?
伙計偏頭往左邊一看,眼里滿是驚恐,“有人來了!”
胖主事一頭霧水,就要偏頭望去,然而他的腦袋甚至來不及探出門板,四周便劇烈晃動起來。
伴隨著咚咚咚的巨響,像是有一支軍隊踏入了這間客閣,房梁上的積塵簌簌地掉落。
下一刻,伙計忽然撲在了胖主事身上。
他的臀部被人猛踹了一腳。
“你給老子起開!”胖主事怒叱一聲,卻由于身形臃腫遲遲不能推開身上的伙計,待對方捂著臀部從他身上翻下來時,胖主事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門口,準確地說是落在那十數個手握長刃的壯漢身上,他們腰間盡皆懸掛著“沐”字鏢牌。
居首的魁梧壯漢將視線越過狼狽倒地的兩人,看到一個面相猥瑣的男子正揪著自家小姐的衣襟。
頓時勃然大怒,提刀便沖了上去,“淫~賊,老子砍了你!”
他身后的壯漢們一擁而入,將地上的胖主事團團圍住,另外分出幾人朝早已嚇傻的老黃逼近。
老黃終于回過神來,燙手似地甩開沐昕蕓的衣襟,轉身就要逃離,可他的身后是墻壁。
他雙膝震顫,“咚”的一聲跪倒在地,今日定是插翅難飛了,若是服軟說不得還能換回一條小命。
原本還想呼救幾聲的胖主事見狀,頓時干咽了下喉嚨完全頹委下去,乖乖趴伏著,任由數把閃著銀光的長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林琮看著狗一樣匍匐在地的男人,再看看神智不清的小姐,腦袋來回擺動,洶涌的怒火在胸膛里竄燒,他瞄準地上那人的脖頸,握緊長刀,奮力揚起。
猛然揮下!
叮!不是刀入骨肉的哧哧聲,而是金屬交擊的刺耳聲。林琮轉向格擋了自己斬擊的手下,怒目而視。
對方堅決地搖了搖腦袋。
共事多年,他早已與手下兄弟頗有默契,明白他們一舉一動所傳遞的意思。
這里是蒼瓊島,是海皇治轄下的島域,有合法統治者,不是無法海域,在這里明目張膽地殺人,他們會攤上極大的麻煩,說不定會連累小姐無法回家。
他稍稍冷靜了一些,撤下了長刃。
“鏢頭,小姐似乎中了迷香。”
男人偏頭,看到圓桌上的兩盞煤油燈,目光移動,沐昕蕓的衣襟被扯開了大半,神色痛苦。
她伸手就要去抓最近的男人,鏢衛嚇了一跳急忙后退閃避,沐昕蕓抓了把空,從凳子上跌落。
林琮見到這幕一瞬間也是心神微漾,但他立即扭過頭,用刀柄狠狠敲了自己腦袋一下,獰聲怒喝,“都給老子管好自己眼睛,看了不該看的當心老子將那兩顆臭魚珠子挖出來!”
鏢衛用目光瞄向跌倒的沐昕蕓,一時上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解藥在何處!”林琮又將長刀架在老黃脖子上。
老黃顫顫地開口,“若是交出解藥能否饒了小的一命。”
他依舊處在隨時可能丟了腦袋的恐懼中,雖然方才有人架住那柄長刀時他就應該想到對方不敢殺了自己。
但他早已被十數把明晃晃的長刀嚇破了膽,哪里還有心思去想這些緣由。
“你再廢話,老子立刻割下你這顆破腦袋!”林琮惡狠狠地喝斥,朝老黃臉上啐了一口唾沫,長刀用力壓逼下去,鋒利的刃口在對方脖子上勒出了淡淡的血痕。
老黃顫顫巍巍地從胸襟內掏出一個瓷瓶,林琮一把奪了過來,單手拔去塞子,倒出一顆扔到對方懷里。
“吞下去!”
老黃苦澀地捏起藥丸,自己方才吃了一顆,這玩意吃多了會讓自己連著亢奮幾天幾夜,可此刻腦袋更重要。
他將藥丸塞到嘴里,咽了下去。
“張開嘴!”林琮用刀身拍打對方的臉頰,看到藥丸確實被吞下后才走到沐昕蕓身前倒出一顆給她服下。
他撇過頭,用眼角的余光幫小姐重新整理好衣襟。
藥效很快,沐昕蕓羞恥的舉動漸漸停止,抓緊林琮雙肩的手掌也松了開來,她并沒有立時清醒,但呼吸勻稱了許多。
林琮扶她到圓桌旁坐下,再度走到老黃身前,后者昂起頭,眼中滿是讓他刀下留情的希冀。倘若可以,他恨不得將對方剁成肉泥,就算殺一萬次也無法解恨。
他是沐鏢堂第三鏢船的鏢頭,十五年前還是一個青壯小伙子時就被沐鏢師召入了旗下。
親眼看著沐昕蕓從伶俐的孩童出落成如今這番動人的模樣,心底早已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
還記得小時候他每次隨沐鏢師押鏢回來后,小女孩都會纏著自己要禮物,拉著自己的手直呼哥哥,往昔那天真爛漫的模樣又浮現在他眼前。
如今看著她險些被歹人凌辱,他如何不怒!
林琮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就這樣放過眼前的畜牲,但是殺了他確實會給沐鏢堂的聲譽帶來很大的麻煩。
他們沒有多余的時間留在這里等島主府來處理,官府的辦事效率,他們是知曉的,沒有利益的事,只要能拖就絕不會快。
必須讓對方銘記這種痛苦,并且再也無法殘害女子。
他用力踢起對方的手臂,刀光一閃,碩大的手掌掉落在地。
對方痛另一只手捂著斷腕,刀光又一閃,地上便又多了一只手掌。
還沒有完。
林琮朝扭曲倒地的男人胯下砍去,長刀扭切,血色很快便沿著褲襠蔓延了出來。
在他的示意下,圍著胖主事的鏢衛如法炮制,懲戒了地上的家伙。
林琮抱起沐昕蕓,跨過哀嚎打滾的兩人,踏出門去。鏢衛們在他身側收攏,刀聲嘩嘩全部入鞘。
他們簇擁著鏢頭和小姐,神色堅毅。
門外圍觀的住客們紛紛閃退,慌忙讓出一條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