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憑？皇妃還在琢磨這話是怎么個意思。就聽見老夫人在一旁說道：“那好，既是你同意了，便等應兒回來后，先給你們把親定了。待大孝過后，再行成親之禮。你跟了你主子這一場，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說來。府里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奴婢不敢。只求能接著伺候皇妃。”紫玉屈膝道。

“那是當然了！你想走我還不放呢！”皇妃這才反應過來紫玉這是同意了，忙說道。“多好啊，以后你結了婚，也住在這里，我們就是鄰居了，我還能去你們家串門兒！”

紫玉笑笑。看看老夫人，沒有說話。

“那這門親事就定了啊！”皇妃越想越高興，“綠冬剛跟三皇子結婚，你又要訂婚了。大家都能有個好的歸宿，真是太好了！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撒子，讓他也高興高興。”

“皇妃。”紫玉扭捏著說道。

“哎呀怕什么嗎！這是遲早的事情。”皇妃說著就對雀兒說道，“你現在就過去跟你撒子哥說，讓他好好表現，他的婚事有著落了。”

“皇妃！”紫玉這下真的急了，看著皇妃欲言又止。

“皇妃，姐姐終究是女子，還是矜持一些的為好。否則會被人笑話的。”雀兒看出紫玉的心思，出來說道。

“哦，明白。”皇妃點頭道，“這樣說會顯得太過主動是吧？那你就說，只要他好好表現，……哎！算了，還是什么也別說了。就等皇子回來的吧。”

“要不我去跟二爺提一嘴？姐姐放心，我保準什么都不說。哎呀真的！這也是皇妃說的嗎，為了讓二爺好好表現看守門戶嗎！”靈兒說著就要往外走。“我走了啊！”

“不準去！”正在外面接開水的云兒攔著靈兒道，“說話就要吃飯了，外頭的衣裳還沒有收，你就又要去瘋跑。這些個活給誰留著呢？以為就你長著腿不成！”

“衣裳又不歸我收！今天一天天陰著沒見太陽，誰讓你們還洗衣裳的！”靈兒道。

云兒道，“不洗還留著給你燉著吃啊！一天的就知道跟門上的那些婆子胡扯，看哪天不讓人扯了你的嘴！”

“你才胡扯呢！我這就扯了你的嘴。”靈兒說著跟云兒笑鬧成一團。

雀兒在里屋聽見了，出來說道：“你們兩個還不住嘴！老夫人還在呢，你們倆就在這里大呼小叫的。還有沒有規矩了！還不快去做事，還等著皇妃發話嗎？”

云兒和靈兒兩個這才各自去了。

皇妃在里屋對著老夫人一笑。她已經習慣了丫頭們這樣吵吵鬧鬧的，覺得也是一種熱鬧。她不喜歡沉悶，喜歡屋里有動靜。

老夫人撇嘴搖頭的，對她們這屋里沒上沒下的很不以為然。韶華笑說道：“雀兒她們能跟著皇妃這樣的主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你跟著我老婆子是沒福氣咯？”老夫人不滿的斜著韶華。

“韶華能跟著奶奶，那得是幾十輩子修來的！是吧，韶華？”皇妃笑著沖韶華擠眼。老夫人看見了，掄起拐杖作勢要打。

屋里笑成一團。

眼看著天要黑了，看老夫人還是沒有要回去的意思。皇妃便說道：“奶奶你今天要不就……住在這邊吧？天黑了，別路上再磕著碰著。”

她本來是想婉轉的提醒老太太該回去了，可沒想到，老夫人卻像是就等著她邀請似的，坐起身說道：“那就讓韶華去把我的寢具都收拾過來吧。你也一個人悶得慌，我就陪著你住幾日。”

“可……我這屋里，……，這床，……，有些太軟了吧？你會不會睡得不舒服啊？”皇妃支吾半天，總算想起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無妨。”老太太卻道，“這些時我每日過來躺著，倒覺得有些習慣了。反而我屋里那床硬邦邦的睡得人怪難受的。”

