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鮮豫街，包子鋪。

老郭收拾了下，摸著自己的脖子，不禁露出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去四哥理發店找景毅小師傅按過幾次后，以前的一些頑疾，竟然好的七七八八，這幾天忙活做包子饅頭，比以前感覺都好了很多。

看到自己乖巧的女兒，正在一旁默默地做著功課，老郭心里也有些內疚慚愧，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要么在玩樂，要么有著條件去上一些特長愛好班。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老郭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二十的華幣，打斷自己正在認真看著功課的女兒，柔聲道，“楠兒，去給爸爸買瓶冰山啤酒，你自己也記得買包小貓餅干。”

楠兒乖巧地應了一聲，眼睛笑成月牙兒，收拾了下就出門。

來到經常去的鮮豫街雜貨鋪，才發現店現在關門了，也不知道什么情況。

隔壁街還有一家稍大一些的百貨超市，可是爸爸曾說過，最好不要去那里買東西。

楠兒想了想，只是買一瓶啤酒和零食而已，應該沒有大問題，還是朝著那家超市走了去。

…………

公交車上。

亮仔訕訕地摸著頭，一臉尷尬，不敢直面地看著身旁的校學生會主席大人。

當然，車上其他所有的雄性的眼睛也是時不時地往這里瞄一眼，甚至公交車司機，也是通過后視鏡，趁著等候紅燈時，裝作無意地往后看著。

這個像一朵靜靜綻放著光彩的水仙花般色彩的女孩兒。

曾照靈面色恬靜，早已習慣這些眼神。只要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從小到大，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像偷拍，求合照，求聯系方式那些事情，更是屢屢發生。

再次翻看完手上這些校服設計稿，曾照靈露出少見的疑惑眼神，看向身旁的瘦弱男孩，輕輕開口問道，“蔡亮，你說這些設計稿，都是那一個人，在短短十來分鐘畫出來的？”

亮仔漲紅了臉，吶吶道，“老大，真的是他唰唰唰幾下就畫了出來。”

“甚至什么都沒問，就看了幾眼我之前的稿子，就自己現場設計畫了這么多……”本來交稿的時候，被老大幾句話就揭穿已經夠丟面子了，現在卻是一句謊話都不敢說，亮仔急切地要證明自己沒有再騙人。

曾照靈自然知道他的畫稿是什么水準，“你說他還是一個理發師？”

亮仔拍了下自己腦袋，連忙道，“不，我說快了，他……他是一名洗頭大師，只洗頭的那種，洗的真的真的非常好，我之前頸椎的酸痛洗完都好了很多，很多人等著排隊……”

“老大，你待會兒一定要試一試洗頭，很便宜，才十五元華幣，我，我去幫你排隊……”亮仔小心翼翼地討好說道。

曾照靈稍稍擰起了極好看的眉頭，雖然亮仔說的前言后語連在一起會讓人感覺奇怪，但她還是極為準確地抓到了亮仔要表達的所有內容。

一位年輕的，在一個等待拆遷的街道理發店，只洗頭、不理發的洗頭師傅？還是洗得特別好的那種，能讓很多人特地排隊等候只為洗一次頭。

更加奇怪的是，這樣的人，僅僅是看了一眼一張基礎的校服設計稿，就能瞬間接連地畫出這么多完全符合工業生產的校服設計稿。

而且，水準都頗高。

幾乎都能直接按圖進行生產。

并且，里面有一張，確確實實地，符合自己對橘城一中校服設計的大部分想象。

就是這么多高水準的設計稿，卻是不要錢一般地送人。

這一切都讓曾照靈無法不親自來一趟，去親眼看一看這樣的人，去親自交流一番。

而且，家學的淵源，四平八穩是刻印在骨子里的，不能因為對方白送，就真的這樣拿來用了，日后萬一產生版權糾紛也算是一樁事情，雖然這樣的事對于所擁有的資源只是微小到不算事的事情。

自大狂傲這樣的詞匯，從來不會納入曾照靈的字典。

下站，離鮮豫街還有一條街的距離。

午后的橘城天氣炎熱，亮仔早已汗流浹背。

看到公交車站旁的街角有一家中小型百貨超市，亮仔可憐巴巴地說道，“老大，我能不能先去買兩瓶水。”

曾照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清脆說道，“一起去吧。”

對于力所能及的小事，她從來不會占別人便宜。

剛走到超市大門口，兩人就聽到一聲快要震破耳朵的叫罵。

“呀呀呀！還要嘴硬！明明看到你偷偷把東西放進到口袋里了一下！”

一個肥腸大耳的四十來歲的女人，穿著夏季睡衣，涼拖鞋，一臉兇狠地抓著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女孩的頭發。

女孩亭亭玉立，長得十分乖巧，此時被狠狠抓住頭發，極力地忍著眼淚，沒有大哭大鬧。

她顫抖地輕聲回道，“我真的只是拿著看了下，沒有偷拿。”

剛進門的曾照靈看到這一幕，靜靜地沒有立即說話，只是飛快地掃了一遍這家超市的內部全景。

很奇怪，這樣一家百貨超市卻是沒有監控。

亮仔卻義憤填膺，看不得小女孩被欺負，急哄哄地喊道，“老板娘，就算是拿了什么東西，付錢不就行了，你為何這么打人家？”

這家超市的老板娘狠狠地將手一推，猛地一拍收銀臺，兩眼一瞪，朝著亮仔尖叫吼道，“還有同伙來合伙上門啊？！”手上卻是扯下了些許女孩的頭發。

女孩正是楠兒，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受了這個無妄之災，被用力推到地上，無力地蜷縮蹲著，卻是再也無法抑制地委屈流下眼淚來。

亮仔只感覺血沖頭頂，書本上學的那些知識此時全無作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在這樣一身肥肉的潑婦面前也完全不夠看，聲音弱了一些，還是不服氣地回道，“你這是欺負人！”

潑婦模樣的老板娘又是陡然一聲尖叫，“欺負人？！還有沒有天理？！來我店里偷東西，還說我欺負人？！還有誰知道，她有沒有還藏著什么，我現在就要把她衣服扒光，當著你們面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