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觱篥聲里度殘年
- 落星在眸
- 微漫天
- 5849字
- 2020-01-30 19:31:54
“最怕是,我踏過千山萬水,
卻折戟在你的城下,至死不能進。
你心是孤城,我夢如蓮舟,
城南可采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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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期至,天光冷照大地。
飄了一夜的暴雪早早斂勢而去。
此時的首陽山,鮮血凝凍成冰,以凄艷狀覆蓋了整片山地。
凜冽的風從北溟吹來,浩浩蕩蕩,枉顧人間氣象,刮得旌旗颯颯作響,如同天地深處發出的悲涼葬歌。
唯有遍野的尸骨,因痛苦和殘缺的形狀,不被天地善待,而成了聯袂一體的冰凌蓋兒。
風吹不動,人亦搬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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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鷲飛向北溟,赤鱬涌向海灘,一聲聲的嘶鳴響徹四野,暗淡的朝暉懨懨然、如血一般殘照著天地。
在恒久的人聲寂靜后,終于,起伏難平的冰蓋深處,迸發出一聲蒼涼而低重的喘息。
這個聲音隨著寒風的牽動而傳遍四野,驚心動魄:原來在殘酷如斯的環境下,居然還有人獨自活著。
溯著聲音所來處,一位重鎧將軍仰面而臥,臉色憔悴,且沾滿血泥,發絲凌亂地飄舞在空中,所戴頭盔因戰事的瞬息萬變,而不知遺落在了何方。他動了動僵硬的手,眨了眨眼眸,然后運行全身的氣流,待順暢無礙,便貪婪地猛吸一口外界的空氣,喉嚨里隨即發出了一聲局促的嗆咳,整個傷痕遍布的身軀頓時震醒了過來。全身在咳嗽中劇烈起伏著,麻木的雙腳也有了絲絲傾灌的溫暖。
隨即,如巨龍出海,他緩緩地站起身來。
傲立于天地。
傲立在無盡的冰雪中。像是不屈的長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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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目光所及皆是累累殘尸的北境戰場,沒有戰友,沒有雪族,沒有觱栗聲烈、馬蹄聲碎,只有他自己兀立于血色的朝暉下,神智因場景的震撼而恍惚,破碎,如同尖銳的刀片,幾乎要撞破和割裂他的腦海。
而在海天相接處,巨浪洶涌交沖,極猙獰詭異之動勢。北溟的海道訇然中開,無數股黑暗氣柱從海底涌出,直通云霄,旋轉而騰挪,霎那間,又墜落至海面。
隨著巨浪的平復,可見海面上游弋來一支絕魘軍團。
這支由暗皇打造的軍團正左手執戰盾,右手執劍,密密麻麻地涌向這片海濱。他們要把戰亂中保存完好的尸體帶至幽冥兩重,再將士兵們充滿怨氣的元魂、歸還到自己的尸骸上,以打造一具具不死不滅的,只聽從暗皇召喚的地下軍團。
將軍深感震撼,卻也深知,不能讓他的將士們成為絕魘。他要潛入冥域,將滄楉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他們,以化解其心中的怨氣。
念及于此,他驟然回過神來,再掃視了一眼戰場,喉嚨郁結,氣息迅速凝滯,血絲遍布的眸子里漸漸起霧,兩滴淚珠滑落臉頰,帶著淡淡的血污,在半空中凝固成冰。
宛如晶玉,鏗然滴落在冰面上,驚起大地的哀響。
他沉吟片刻,雙手顫抖著撐住劍,原本在胸腔里翻騰的氣息終于破喉而出,深深地呼將出來,然后,他的喉嚨開始打轉,漸次迸出了沙啞的、如生鐵般堅硬的聲音:
“對不起,楉兒,我不能回來看你了。
死去的將士們,尸骨未寒,怨氣深重,他們的魂靈正在冥域里嘶喊,游蕩,躲避無盡的追殺。他們生前飽受劫難和痛苦,去國萬里,死后也不得安生,無從轉世。為了這些死去的千千萬的戰友們,我誓要遁入幽冥兩重,化解他們的怨氣,度化他們的命劫。我誓要還這些英魂一個公道,讓他們重返人間,沐浴星辰日月。
為此,我將要放棄我的生命。
未來可期,我已于今日隕落。”
話音落畢,是短暫的沉寂,隨即劍刃被從冰蓋中拔出,發出了尖銳的咔嚓聲。他眺望東南的目光變得堅毅而凝固,臉色冷硬如鐵,風吹動他的戎衣,如同亙古歲月中孤寂的旗幟。短暫的眺望之后,他執劍的雙手迅速抬起,劍鋒泛著寒芒,以風卷殘云之勢劃向了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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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旗子倒了。