“可，我……，我我，我睡覺打呼！”皇妃又想起一個來。

“不怕。年老耳朵背，就算你打雷也聽不見。”老夫人似乎鐵了心的要賴在這里。

皇妃氣餒的垮下身來，她可不習慣跟一個老太太同床。可老夫人卻已經滿屋子指揮起丫頭們來：“那誰，去給我那水杯子里倒上水。要滾水，倒滿了。還有那誰，去把你們皇妃這被子換一床去。哪有兩個人蓋一床被子的。”

“哎！”皇妃想要阻止，可一想到要跟一個常年不洗澡的老太太睡一個被子，就又放開手了。由著丫頭們給她拿來一床單人被子。老夫人的寢具也拿過來了。皇妃見無可挽回。便也不做消極抵抗。下床來給老夫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洗漱了一遍，又給老夫人換過一身面料柔軟，寬松舒適的睡衣。老夫人先開始不穿，說那怪模怪樣的，哪里是女人穿的。可皇妃不依，“這是睡衣！哪有睡覺還穿的像你這樣緊繃繃的！那能睡得好嗎？你要不穿，我現在就讓紫玉把你送回去。”

老夫人拗不過她，只得換上了。可卻還是揪著左右兩邊緊緊的裹在身上。

“不理你了。”皇妃無奈的說道。

熄了燈了，可皇妃身邊睡著一個不說是生人吧，可也是首次同床共枕的老夫人，覺得渾身別扭，哪里能睡得著。可又不好意思頻頻翻身，只能是直挺挺的躺著，難受得簡直要發瘋。

老夫人像是看到了似的，說道：“睡不著就別硬挺著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大半夜的講什么故事嘛！”皇妃沒好氣的說道。

老夫人卻不理她，自顧說道：“你知不知道這天上有個七勺北斗星？”

“北斗星誰不知道！”皇妃還是沒好氣。

“那你可知道這北斗星是什么變的？”老夫人問。

“北斗星還什么變的？那在天上，誰能變的了啊？”皇妃道。

“你聽我講完便知道了。”老夫人不急不忙的說了起來。“這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個人的兒子犯了死罪，眼看著就要問斬，這個人急得沒法，就像他的家主求救。他的家主正是當朝宰相，聞聽完家奴的哭訴，想了想，便說道：‘距此地多少里有個廢棄的宅院，你明日午時，取一條麻袋，守在那宅院的一堵破墻外，看到有七只長得一模一樣的小豬出來，你便將它們都捉進麻袋里面，一只也不許落下。然后系好麻袋，帶回來。記著，只許捉小豬，別的看著什么都不許動！否則不止你兒子性命不保，便是這天下也要大亂。’”

“讓他救兒子，他抓小豬干嘛。”皇妃早被吸引的轉過身來，此時問道。

“你聽我講嗎。”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人知道家主天文地理無所不曉，便也沒有多問，只照著主人說的，帶了一條麻袋，就去往他所說的那個地方。走到后，果然看見有一個廢棄的宅院，院里雜草叢生。他便守在一堵斷墻下面，專心等著。一會看見幾只鴨子過來，排的齊齊整整，正好是七只。他一想家主要的是小豬，便沒有動。一會又看見幾只小鹿，……總之各種小動物來來去去，他都沒有動手。只牢記家主的話，死等著七只小豬。就在他等的著急的時候，看見幾只小豬崽兒扭著屁股走出來，再一數果然是七只，他大喜，便進去把七只小豬崽兒都捉進了麻袋里面。回去跟主人交差。就在當夜，欽天監夜觀星象，竟發現北斗七星不見了。嚇得大驚失色，連夜向皇帝稟報。皇帝次日便召集文武百官求問吉兇。百官說什么的都有。只宰相一言不發。待皇帝問時，他便說如此異象，只怕非是吉兆。需早作禳解。皇帝便依從他所言大赦天下，家奴的兒子也得以赦免。宰相便讓家奴把那七只小豬又放了回去。就在這天夜里，北斗七星便又出現在了天上。”

皇妃冰雪聰明，一聽七只小豬，便知道肯定是跟北斗七星相對應。可還是被故事吸引住了，此時才說道：“北斗七星是七只小豬變的？怎么可能嘛！還有，那肯定那個宅子里別的小動物也不是普通的小動物是吧？那它們又會是什么呢？也是天上的星星嗎？那萬一要是有人無意間去到那里，看到那么多小動物，逮上幾只回去，會發生什么？要回去給殺了呢？它們會有什么法術保護自己嗎？還是被殺了就殺了，天上從此就沒有這個星星了？”

