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個子見狀也只得暗暗叫苦，他沒想到司馬朝竟然直接將巡哨的家丁招了過來，這下子讓他的壓力倍增。之前的要求放他二人離開也有所改變，只見那矮個子艱難的抱拳道：“我只求使君能保住我兄弟二人的性命，其他的我等不敢指望。”

“準了。”司馬朝端坐在軟榻之上，他目不斜視，大手一揮道。

“多謝使君。”那矮個子此時苦笑的與那高個子對望了一眼，這才對司馬朝說道：“其實我兄弟二人不是漢人，是匈奴人。”

他抬頭望了司馬朝一眼，見司馬朝沒有絲毫吃驚的神色，這才繼續說道：“我二人是來自匈奴五部的南部匈奴。近些年劉淵統率北部匈奴，不斷的蠶食其余四部。我們許多的族人都被迫背叛了我們的南部都尉，大家都紛紛向劉淵靠齊，不順從劉淵的人就會被殺死，他的財富和女人就會被剝奪。”

“那你們為什么不順從劉淵？你們與他有仇？”司馬朝問道。

那矮個子聞言輕嘆道：“是的。當年我曾祖父曾經是魏武帝身邊的臣子，他一直都忠貞的履行著當年武皇帝定下的那條將匈奴一分為五的命令。而我的父親也因為堅持曾祖父的看法被劉淵秘密害死。他還想殺死我們兄弟二人，但是被我們逃了出來。”

說到這里那矮個子眼中流露出一份悲痛之色，又說道：“但是我們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弱小，根本無力找劉淵報仇，只能將這份仇恨隱藏在心中，悄悄逃入中原，幾經輾轉之下，最近才來到洛陽。”

“你們來洛陽干什么？”司馬朝好奇道。

“我們想向朝廷檢舉劉淵的不臣之心。”那矮個子悲痛道：“現在匈奴五部還有多少向晉之人？劉淵名義上還是北部都尉，但是他實際上已經快成為匈奴之主了。”

聞言司馬朝微微嘆息，他自然知道在未來的五胡亂華大亂世的舞臺上，也有劉淵已經他的繼承人劉聰的厚重一筆，而洛陽就是失陷在劉聰的手上，西晉也隨之滅亡。

他本以為劉淵整合五部匈奴是在楊俊任命他匈奴五部大都督之后，沒想到劉淵早就開始了準備。也難怪歷史上劉淵能在得到匈奴五部大都督的官制之后沒多久，就橫掃反對勢力，一統匈奴。

不過他們的匈奴身份也正好解釋了他們不認識司馬朝的原因。

“那你為什么不去檢舉，反而還想刺殺我？”想到這里司馬朝又問道。

聞言，那矮個子急忙擺手說道：“不是我們想刺殺使君，是有人收買我們刺殺使君。”他說著又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一路顛簸，身上早已經沒有了盤纏。我們兄弟二人也不愿意沿街乞討。本來以為到了洛陽，將匈奴的問題上報朝廷，便能夠解決食宿的問題，沒想到朝廷對我們的檢舉根本不聞不問。我們無奈之下，只得做起了騙人的勾當。”

“騙人？”司馬朝聞言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你們不是殺手嗎，怎么又變成騙人的？”

“使君明鑒，我兄弟二人初來乍到，沒有絲毫的背景，對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又怎么會有人雇傭我們來殺人呢。”那矮個子苦笑道：“我們兄弟二人只是以騙人、偷竊這些小把戲為生，在洛陽期間一直居住在城北的星月酒樓。那里是江湖客云集的地方，龍蛇混雜，人流巨大。我們兄弟二人也算是粗通拳腳，特別是我這位弟弟更是天生神力，一個月下來，也是在星月酒樓附近產生了一些名氣。”

“但是我們沒有門路，并且對洛陽的情況十分的不熟悉。在洛陽這樣的人員復雜之地，也就不敢接殺人的活計，只能小偷小摸的生活。可嘆啊，就這半個月的生活讓我們見識到了中原的繁華，相比較匈奴部落的荒涼，這里實在是錦繡異常，這讓我們也漸漸產生了安定下來的想法。直到六天前，有一位神秘男子闖進了星月酒樓。”

他這時語氣急促起來：“那是一位十分神秘的男子，他身高中等，一直帶著一頂黑色斗篷遮住自己的全身。也許是他聽到這里的江湖客說到我的這位兄弟的勇力，便找到了我們。”

