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忠這個看起來不怎么吸煙的人終于開始散煙，他給席間每個吸煙的人都遞上一支，自己也點上了一支。之前據代注恒的觀察，他雖然吸煙，但煙癮比較小，遠遠的比不上曹休言和房瑞冬，甚至和李華強、甘雷平相比，也算吸得很少的。這么說吧，自從飯局開始，他只接了一次房瑞冬的煙，拒絕了一次房瑞冬和一次曹休言以及李華強的散煙。

段忠慢條斯理的說：“我們這個學校和其他學校確實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盧校長說過，你可以不尊重他，不尊重學校，甚至不尊重教育，那好，你拿出你的本事，只要你能拿出好成績，能想出好辦法，那你就是人才，你就可以贏得他的尊重和崇拜。學校工作，人性化很重要，但制度化更重要，只要你對學校有幫助就可以提要求，要升官，要發財，要進步，要到好學校去，學校一定支持。如果你干好了一屆成績，又能夠培養出能代替你的人，你要去哪里學校都放人。如果干不好，學校也有辦法讓你走人，哪個時候就不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首先要看別人要不要你。”

說著說著，段忠輕輕咳嗽了幾聲，接著又說：“學校喜歡老實人，喜歡能吃苦的人，喜歡聰明的人。盧校長和鐘校長以前都當過兵，他們對學校有一套半軍事化管理的制度，大家都要遵守，就連盧校長鐘校長本人都必須遵守。學校最講究公平，只有公平的環境大家才能積極向上，心平氣和的工作。大家在公平的環境中競爭，在公平的環境中成長。如果有人要破壞公平，盧校長第一個不答應，他不享受特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當然，如果你和學校談條件，可以，主要你達到了某種程度，可以享受一些特權，剛才房校長不是說過，他現在就算學校的特權階級，那是他拿出了非凡的成績換來的。每個人都可以，盧校長可以，我也可以，你也可以。”

代注恒現在對學校幾個領導的說話已經有了比較清晰的對比。

房瑞冬說話不疾不徐，中氣十足，語速中等，很有一種中年男人的沉穩氣勢。

曹休言說話比較迅疾，主要是每個字都沒有拖音，感覺就好像他一分鐘能說出來的字恰好是段忠的一倍一樣。語氣充滿了誠懇和熱情。

段忠說話比較慢，是目前代注恒覺得學校領導中最慢的一位，幾乎每個字都有一定的拖音，所以聽他講一段比較長的話很需要一些耐心。語氣比較平淡，似乎帶著一種淡然的冷漠。

安貝倫說話比較節奏感比較強，語氣也很活潑，內容多少帶著一些幽默風趣的色彩。

李華強說話聲調很低，屬于標準的男低音，但很渾厚。

瘦子張聲昌說話有點尖利，比較細，而且時而帶著拖音，時而又不帶拖音，給人的感覺有些故意和做作的抑揚頓挫感。

葉遠來說話比較急促，但語速還是中等，語氣帶著一種與面相很不一致的深沉味道。他是在座領導當中最年輕的一位，如果以只工作了八年來看，應該也就是三十一歲左右。這樣的年齡說話卻有一種聞其聲如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的味道。

盧校長的說話鏗鏘有聲，氣勢磅礴宏大，帶著強烈的感情色彩，有一種軍人之風。雖然只聽過兩三句話，代注恒對盧長明的說話都印象深刻。

“雷主任，甘主任從來不喜歡說話嗎？”代注恒雖然知道很不禮貌，可是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低頭向雷休言問道。

“我們學校三大男高音之一。不過他惜字如金，不喜歡說話。一直都是這樣的。不過你要是聽到他上課，就明白為什么他被稱為學校三大男高音了。那是在操場上都能聽到他的聲音的！”

代注恒當時沒把曹休言的說話當回事，只以為是曹休言的戲語，沒想到甘主任確實是個大嗓門。

“除了甘主任，還有哪兩個？”

“盧校長是一個，還有一個是前年來的李火光，他不但上課嗓門大，唱歌也能飚高音。”

“哦。”

