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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調查(2)

靠近路口約一百米的地方,并排居住著三戶人家。

這三戶人家都是老吳的朋友。三座房子相互離得不遠,十來米的距離使得人在這家的院子里,可以朝別家的院子喊話。

李德挨個拜訪三戶人家。

最左邊的房子刷了灰白色的墻漆,里面住的是一個姓趙的老人,跟老吳一樣,是一個獨居老頭。

李德敲開了趙先生家的門,在對肩膀上的我表示驚訝后,趙先生說他當晚早早就睡下了,沒有目擊到陌生人。

“您和吳老先生熟嗎?”李德說話時,用眼睛掃視著趙先生。

趙先生比老吳年紀大,不像老吳勤于鍛煉,他白發蒼蒼,馱著背。臉上布滿斑點和皺紋。

“可不是嗎,多年的老朋友了。”趙先生的聲音略有些嘶啞,“我和老吳,還有隔壁老錢,周末時總是約著一起打撲克。”

隔壁老錢,指的是另外一棟房子中得了肺病的老人。

“吳老先生平日里,除了你們外,還和什么人有往來嗎?”

“他一個收廢品的老頭……平常就拎個大黑袋子到處撿垃圾,除了我們,就是廢品站的人了吧。”

“他院子里停的那輛三輪車是用來收廢品時開的嗎?”

“是啊,他總是用黑袋子裝好幾袋廢品,再用那輛車把它們拉到廢品站……不過,那輛車之前是用來拉客的,以前他是個三輪車夫。”

“三輪車夫?”

“對……”

作為老吳的朋友,趙先生向李德講述了老吳出獄后的職業生涯。李德一直認真聽,感到唏噓的同時,還不忘從口袋里掏出錄音筆來錄音。

“也就是說,吳老先生他,應該不可能有什么仇家了……”李德聽完后,嘀咕了一句。

“他那個人,怎么可能跟人結仇,他可是個出了名的爛好人啊……”趙老頭苦笑了一下,“以前這街上誰家有困難,找他幫忙,他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的……誰成想,一把年紀了,本該享清福的,還遇到這種事情。”

趙先生的口氣充滿嘆惋之意,既有對過去的懷念,也有對好友慘死的悲哀。

“那他的孩子們呢?都不常回家嗎?”

“孩子們啊……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的確不常回來。”趙老頭說,“不過,這兩個月,幾個孩子倒突然回來得勤了些。”

“哦?”李德抬了抬眉毛。

“因為房子要拆遷了嘛……可是一筆不小的拆遷賠付……”

關于這一點,y地產的劉安上門來找老吳時也提過,這一片,包括外面的大路,都被y地產計劃著修高級住宅。如果按照老吳戶口下的人頭、房子建筑面積等進行賠付,不僅有大筆的拆遷款,還能分到幾套住宅。因為這個原因,不僅近來吳冬生常在周末回來,連住在草容市的二女兒和小兒子都特地回來過幾次。

不過他們相互間似乎也沒多少往來,都是各自前來,很少撞見。

“其實,我們這些身子半截都入了土的人,是不在乎那些東西的。”趙先生說,想必拆遷的好處,劉安也同他說過,“但是孩子們可不一樣啊,幾個孩子都趕回來,勸說老吳。”

“吳老先生不想搬走嗎?”

“不僅老吳不想搬,我們這幾戶人家都不想搬,在這都住了一輩子了,高樓大廈再漂亮,哪有自家有土有院子的小房子好啊。不過在我們之中,老吳的態度是最強硬固執的,因為那棟房子是他當年和他老婆結婚的時候蓋的,在他看來,就是跟老婆的定情信物,他咋會舍得讓人拆那個房子呢。當然,他態度強硬脾氣臭,或許也是他以前當過警察落下的毛病……”

“y地產的人來過多少次呢?”李德又問。

“可多次啦,我都記不清了。”趙先生砸了砸嘴,“時間一長可能y地產的人也意識到了,老吳才是我們這群人的‘頭兒’,后來他們的人每次來都專門奔著老吳家去,就那個姓劉的小子,現在隔兩周就要去看老吳,可說得上是軟硬兼施……”