對皇妃著一連串的發問，老夫人只報以簡單的一句話：“那以后，那個家奴又去了一趟那個地方，可到了以后才發現，那座宅子……”

“不見了？”皇妃緊張的問。

老夫人一笑道，“里面什么都沒有了。”

“啊？！”皇妃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遺憾，“那那些小動物又去了哪里了呢？”

“這便叫做天機不可泄露。”老夫人道。說著揪起被子來蓋好了，“故事也聽了，這下子該能睡得著了吧？睡吧。”

“要是我能去那里看一看該有多好。”皇妃不無向往的說道，“我一定會挨個把每樣動物都藏起來，看看它們分別是天上的那個星星。”

“要以你這樣，那天上不就亂了套了嗎。”老夫人說著不再理皇妃，翻過身去。

皇妃自己幻想了一陣子，也不覺睡著了。

身邊有個親近的人，還又有故事聽，皇妃覺得老夫人來了也挺不錯的。只是，她這邊的丫頭吵鬧慣了，沒規沒矩的，她怕老夫人不習慣，也怕因為老夫人在丫頭們受約束。可是老夫人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沒有一點挑剔。相反還跟丫頭們逗趣兒。而丫頭們，雖然還是怕老夫人，可也不像以前那樣噤若寒蟬的，雖然說話還是壓著嗓門，可也敢說說笑笑的。

這天夜里上了燈，伺候著她們祖孫兩個洗漱完畢，丫頭們便都攢在外屋，就著燈光做游戲，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皇妃在里屋聽著，對老夫人說道：“奶奶，你不嫌她們吵吧？要是覺得吵，我就讓她們回屋去玩。”

“這人上了年紀呀，最不怕的就是吵鬧。”老夫人倚在床頭，腿上蓋著被子，吧嗒吧嗒抽著煙鍋說道。

“那人老了怕什么？”皇妃按摩著臉部，笑問道。

“怕什么？”老夫人哼的一笑道，“怕死唄。你沒聽人說嗎，人老三不貴，貪財怕死不瞌睡。”

“好好的怎么說起這個來了！”皇妃不滿的瞅了一眼老夫人道，“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老夫人沒有說話，只默默的抽著煙鍋。

皇妃忽然覺得老夫人剛才那一笑，就像是苦笑。她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看著老夫人，恍然明白，老夫人原來是怕孤獨。所以才會這樣隨和，就是為了跟她們和睦相處。她忽然覺得老夫人好可憐，這么多年，就這么一個人，從白天到黑夜，從天亮到天黑，就一個人。她走過去俯身抱住老夫人，把臉貼在她身上說道：“奶奶，你以后就住在這邊吧。”

“哎呦，瞧瞧你臉上這是什么，糊了我一身。”老夫人嫌棄的躲著皇妃。皇妃卻只是抱著她，說道：“就跟我們住在一起。皇子回來也是一樣。”

“住在這邊？住在哪？”老夫人不動了，低頭看著皇妃問。“你們這屋里還哪里能住得了人？”

“……，”皇妃起身看看里屋，還確實是。本身就不大的屋子，又是她的書桌，又是衣柜化妝臺，還哪里能再住的下一個人呢。再說了，那也不方便啊。可她不想讓老夫人以為她只是隨口一說，沒什么誠意。便只能往下說道，“可以在外屋給你搭一張床啊？”

老夫人又笑，“罷了。我知道你是一片誠心。可我老婆子也不是那不識趣兒的，就不在這里現眼了。”

“那就讓皇子晚一點回來，你在這邊過了年再回去。”皇妃道。

“過年？”老夫人似乎才想到這個問題，愣怔了一下，才說道，“是啊，這說話間就又要過年了。”

“哎呀，我倒忘了，過年我們是要去義王府那邊的是吧？誒？怎么今年這時候了還沒有動靜呢？”皇妃道。

“要什么動靜？”老夫人道。

“備年貨啊！”皇妃道，“去年這個時候，早有人過來問有什么想吃的，忌口的。怎么今年我有了寶寶了，反倒沒人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