“是他請你們刺殺我？”司馬朝聽到這里，這才有些明悟的問道。

“是的，他先將我們帶到了天府酒樓，然后給了我們十金的報酬，讓我們刺殺使君您。”那矮個子點頭道。

“十金，我的人頭還真值錢。”司馬朝打了個哈哈，又問道：“你們可知道他的底細？”

“他此時就住在洛陽附近。”那矮個子聞言急忙道。

“你確定？”司馬朝聞言一喜道。

“確定。”那矮個子見司馬朝面有喜色，心中也是一定，他知道自己兄弟二人的小名應該算是暫時保住了。這時他又說道：“那人給了我們十日的時間，說是十日之后，讓我們去星月酒樓帶著您的人頭找他拿另一半的錢。這十日他能走到哪里去，這時他一定還在洛陽附近。”

不過就在這時，司馬朝反而將臉上的喜色一收，又變成了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他淡淡的對高矮二人說道：“那還要多謝二位的坦誠了，不過此時天色已晚，也到了宵禁時分，就算我想到洛陽周圍探查一翻也得明天才行，而且洛陽這么大想要探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說道這里，他揮了揮手，從屋外叫來了那隊巡哨，又對他們說道：“所以說還請二位再配合一下。十日之后，等到你們碰頭之時，還要再麻煩二位了。”

說道這里，司馬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這才又對那兄弟二人笑道：“還不知二位姓名。”

那矮個子聽聞還要被關押數日，也感到一陣郁悶。他此時聽聞司馬朝詢問他二人的姓名，也知道不能誆騙司馬朝，便無奈的說道：“在下名叫劉陽，這是我二弟劉星。”

“劉陽，劉星。”司馬朝聞言微微一笑，這才揮手對巡哨侍衛道：“將他們請到別院中去，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沒有特殊情況，這幾日，他們不能離開別院半步。”

“諾。”眾侍衛聞言紛紛抱拳施禮，并押解著二人離開了。

這時司馬朝又看向了一旁的茍晞，他微笑道：“道將還是請回吧，今晚的事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茍晞此時還陷在驚訝之中，今晚的所見所聞是他前所未見聞所未聞之事，這讓他不由得驚詫無比。此時聽聞司馬朝的呼喚，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向司馬朝抱拳施禮道：“屬下聽命，今晚之事絕對不外泄分毫。”

這時他又想起了手中捏著的那叛徒的紙條，又小心翼翼的對司馬朝說道：“使君，我們剛才殺死了一名斥候營叛徒，這是在他想要外泄的紙條。”

“叛徒？”司馬朝此時也有些微微的頭大了，今晚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多了，以至于讓他都有些頭暈、疲乏。“斥候營才剛剛建立，就有叛徒？”

“這是他身上的紙條，請使君過目。”茍晞微微向前挪了一步，躬身雙手將紙條遞了過去。

司馬朝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只寫著“斥候營，茍晞”的字眼。

“你看過這張紙條了？”司馬朝此時輕輕的問道，像是在問一件毫不關心的小事一般。

不過茍晞可不敢將它視作為一件小事。從今晚司馬朝的表現來看，茍晞絕對相信司馬朝絕非外界流傳的是一位善良可欺的貴公子，這是一頭兇獸，不鳴則已，一鳴噬人。

他連忙低頭解釋道：“卑職不敢，只是在見到此物之時，屬下確實無意瞄了一眼，看到了紙上的內容。”

司馬朝聞言也不氣惱，他微微笑道：“那道將覺得這張紙條是發給誰的呢？”

茍晞見司馬朝面上毫無生氣之意，當即凜然，他連忙道：“卑職認為是石崇。”

“何以見得。”

“卑職認為斥候營剛剛建立，很難有人能這么快打通里面的關節。而里面的人都是當年我帶出來的石崇家的護院，他們與當年與石家人有所接觸也是在所難免。所以卑職認為也只有石崇才能這么快在這群守衛中拉攏探子。”茍晞解釋道。

“道將說的有理，石崇或許是關鍵的一環，可我卻不認為最終收到這張紙條的是石崇。”司馬朝此時卻擺了擺手說道：“若是石崇，他才不會關心我的斥候營和斥候營的主帥的信息。他不掌兵權，也不可能掌握兵權。”

說道這里司馬朝停了下來，他嘆息了一聲，又緩緩說道：“道將啊，看來明天去我們接收宿衛營，整編虎賁軍可能不會那么順利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