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雯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個名字，叫余小施眉頭皺得更緊了，忍住一腔衷腸勸誡這個即將誤入歧途的少女，緩緩問道：“這么這樣倉促？”

“我覺得喜歡就要讓他知道吧，我不喜歡暗戀。讓他知道的話，就算不能在一起，說不定能讓他記住我。”

她一定沒聽到周帆方才談論那個來表白的女生的語氣。

余小施盯著這個小圓臉的女生，突然覺得很可愛，周帆以后記不記得她倒是說不準，最主要的是如果哪天他和朋友提起她，用的是那種不屑嘲弄的語氣說她喜歡過他，那得多難過，而且周帆做得出這樣的事。

“他挺渣的”——余小施把這句話噎了回去，換一句話又問：“我是說你怎么突然就喜歡他了呢？”

說完，余小施用余光瞥見一張陰沉的臉，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劉樂琦緊盯著這兩個拿著掃把不掃地還肆無忌憚聊閑話的女生，其表情像是恨不得把她倆揪起來痛扁一通。

余小施抓抓顏雯的手肘，兩人很有眼力勁地低頭掃起地來。

打掃完，兩人去面包店買面包，余小施忍不住又問：“你快告訴我，你為什么喜歡周帆啊？”

“經常看到他在籃球場上打籃球，然后就喜歡了，我幫他撿過幾次球。”

顏雯說得很認真，余小施卻怎么都不信。

“就這樣？”

“嗯，不然呢？”

“你了解他的人品嗎？”

“你干嘛呀，又不是結婚，什么人品不人品的。”

余小施頓時啞口無言，這段時間心照不宣的相處，她覺得顏雯和她就像雙胞胎似的，除了長相不一樣，行為舉止和她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現在聽她這一言，瞬間覺得自己與她的思想還是太不一樣了。

“他沒你想的那么好。”余小施還是忍不住潑了她一盆冷水，“你也不是那種看臉就喜歡的人吧？”

“我喜歡的是他那種類型而已。”

“看臉的？”

“活潑的！”

她抿嘴笑了笑，“你陪我去表白，好不好？”

顏雯長得不丑，但不在周帆的審美范圍內，余小施覺得這事有點懸，不過，為了讓她死心，她還是答應了陪她去表白。

為了避免和陸詩雨撞見，余小施不打算去七班，決定下了晚自習，待周帆來找馮天馳他們的時候，再支開馮天馳和李文奕。

這樣，不管周帆拒絕得有多難聽，也只有顏雯自己聽到，不會在同班同學面前顏面掃地。

這天晚上下了大雨，余小施鼓足勇氣拿起一道物理題去請教馮天馳，幸好李文奕也樂于幫忙，正好兩人都被支開了。

她用余光瞥了眼走廊外面的兩人，看起來還算和諧。周帆人高馬大，顏雯嬌小可愛，若是忽略周帆的輕佻膚淺，兩人在一起挺萌的。

“嗯……在這做條輔助線……”馮天馳抬起頭來，“發什么愣呢？”

余小施回神，不自然地笑了笑，馮天馳好奇地側臉望去，看到那一幕，明了了。他收回目光，與余小施相視一笑，空氣中充滿了曖昧的味道。

“我做出來了，”李文奕突然大叫起來，沖余小施揮揮手，“來，我教你做。”

余小施有點受寵若驚，以前不了解，現在才發覺李文奕這么熱情的。

外面下了大雨，雷聲轟鳴，淅淅瀝瀝的雨聲夾雜腳步聲、說話聲，整個世界似乎都嘈雜起來。

顏雯走進來，在余小施耳邊輕聲說道：“他答應了。我和他先走了，明天再和你細說。”

余小施點點頭，待顏雯走后，她就愣住了——這就在一起了？兩個都不怎么熟的人？

周帆沖教室里的兩個好友揮揮手，示意先走了，李文奕發出一聲感慨：“靠，這家伙就沒有單身的時候。”

馮天馳“呵呵”笑了笑。

余小施收拾好課本，走回自己的位置，打算回寢室。

在潮濕的走廊上，她往書包里翻了又翻，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沒帶傘。

此番，班里的同學走得差不多了，她決定厚著臉皮，尋一個看起來面相和善的女生搭傘。

馮天馳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詢問道：“要不和我們一起吧？”

三個人打一把傘，那么小的空間，哪里夠遮雨，男女有別，也不好一起你搭我我搭著你的走，余小施擺擺手，正要開口拒絕。

李文奕忽然搭上隔壁班一個男生，對馮天馳說：“你們倆打一把傘吧，我和阿江一起。”

馮天馳點點頭，撐開傘對余小施說：“走吧。”

余小施沉默著走過去，心里就和這暴雨一般洶涌。

“對了，”馮天馳看向她的腳，“先把褲腿挽起來，校褲打濕了就很麻煩了。”

“哦……好。”她蹲下，聽從他的建議把褲腿挽起來，露出白皙的小腿肚。

兩個同在一把傘下，狹窄的空間里，不可避免的手背磨蹭手背，手心擦過衣角，讓這個敏感的少女內心一陣一陣狂跳。

“顏雯和周帆竟然就這樣在一起了？”她沒來由地感慨了一句。

馮天馳目視前方，面不改色地說：“很正常，那家伙向來來者不拒。”

“來者不拒？”余小施表示懷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旁邊這個高出她將近一個腦袋的少年，畢竟有一個陸詩雨在先。

他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只要是他覺得長得好看的，而且他喜歡溫柔的女生。”

話中的意思就是在說顏雯溫柔，當然這不可置否，但余小施竟沒想到自己心眼那么小，聽到這話從馮天馳口中說出來，心里還會泛酸。

“那你呢？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她盡量用一種開完笑的語氣問道。

馮天馳也不正緊地回答：“做飯好吃的。”

少女瞬間臉黑，這家伙果然嘴饞。

雨太大，兩人走得很慢，像是在漫步，余小施心里浮現一絲絲沒來由的甜蜜。

第二天早上，還沒開始早讀前，顏雯便迫不及待和余小施分享了昨天晚上表白的過程。

事實上，兩人并沒有說多少話，顏雯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你應該知道我叫你是為了什么事吧？”

周帆難得收斂了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靦腆地摸了摸鼻翼，笑道：“所以呢？”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余小施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很佩服顏雯的這份勇氣，這樣坦然地對喜歡的男孩說出這樣純粹的表白。不論她以后想得多開，她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他們兩人在一起后，余小施不可避免地和周帆有了些許交流，不過基本上都是客氣地打一兩聲招呼，偶爾幫他傳話給顏雯。

這大概是余小施第一次那么近距離接觸愛情這東西，以往班里偷偷談戀愛的也不少，但那些似乎都離她很遠，對它的印象僅僅是同學們口中聽到“某某某又和某某某在一起了”，“誰誰誰和誰誰誰下晚自習牽小手了”之類的話。

她初中的時候幾乎沒有朋友，更沒有誰和她八卦這些，但對十幾歲的少女而言，說不感興趣，那叫虛偽。

現在身邊有那么一個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整天在你眼皮子底下秀恩愛，有時還強行讓你當電燈泡，少女的心怎么可能一點悸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