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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動人的山鬼

  • 塵間人
  • 酒釀松花
  • 4562字
  • 2020-02-15 12:36:18

史紀沒有注意到牧云情緒的細微變化,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拍牧云的肩膀,笑著說道:“有沒有讓我教你劍法竅門的想法?”

牧云聞言斜看了一眼史紀,滿臉質疑地說道:“你真有這心,恐怕你老師也不讓你這么做的,都是親傳的武功。”

史紀微微自豪說道:“我想跟你說的不是什么真正的劍法,而是一些用劍時的方法,或者心意。更何況這些是我爹教我的,我相信他可不會介意什么。”

“你父親?”牧云驚異地問道。

從認識史紀以來,他們從來沒問過互相的背景家事,自然牧云也就不知道史紀其實是城主大人的獨子了。當然,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什么太過驚訝的情緒產生,畢竟他是那種并不太在意身份的人。

史紀點了頭算是回答了牧云,然后接著說道:“我看你用劍時雖然可以殺人可以戰斗,卻很少在意對于氣息的控制或者腳步什么的,這樣你很容易累,也很容易露出破綻,從而被真正的行家一眼看穿。”

“我認可你說的這一點。”牧云的聲音在山里寂靜的空氣中響起,“但是我相信,即便他們能看穿,我也依然可以躲過去,并且殺死那些要殺死我的人。”

“現在并不是說大話的時候……”史紀有些哭笑不得,但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牧云認真的眼神,聯想著他剛剛同樣認真的語氣,忽然發現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少年似乎真的不在說大話。

史紀聳肩又說道:“但你總不能一直靠你那引以為豪的反應能力和身體天賦。”

牧云點了點頭。

史紀仿佛抓住了什么,眼睛瞬間明亮,看著牧云笑著說道:“所以聽好了,接下來就是本少爺為你傳功!”

他很少自稱少爺,因為那樣很不得體,除非是在固定的場合,或者因為激動而顧不得得體不得體。

史紀確實很激動,因為牧云是他從小到大第一個同齡朋友,他很想將自己擅長的事物拿出來炫耀,然后分享給這個好朋友。

當然他也是牧云的第一個朋友,所以牧云聽完之后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鏘。

史紀從腰旁抽出利劍。

他早已站起,看著牧云微微一笑,笑容中終于悄悄露出了些許驕傲。

“瞧好了。”

他低聲說道。

下一刻,史紀小小的身體中,有沖天的凌厲之氣磅礴而涌動。他眼睛中閃過一絲如同隱匿在上方灰暗天空背后的星辰的光芒,將劍緊握。

然后,在山間,在無花無草的土地上,在灰色的天空下,史紀開始舞劍。

劍尖在刺破空氣后不斷顫動著,卻始終保持著堅毅的形態,隨著史紀一個轉身或是收腕的動作而如同海中游魚一般游走。他的腳步飄然若仙,卻又將地上踏得煙塵四起,仿佛每一步都踏實有力重若萬鈞。

牧云仔細認真地盯著少年舞劍的動作,時不時地轉動眼珠看向不同的細節方位。他忽然發現,在這么高強度的舞劍之下,史紀的呼吸卻還是如同虛無一般穩定,只是微微有白霧吞吐在他唇邊。

“這是……呼吸的作用?”牧云忽然自言自語地喃喃著。

一式起,便有千萬勢起。

一式落,便有風雨將息。

史紀收回劍,變為站姿,臉不紅心不跳,仿佛方才舞劍驚風雨之人并非自己。

他緊接著來到牧云身前,想要結合先前的演示來上一段繪聲繪色地講解,哪知牧云此時正低頭思索,根本沒有瞧見他已經來到身前。

但史紀并沒表現出怎樣不滿,反而小臉上露出驚色,然后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著。

某一刻,牧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運用元神的特殊性在腦海中模擬著如何舞劍,如何運用步伐以及呼吸,全然是史紀方才只演示了一遍的路數,但因為這般耗費心神巨大,不覺間元神劇震,引動了體內尸毒差點發作。

好在那股惡心之意只是讓他咳出一絲鮮血,便被強行咽了下去。

史紀趕緊上前,問道:“怎么樣了?”

他沒有問牧云身體問題,而是對于剛剛舞劍之意的理解怎么樣了。這便是史紀對武功的理解,善解人意,只需看一眼便知牧云可能是因為努力理解劍意而身體不適。

“差不多了。”牧云猶豫了一下,再次出乎史紀意料地回答道。

史紀點頭然后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圈,“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好,好,牧云你給我演示一遍什么叫差不多了!”

