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背部好像觸及到了實體，過去的一切如同電影一樣在腦海放映。
秋原這才突然想起，他這時候睡在地上。
輕輕睜開眼睛，天空中一片燦爛，繁星綴滿了整個銀河。
萬籟俱寂之中，他做了一個長夢，這個夢，才剛剛初醒。
一張臉湊到他的上方看了看，擺出一副輕蔑的神情。
秋原看著她，是那樣的清晰，心中卻更感無力。
“你是……紅綃”，秋原未央沉聲言。
“什么嘛，怎么突然叫起我的名字了”，七重紅綃有些詫異，自從跟這家伙一起行路，他就沒說過話。
不管怎么搭話，對方也就只是冷冷看上一眼，這近乎快讓紅綃崩潰。
秋原聞言，又開始一言不發，只留下紅綃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喂，你這家伙怎么回事啊，做個夢還在那里叫嚷，吵得人家睡不著覺”，紅綃看他又陷入沉默，有些沒好氣地道。
“明奈是誰啊，不會是你的老相好吧，不過你這樣的人怎么會有女孩子喜歡呢”，她獨自笑笑。
“看你做完夢這復雜的表情，不會是真的吧”，紅綃突然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過秋原未央僅僅是這么躺著，看著繁星，追憶從前。
他在心里默然慨嘆，這宇宙，還真是荒誕。
“切……不理人就算了，明天開始，咱們就分道揚鑣吧”，秋原沒有回應，紅綃終于有些生氣了。
“真是的，不感謝本姑娘救了你就算了，連句話都不說，我詛咒你沒過多久就被匪人砍死，到時候就知道后悔了”，紅綃罵罵咧咧，轉身要走開。
“謝謝你……”，秋原的聲音卻突然再次響起。
“你說……什么?”，紅綃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僵硬地回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眼睛直直盯著他。
“謝謝你”，秋原坐起身來，肯定地道。
“嗯，這才對嘛，你這種人總算知道感恩了……可是，為什么……”，紅綃沒有說下去，而是勉強做出欣慰的樣子。
她的心中忽然有些疑惑，秋原的話并非她期待中的道謝，而似乎摻雜了其他更加復雜的意味。
幾天前，一群匪人攔住了獨自旅行的秋原未央，緊要關頭，七重紅綃出手救下了秋原。
雖然秋原對此不屑一顧，但同樣孤身一人的紅綃還是跟著他，索要報酬。
就這樣，兩個人算是結伴走了幾天，除了紅綃能喋喋不休以外，秋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你剛才的話是真心的嗎”，紅綃又問道。
秋原點點頭：“絕無虛假”
“那就給點酬勞感謝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吧，有什么值錢的都交出來，接下來的路，我還能保護保護你”，紅綃笑了笑。
“抱歉，我一無所有”，秋原倒是答得爽快。
“你……”，紅綃聞言，有些無奈與尷尬，“哈哈，你這樣子可不像什么都沒有的人啊”
“縱貫時間，我確實一無所有，若說真要什么報酬，那么對不起，我做不到”，秋原語氣有些低落。
“真是摳門的家伙”，紅綃看著他，本想再說幾句，卻又改變了主意，“那……算了吧，就當本姑娘倒霉，救了個什么都沒有的家伙，這次就破例暫時不收你報酬了”
“不過啊，希望你往后能起點作用”，紅綃說著，坐到了秋原面前。
在秋原向她訴說自己一無所有時，她分明看見，那張臉上寫滿了不甘，還有虧欠。
紅綃不知道秋原那份愧疚是對誰的，也許是對他夢中叫做明奈的人的，但恍然間，她覺得，那其實是對自己的。
“明天，我們就分開吧，各自行路”，秋原未央一本正經看著這個女孩，如是而言。
“哼，那怎么可能，我說分道揚鑣不過是隨口一言，我救了你，還什么收益都沒得到，別想就這么跑了”，紅綃出言拒絕。
她可是還想著從秋原這里得到些什么，畢竟也是看他穿得像個公子，才出手相助的。
“只有離開我，才能對你有好處”，秋原解釋道。
“得了，你現在把好處給我，我馬上就離開了”，紅綃滿臉不屑，可悄悄看到秋原的眼睛，她覺得那里面飽含失落。
“話說，你叫什么名字呢，總是沉默不語，我還不知道呢”，她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秋原未央”，他簡簡單單說出。
“是嗎，挺不錯的名字”，紅綃夸贊道，她是真的覺得這名字挺好聽。
“對了，雖然我不感興趣，不過你在夢里喊的明奈是誰啊”，紅綃想要漸漸轉移話題。
對方既然拿不出酬勞，那陪自己聊聊天還是可以的吧。
“是我從前深愛的人”，秋原未央也不隱瞞，直說。
“是嗎，真看不出來你還有愛著的人啊，我還以為你就一個悶葫蘆掃把星呢”，紅綃笑笑，但看秋原愈發低沉。
……
“抱歉，那是你喜歡的人吧，那么她喜歡你嗎”，紅綃自覺有些失言，趕緊又問。
“喜歡……”，秋原回答。
“那她現在在哪兒呢”，紅綃說。
“再也不會回來了，只會出現在夢里”，秋原言。
“死了?”
“沒有”
“那怎么會再也回不來”，紅綃質問。
“就是再也回不來……”，秋原看著她，“你相信嗎，或許你也是一場夢”
“什么……”，聽著秋原的話，紅綃突然發愣了。
許久后，她才回過神來：“不管你遭遇過什么，酬勞可不是你三言兩語裝可憐就能不給的”
她瞇起眼睛看著秋原：“而且，說我是一場夢，我可完全不信！你這家伙可不要隨便胡扯”
“信與不信，并不會影響什么”，秋原道。
“是嗎……”，紅綃笑了笑，“在這樣的世間，眾生皆是一場幻夢，虛幻與真實，又何必去說清呢……”
那一瞬間，秋原聽著她的言語，看著她說這話的神情，一時間思緒浮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