此時代注恒又聽到李華強接過段忠的話說道：“你們可以放心，學校一定不會虧待你們，不知道你們是否聽說過盧校長把自己的房子抵押了貸款來獎勵學校的高三老師的事情吧。只要你干出成績，市里沒有獎勵，縣里也沒有獎勵，都沒有關系，全市哪所學校的獎勵標準最高，盧校長就給你這種獎勵，哪怕貸款哪怕借高利貸，學校都不怕！學校是個舞臺，你有多大本事就顯露多大本事，本事大得我們的舞臺裝不下，你的發展比學校的發展還快，我們不但不扯后腿，你想飛就讓你飛！你如果看中了金竹五中，好吧，盧校長會用人脈親自給你推薦，如果看中了十中，也可以。只要是市內的學校，盧校長應該多少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其實現在我們學校的老師已經不需要盧校長親自去推薦了，五中的古校長不是在前一陣市里的高考表彰大會說過嗎？說只要是龍高出來的合格品那就免檢，就算被龍高掃地出門的也都有點本事。”蔡秀穎說。

“嗯。古校長親自對盧校長說的，就是我們學校的范遠峰的事情，他還特意對盧校長表示了一番感謝，說他很看好范遠峰的發展潛力。范老師從初中過來，直接開始接高一，和學校立下了軍令狀，結果三年下來，他超額完成任務，因為孩子在金竹讀書，所以希望能夠過去照顧娃娃，盧校長同意了。他去年也有意識的培養了新來的地理老師皮浩廣。盧校長問他需不需要自己推薦一下，他說自己去試試看，如果不行再請盧校長出馬。結果他去應聘無論是考試還是筆試都是第一名。其實，我覺得三年下來，我們學校的不少老師如果愿意去金竹去風林的話，應該都有那個實力，并且人家肯定還歡迎都來不及。”李華強繼續說。

“我敢肯定，今年高考過后，我們學校的好幾個教師至少都接到過金竹五中、風林二中、金竹十中、大德中學、旭日中學的電話，搞不好都是校長親自打的。我們學校現在在金竹已經開始傳出教師培訓基地的名聲咯。”安貝倫驕傲的說。

“是啊，安主席不是就接到過旭日中學魏校長的電話嗎？”蔡秀穎突然爆料。

曹休言看著安貝倫稍稍有些意外的表情問：“蔡老師是怎么知道的？”

“華強開會的時候聽到魏衛龍對盧校長說你們的教師隊伍帶得好，不但個個能打仗，還個個都忠心，什么時候你們培養了接班人，把安貝倫那個才子送給我啊，我們缺寫手喲。”蔡老師把謎底揭破。

“人家都等著要用我們的人咯。他魏衛龍可不知道，還以為隨隨便便就可以培養一個，安主席這種人才不是幾年出一個，是十年都未必能出一個的啊。哈哈”段忠呵呵的笑著說。

段忠的臉上出現笑容，這還是代注恒第一次看到。段忠給人的感覺雖不如房瑞冬嚴肅，可也是看起來嚴肅慣了的人。

“是不是，只要能夠在學校干出一些成績，別說你們想到其他學校去發展，向往更好的平臺，到時候這些好學校就會主動來找你們。你們只要好好的干，其他什么都別想，盧校長和學校會把一切都考慮到的，放下包袱，解除后顧之憂，只需要沖鋒上陣就可以了。”曹休言說。

“安主席的工會也會時刻考慮到大家的利益，開展各種活動，充滿詩情畫意，仁愛親善，讓大家能夠不用為其他事分心，就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就行了。”蔡老師繼續推崇安貝倫。

飯局最后，餐館的老板羅大胖子終于來到包間給大家敬酒，據說也是因為陪朋友實在脫不開身。直到聽服務員說二樓3號羅漫羅欄廳結賬，才突然想起這個事情，趕著提了一瓶白酒上來給大家敬酒。

大家再次舉杯應付了一下，飯局散場。

曹休言和段忠交流了一下，帶著幾個年輕教師上了一輛面包車，說是學校已經給幾個年輕教師在龍山鎮邊的一家小招待所安排了住宿。

車上，曹休言介紹了一下那個餐館的老板羅大胖子，說是盧校長原來教過的學生，而且還和盧校長一起做過生意。他那人什么人都不服，就服盧校長，盧校長讓他做的事情，就連他父母可能都叫不動。

沒幾分鐘，車停在了一個小院子里。

“學校附近沒有賓館茶樓等住宿和娛樂的地方，這是盧校長和龍山鎮的領導達成的協議，嚴格按照學校周邊不能有網吧、茶樓、旱冰場、斯諾克球臺等娛樂場所的要求，不能讓學生就近受到不良誘惑。住宿的地方主要是怕一些學生做出一些不文明的事情，所以被禁絕。學校里的校工宿舍因為裝修現在還沒有完成整理出來，可能還需要大約三四天才能入住。”

最后曹休言離開時對代注恒說：“明天上午9點半，你到辦公室來一下，盧校長和房校長還要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