牧云一驚,沒想到史紀反應會那么大,殊不知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曾經第一次接觸那種舞劍的步伐與呼吸方式時也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堪堪入門,饒是那樣也被他父親稱作奇才,哪里料到牧云竟然看了一遍就說差不多了?

但牧云的確已經明白了史紀劍意中的含義。

他發現史紀所用的呼吸方式與自己如今的呼吸頻率本來就很像,可以很好的減少戰斗時的體力消耗,而且也可以人為的加大戰斗強度,是極其便捷的戰斗方式。

而他如今的呼吸方法?

一個原因是他曾經在外域與野獸搏斗時便琢磨出了一些節奏問題,另一個便是在他被宋不才救到山河城之后,那位喜愛神鬼志異的醫師便給了他一本簿冊。

他當時確實每天晚上都會練習,因為簿冊上記載的也是一套民間流傳的呼吸之法。

現在想來,與史紀所演示的似乎神似。

而劍法腳步的高深莫測,牧云則已經耗費了大量神識將其一切細節都記在心中,如果給他一定時間吸收,想來也可以運用得極為熟練平穩。

所以他才說,差不多了。

史紀依然不相信,堅持讓他拿著他的黑劍在空地上演示一遍,不會劍法沒關系,只要將方才的呼吸和步伐融入,隨意揮砍兩下都沒問題。

牧云拗不過他,只好起身,從背后的布袋中抽出了那把漆黑長劍。

他閉上雙眼,調整呼吸到達某一個特殊的頻率,他感覺到在這種呼吸伴隨下心臟跳動的力量都增強了許多,頭腦也可以清醒很多。

牧云腳下準備用力。

正當他準備踏出第一步時,距離他們營帳不遠處的地方,忽然傳來一聲什么事物落地的聲響,讓兩位少年陡然警惕起來,轉頭向那處望去。

是一頭山鹿。

這只可愛的生靈輕輕躍至此處,然后看到牧云與史紀后,便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是動物表現警惕的做法,牧云微微一笑沒在意什么,但是史紀卻發出“啊”一聲輕呼。牧云看到他驚訝恐慌的眼神,覺得史紀也太膽小了些,出于必要的安慰,他再度看向那只山鹿。

然而,哪里還有山鹿?

只是在草木不生的空地上剩下了一灘黑色的血水。牧云一皺眉,他對于這種場景早已經習以為常,所以第一時間心里一緊,手握黑劍向四周看去。

而史紀卻第一次見到這般殘忍的景象,因為牧云回頭看他的瞬間他還在看那處,而就是因為看到了那只山鹿被肢解的瞬間才發出了驚呼。

真正令他恐懼的是,山鹿被肢解的過程中,它的身旁沒有任何其他生物,說明山鹿早已經被那般殺死了,只是它自己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反而還跳躍到了他們兩個人類面前警惕或好奇著。

“牧,牧云……”史紀想去握住劍,但手指有些發顫,因為連他都無法相信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殺死那只山鹿的生物究竟是什么。

牧云不知道那頭鹿是如何死的,所以他緊握劍柄的手沒有一絲顫動,人便如山岳般沉默穩重。沒有絲毫猶豫地,他釋放出了神識,在一旁史紀毫不知情的時候,開始探查這片方圓數十丈的區域。

也不知是不是牧云對天地靈氣太過敏銳了些,他在僅僅瞬間便找到了一處靈氣的波動。不過,那道波動的來源處好像也感覺到了他的探測,下一刻就高速移動起來。

牧云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因為那道身影移動的方向正是朝著他們這邊!

更令他不安的是,那事物高速移動的過程中,周身的靈氣波動竟然釋放出了一種邪惡的味道,讓天地靈氣都有些變得黯淡起來。

那生物移動極其迅速,僅僅幾秒鐘的時間里,牧云就發現不遠處的地方有微風開始躁動。緊接著微風變成了颶風,纏繞勾勒出一道極其動人的景象。

不是令人感動,而是令人震動。

因為挾黑風而來的,竟然是一個人。

史紀在一旁深深吸了口氣,將呼吸瞬間調整過來,他吐出一口濁氣,手不再發抖,眼神也重新變得如劍一般鋒利。他打量四周,看到了那個沖來的人。

“不對……”史紀忽然開口說道。

牧云點了點頭。

那個人有些奇怪,因為手腳比例奇怪,也因為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面部肌肉都是癱瘓的狀態,但眼睛卻睜得奇大無比,瞳孔很小,眼白很多,且布滿了恐怖的血絲。他帶著殘余鮮血的嘴角微上揚,露出尖牙。

在灰色的山脈中裹挾黑風而至,猶如厲鬼。

史紀不安地吼道:“那是什么?!”