離開趙先生家,李德去往三棟房子中間的兩層小樓,這里的窗戶和院子種了很多花草,郁郁蔥蔥,房子主人是一位姓周的老太太,老太太家有一條大黃狗,從前仗著個子大欺負我,被波仔狠狠修理過幾回。

同趙先生一樣,周老太也對我的存在感到驚訝。

“呀,這不是老吳家的黑貓嗎?”周老太用尖銳夸張的嗓音指著我說。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還精神得很,她家那條大黃狗也承襲了她的這種特質。

我掃視了一圈她家的院子,還好今天大黃狗是被拴住的。

“是吳老先生的貓。”李德回答,“您認識它?”

“當然認識啦,這貓鬼精得很,以前老來挑釁我家大黃。打不過大黃吧,還把自家的狗子也帶來一起打架,大黃被他倆欺負得可慘了。”

喂——老太太,注意用詞,是你家大黃先動的手——

“你看看,它可精了。”周老太聽見我的叫聲說,“就好像聽得懂我的話似的。”

“吳老先生之前養過狗嗎?”李德問。

“養過,吳朗山家有一只白色的卷毛狗,好像是他小兒子以前養的,貓是后來吳朗山撿到的。這一貓一狗可是這街上的一霸,別家的貓狗都不敢惹他倆。”

她這話說得也不準確,不是我和波仔是街上一霸,而是我才是街上一霸,波仔不過是我的寵物,充其量只能算我的手下。雖然波仔死后我也跟著隱退了,但無疑,在這條街道上,樸實的村民間還流傳著我當年大戰大黃狗的瀟灑傳說。

“那么,狗現在到哪兒去了呢?”

“好像是三年前,得了什么病死掉了,估計也是因為年紀太大了的緣故。”

“這樣啊。”李德摸了摸下巴,這個動作是他思考時慣有的。

李德轉過身,看見院子一側,大黃狗被拴在院子里的一顆核桃樹下,正對著李德和他肩上的我齜牙咧嘴。它的嘴張得很大,口水順著它伸出來的舌頭流到了地下。

真是個沒教養的傻狗,我不禁又番白眼。

大黃狗看見我在挑釁它,向前探了探身體,一幅想要掙脫繩子沖上來咬人的姿態。

對此,周老太趕緊呵斥它一番,又像李德表示:

“不好意思,它見到外面來的生人就會比較激動。”

李德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邁開步子朝拴著大黃狗的那顆核桃樹走去。

喂——小子——你干嘛呀,這狗可不像我——它是個傻子——

李德拍了拍我的頭。

“乖,小黑,沒事。”

說話間他已經來到大黃狗面前,蹲了下來。他與大黃狗四目相對,我感覺到大黃狗嘴里哈出的粘糊糊的熱氣。

我趕忙繞到李德的后背,用腳扒著他的脖子,躲在他腦袋后面。

“老婆婆,你家大黃平常都拴繩子嗎?”

“不,平常不拴的,他昨天咬壞了拖鞋,我生氣,今天才拴他一天。”

這倒是真的,我第一次被大黃狗欺負后,本來想趁著它被拴起來的時候來尋仇,結果發現這位周老太太是放養狗。我別無他法才叫來了波仔一起助陣。

“也就是說,晚上也是讓它在院子里自由活動的啰?”李德又問。

“是啊。”周老太回答。

周老太太家的院子不像老吳家那么寒酸,院子周圍是水泥砌成的磚墻和大鐵門,有一人多高,平常家里沒人的時候,她會把大鐵門鎖上。大黃狗就在院子里看家,只要有人從外面經過,大黃狗就來到門邊對外面一陣狂吠。

我會知道這些,是因為她家院子的鐵門并不是完全閉合的,中間有一條大縫,我可以輕易鉆進鉆出,而大黃狗就只能伸出半個腦袋。

“那么,上個周四晚上,您有聽見狗叫嗎?”

