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一定為實……嗎？

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知識的普及，人們逐漸相信一切力量來源于知識。

科學，知識之一，是丈量一些不可知之事的尺度。然而科學說：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

那天夜里，所有人都看見了龍。

天地本來一片漆黑，萬籟俱寂，孤獨到了極點，然而一家農戶的雞圈并不寧靜。

嵌在半墻里的木板上，正蹲著六只把腳縮進羽擺中、閉眼休憩的黃母雞，夜里很冷，它們只有互相依偎在一起才會感覺到暖意。

“哐哐哐——”

“當～～”

樓上，主人家里。有扇門被大風撞得吃痛哀嚎，最終不敵，大大敞開，任風奪門而入，肆意通暢。與寂靜相反，這聲音大的驚人，大到足以驚醒睡夢中的人。

但比人先醒來的，就是在這扇門之下，雞圈里的雞。若夜幕像一匹柔順絲滑的綢，那黃母雞們睜開的眼睛就是綢緞上縫的黑紐扣。

借著幾個通風的天窗，微弱的光線照了進來。雞圈里，有一只無法睡眠的母雞撲嗦著翅膀，從木板跳到厚實的泥土上。

“咯咯咯咯咯……”

它叫了幾聲，短而鈍的喙在泥土中尋起了食物。

忽然，它眼前一亮。因為這塊被很多雞屎肥到發齁、被很多雞腳踩得發板的泥土里，竟然有一條蟲！

這下，可以加個餐，然后美美睡一覺了。

黃母雞歡快的撒著腳丫跑過去，然后低頭一啄。

沒有。

它的嘴上沒有蟲。

一看，那蟲竟然加快蠕動，還在泥土上活著。

黃母雞似乎收到了挑釁，它再次發起了進攻。

沒想到從樓上急忙跑下來的主人打著一束光，將它驅趕開來。

數分鐘前，謝勇和婆娘還在床上困覺。

他太累了，累到不用做夢就輕易打著呼睡死了。然而怪就怪在他醒來過后，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很短又特別奇怪的夢。

夢里有個人，叫他看好自家的雞，不要啄蟲吃，等他飛升過后，自有謝禮。

謝勇來到雞圈一看，關好自家的雞，數了數，一個沒少。

就在他撓頭稱奇，轉身要走時，雞圈的門不知怎么打開了，一條金光從泥土中竄到半空，飛了起來，從圈門一路蜿蜒，最終飛到了天上。

于是那天夜里，所有人都看見了傳說中的龍。

遠在清脆欲滴的山林里，住著很多野物。其中不乏地龍——蛇。然而長角的蛇，卻很稀少。說明它經過了歲月的磨礪，依然不死，那么作為饋贈，等待它的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機緣。

謝勇怔怔的聽著屋外的雷鳴震怒，他知道，自己做對了。作一個俗人的好處就是，可以以俗入世。

很多年過后……

……

“天地困我愚昧身，自將破繭斬輪回。”

“血骨鑄我無上道，玄黃洗我自在法！”

……………

火把路過石壁，微弱的光線在黑暗的鼻吸中搖曳殘存，當它被一把壁咚，“噗噗”連成火線朝石壁撲去時，謝祛順勢看見一句話浮出火光，深刻在石壁上。

“血骨鑄我無上道，玄黃洗我自在法。”

呃，好奇怪，這里怎么會有詩？

十四字在嘴里慢慢咀嚼，謝祛冷峻的面孔在火光的摩挲中，變得明暗交織。

將火把拿近，湊到石壁跟前去仔細端詳，謝祛驚然發現這句詩竟是用指力“畫”出！

何等驚奇，世間竟有這種怪事。

謝祛不信邪，這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將石壁率先軟化，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并指在一撇一捺中跟著寫出，可惜的是，除了兩指頭齏粉，并沒有得出什么變化。

擦了擦指頭，等再次回眸觀看時，那詩居然沒了！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消失。

“呵，

呵呵呵呵，

我說什么來著，這就是集市賣藥玩的假把戲。”

搓了搓指頭，濕滑的粉末間接告訴謝祛，方才并非錯覺。

就在這時，一只慘白的手爬上肩膀，嚇得渾身一激靈。

謝祛端著小手，感覺心臟已“咚咚”跳至嗓子眼，不禁咽了口唾沫，目不斜視，試探說：“周衍期？”直到背后傳來熟悉的回應，這才敢大膽回頭。

發小周衍期舉著火把，貓腰左看右看，一邊還忍不住嘀咕：“看啥這么認真，我叫你四十五遍了都沒聽見？”

“……”

謝祛不答，反倒睨了他一眼，眼珠子骨碌轉動，嘴角翹起一個弧度。

見周衍期看了過來，謝祛立馬扭頭，凝視著石壁，露出無限柔情：“你瞧這青苔……多柔順啊，像不像你烏黑亮麗的頭發？”

盤著周衍期堂亮的大額頭，乖乖，這發際線都快溜馬到天靈蓋了。

背著手，目露擔憂，謝祛十分害怕這玩意兒會傳染給自己。

“嗯？怎么走了？”

周衍期目送謝祛離去的背影，緊盯著石壁上干枯的青苔，“像嗎？”隨手摸了摸頭頂，又撫到石壁上，指尖剛傳來…和空氣相接的質感，抬頭四十五度角方向便突然崩來一粒彈石。

捂著額角，只見在火苗照耀不到的石壁，從彈石缺失的凹處往上下迅速蔓延！

周衍期生平第一次將葡萄眼睛瞪到如核桃般大，一百五十斤的身體敏捷地朝左跳腳，沒想到，反因他這一跳，把裂開的石壁給震垮了。

“轟”，石壁坍塌在地，末了，還有余震噼里啪啦，揚起“簌簌”灰塵。

“呃……”

正當石壁準備訛一把它手邊的周衍期時。

愣了半瞬的周衍期卻迅速抽腳逃離，一邊還不忘掉頭大喊：“謝祛等等我。”

可憐石壁癱臥的“方圓”之內都在周衍期的落步之下瑟瑟顫抖。

君之地位可見重量。

………

路，終有盡頭。

碗口大小的晝光不斷朝謝祛走來，吞沒身體的黑液被光燼滅，終于，眼前豁然開朗，迎面的大風將火把直接吹息。

桃花源，到了！

世人皆在尋訪的桃花源，被我謝祛找到了！

………

自地龍飛升過后，已經過去了十六年。天穹也在那次過后，穹頂的窟窿一直未曾補上。

天上的靈氣順著窟窿來到了凡間。

而那窟窿之下，是所有人向往的人間修行仙境——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