牧云沉默不語,他雖然也沒見過這種生物,但其怪異性最多和外域的那些兇獸惡禽差不多,所以他知道定然可以找到突破口。

這時候,背后響起腳步聲,精神緊繃的史紀猛然回頭,看到是傭兵團三人后才放下心來。

“怎么了?”秦宴問道,然后看向前方。

這時候,那個鬼一般的生物終于來到了眾人可以看清的地方,雖然依舊在狂奔,不過看清楚它的面貌之后,本想拔刀對抗的傭兵團三人頓時愣了一下,在史紀身旁的牧云也愣了一下。

就是這瞬間,那只生物已然撲了上來,目標是站在最前面的牧云,它鋒利的指甲在空中刺破空氣,劃出一道帶著響聲的氣流痕跡。

史紀見牧云竟然會發愣,沒有思考地第一時間一劍刺去,這一劍的目標位置恰到好處,既不會傷到牧云,也能將那生物靠近的路線封死。

那生物似乎忌憚什么,在空中頓時一個翻身折返了回去,落到六丈遠的地方盯著眾人。

這時牧云和傭兵團三人才反應過來。

“這……”饒是見過很多場面的秦宴都有些語塞,更別說只是少年人的牧云了。

因為,前方的那個鬼一般的人形生物,看其面龐,赫然便是幾十天前跟隨青衫而死在山中的傭兵團成員楊平安!

雖然身體變得有些怪異,似乎肌肉突出很多,皮膚蒼白很多,表情也根本不像一個有生氣留存的人類,但不管怎樣,在場除了史紀之外的人都可以認出來那是楊平安不假!

牧云第一次有些慌張,問道:“怎么會這樣?”他也不知道他在問誰,或許只是想極力尋求一個不可求的答案。

這時候,“楊平安”再次沖了上來,路線很古怪,但顯然是打算繞開史紀的防御范圍。

便在這一刻,于慶臉色極為蒼白地開口說道:“是鬼……”

“是鬼……是鬼族!”于慶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但他依然盯著沖過來的楊平安低聲吼道:“我上一次進山也碰到了這種生物,從那一隊死去的人們口中得知這是一種來自‘鬼族’的生物,不管它為何會是死人所變而成的,總之需要知道的是——它死不了!”

史紀此時正向被稱為“鬼”的“楊平安”那處攔截而去,一聽到于慶吼出的話語后,身形一頓,但片刻后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

“最恐怖的是,被鬼咬傷的人,似乎都會變成它那個樣子……”于慶已經變得有氣無力,臉色蒼白得如同那只鬼一般沒有血色。

眾人聽后感到極為震動。

不能死?又會將其咬傷之人同化?

秦宴到底還是經驗多些,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咬牙,抽出兩把短刀,沖上前去幫助史紀。

殺不死,就試著殺到它不能動為止。

……

……

山河城里微暖的春風吹不進山脈,于是此間變得很冷,甚至有些接近刺骨的寒。

寒冷的不只是山風,還有一些刀劍上閃出的光芒。

鐺!

秦宴的刀猛烈地撞在鬼的利爪之前,卻出乎意料地被它震到了高空中,讓得秦宴手臂頓時一陣酸麻,胸口甚至有些發悶。

但在他被震開的瞬間,史紀就迅速填補上了這一空隙,劍光一閃便砍斷鬼準備刺向秦宴胸膛的手臂。

那只楊平安所化作的鬼頓時嘶吼一聲,劃出一爪掃開二人包夾,退了回去,但史紀與秦宴驚訝地發現,鬼此時被砍斷的那只鮮血淋漓的手臂,竟然有肌肉組織正在涌動。

不到五秒鐘的時間里,鬼的手臂竟已經完全恢復。

史紀和秦宴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心悸和不安。隨后李魁也舉著盾拿著彎刀上前助陣,他那穩如磐石的護盾讓二人稍微放心了些。

三人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包圍陣勢,準備迎接鬼的第三次進攻。

在他們身后,于慶臉色蒼白地退后了幾步,他本來就不會什么武力斗爭,雖然身體比常人肯定要強壯些,但終究懼怕這種場面,所以后退幾步后,便很快變為跑步,迅速回到了營帳之中躲著。

牧云沒有退后,但他看著楊平安那張慘白略微凹陷的臉頰時,心中甚至會涌出一股只有在他以前外域才出現過的嘔吐感。

所以,他握著劍柄的手仍然在顫抖著,猶豫著。

十四歲的少年,依然沒有反應過來站在他面前的楊平安究竟是死是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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