“唉呀,我不是都說我很早就睡了嗎,哪還注意狗叫沒叫啊……”周老太喃喃的回答。

李德的這番問話使我一驚。

當天晚上,兇手到達老吳的房子前,無疑是要經過這里的,若按照大黃狗的習性,陌生人經過這里,它必定會對其狂吠。即便周老太早早就睡下,它狂吠的動靜必定會將周老太吵醒。可周老太說她沒有注意到狗叫。這只有兩種可能。

一,狗確實沒叫。二,狗只是輕輕的叫了兩聲,所以沒能將周老太吵醒。

而這兩種可能,都代表著一件事——當晚經過這里的人,是大黃狗認識的人。

唯有大黃狗認識,它通過門縫發現是熟人,它才沒有狂吠。

我的腦子里仿佛看見,在漆黑的夜色中,穿黑衣的兇手經過周老太家門外,大黃狗警惕的叫了兩聲,從鐵門的門縫里探出頭去,兇手走上前來,對著門縫中的大黃狗輕輕噓了兩聲,于是大黃狗認出了他,立刻安靜了下來,搞不好,這個傻狗還沖那個兇手搖尾巴呢。

“大黃。你應該有看見兇手,對吧?”李德歪著頭問大黃狗。想必他同我一樣,猜測到了這一點。

大黃——你是不是看到了兇手——

我也跟著叫了一聲。

可惜,大黃是個傻子,它也歪了歪頭,瞪著呆滯的眼睛,喉嚨里發出疑惑的咕咕聲。它沒有辦法回答李德,也沒辦法回答我。可能是我的智商太過高的緣故,除了朝夕相處的波仔,其他狗同我的交流從來就沒能在同一個頻道上。

不過,按照這種推論——大黃狗認得的人,范圍便縮小到只有這條街上的人了。

兇手是這條街上的人,或者,曾是這條街上的人,同時,他手上有老吳家的鑰匙。

三棟房子最右側的一棟,也是這幾棟房子中最有生氣的一棟,因為里面還住著一家四口。

這戶人姓錢,丈夫是一個斷了腿便閑賦在家的建筑工人,全靠家中的妻子外出做工養家。他們有一個兒子在市里上中學,平日寄宿學校,很少回家。家里除了夫妻倆,便只有一個患了肺病的老父親。這位錢姓老人,同先前的趙先生一樣,都是老吳的牌友。

李德敲開錢家的大門,前來迎接他的是坐著輪椅的小錢先生。小錢先生的臉上很憔悴,臉色蒼白,嘴角下拉著,這讓我很意外,明明前一陣子見到他時,他看上去還沒有這么糟糕,看來苦難和病痛已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這個中年男人的面容。

李德向他說明了來意。

同前兩戶人家一樣,小錢先生表示自己當晚也早早的便睡下了。

就在我認為此行是無功而返時,正坐在院子里乘涼的老錢先生插了句嘴:

“是上個周四晚上嗎?”

老錢先生雖然生了肺病,聲音聽著卻還中氣十足,和老吳有相似之處。

“是,就是上個周四晚上。”李德轉過身去,“怎么,您有看到什么嗎?”

“嘿,我好像還真看到了!”老錢先生一拍手說。

老錢先生一直是個開朗的老頭,這一點即便生病也沒有改變,大多數時候,他表現得像個小孩子,言語間也充滿了一股孩子氣。

“爸,人家警官查案呢,你可不要亂說啊。”作為兒子的小錢先生怕病情不穩定的父親給刑警添麻煩,勸說道。

“誰亂說了。”老錢先生固執的說,“我那天晚上起來撒尿……聽見隔壁的狗叫喚了兩聲,就朝窗子外看了一眼,我還心想,誰大晚上的從這過呀……”

聽見了狗叫,說明確實是那天晚上的事。如我所料,大黃狗是叫了的。

“那您有看見什么嗎?”李德趕緊問。

“有,我看到一個,穿黑衣服的人……個子不高,瘦瘦的,鬼鬼祟祟的在馬路邊走著……”

“您還記得看到他的具體時間嗎?”

“大概就是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吧,我總在那個時候起來撒尿。”

“您有看清他長什么模樣嗎?”

“那么晚了,又那么遠,哪里看得清呀……不過說也奇怪,當時狗本來在叫的,那人往隔壁院子靠近了一下,狗反而不叫了……”

聽著老錢先生的話,李德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猜想,至此,李德終于跟上了我的步伐,有關當晚的情況,我們手上的線索達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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