鮮血飛濺在空中,凝結成片片緋紅的冰花,冷艷奪目。
他的身軀凝重地倒在了地上,疊著戰友們的尸體。隨著鮮血汩汩流逝,其眼神變得越來越渙散,越來越空洞。
在冰花的映射下,恍惚中,他看到一位少女從熹微中走來,明麗灑脫,潔凈的雙腳沾滿清涼的露水。她俯下身來,微笑著說:“顧之瀾啊顧之瀾,不要問我星星有幾顆,我要帶你去星海看一看。”
元魂出竅,凄凄飄在風中,再度回望著蒼茫的塵世。
“楉兒,你才是我世界里那一顆最亮的星辰。我看到了,它美得不可方物,卻又遙不可及。”
他選擇不恨,帶著微笑離開。
那一天的北境,呵氣成冰,漫天飄雪。
顧之瀾離開了這個他無比眷戀的世界。
后世史書記載:移星紀元十六年,清明苦寒之夜,雪族犯邊,七皇子率軍援巨霖關,遇伏,盡皆戰死。天下莫不悲慟。
而對滄楉的生還和西征軍的血戰,書中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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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紅塵中再也沒有了那個坐著琉璃轎、橫行三千里的紈绔公子,再也沒有了傲慢任性、硬要吃云滄海外的赤鱬的乖張小子,再也沒有了滿懷純真追隨在滄楉左右、衣食奉行逗她嬉笑的翩翩少年,再也沒有了率軍飛征將才方顯、而早早隕落的絕世天驕。
他的離去,敲響了移星皇朝的喪鐘。
雪幕下的云中城,戰火已被炊煙取替,黃昏時分更添靜謐。
滄楉一覺醒來,已是在兩天以后。
天澤眾人深得香櫞的傳承,大多精通藥理,醫技精湛,一番集思廣益竟把重傷昏迷的滄楉救活了過來。
故鄉那棵香櫞的恩澤,在其死后多年,依然惠及于滄楉,乃是意料中的事情。
“過完今天,我就不會出現在世上了。你要照顧好我的女兒,她是我留在這世間最后的念想。
她是你我,和所有人的希望。”
這是香櫞對心愛之人所應下的諾言。
斯人皆已逝,但是他們種下的善因,卻能護佑后生,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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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通明,厚厚白雪覆蓋于營地,到處是凌亂的腳印和飄忽的剪影,數十人正焦灼地等候在一處營帳外。
直到臥榻上的虛弱女子睜開眼來,低低嗆咳了一聲,所有人這便放下心來,面露喜悅之色。
“楉兒,你總算是醒了!”床榻邊候著的人激動地道。
滄楉狠狠敲了敲額頭,凝眉道:“我這是在哪里?”
“云中。”
“云中?我怎么會在云中?首陽山呢?那些和我出征的將士們呢?”
“楉兒你別心急,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滄楉強撐身體想要坐起來,竟有些虛弱乏力,一股撕扯的疼痛遍徹全身:“我……我怎能不急啊!”
于這酷寒的北境,數千將士生死未卜,她如何能不心急,而且……她若有所思,一字一句地道:“我說過,要帶他們回家的!”
眾人黯然垂首,悲切不敢支語。
滄楉心知不妙,迅速掀開了衾被,便要撐起身體下床,語氣虛弱而堅定地道:“我要去首陽山。”可她剛剛坐起,傷口即被崩裂,紗布上鮮血淋漓,只覺撕心裂肺,又疼得暈了過去。
“楉兒……”營帳里的人又陷至了驚慌中。
天澤的叔伯們替滄楉把脈治診過后,面色凝重地道:“楉兒氣血攻心,悲傷過度,靈門和神脈皆有損傷,她能不能挺過這一劫,就看她今晚能否醒過來了。”
“楉兒吉人自有天相,必會醒來的。”
“關于首陽山的一切軍情務必要保密,等楉兒傷好了再說。”
眾人交頭低語商榷完畢,便紛紛出了營帳,靜候七殿下的消息。自首陽山匆匆一別之后,尚未見他歸來。全軍上下惶惶不安,望眼欲穿。
**
不多時,但見數騎從西南方馳來,驚起一路雪霾,迅速抵至云中城下。
正是此前派出去刺探消息的探子。
寒風洶涌貫城,蹄聲凌亂,數騎由城門而趨至行營中。
羽都尉忙不迭地迎將出來,追問道:“怎么樣?”
探子翻身下馬,臉色蒼白,尚不及喘上一口氣:“由云中退出的敵軍已龜縮至巨霖關內,沿途并沒有發生過戰斗。”
“接著說!”
“我等追蹤到首陽山下,戰況慘烈,殘尸遍野,皆由冰雪覆蓋成片,難辨面目,未曾見有活口和完整的軀骸,也不知七殿下是死是活。”
眾將領面色鐵青,跪地祈求上蒼,悲傷的情緒陡然彌漫在整個營地中。
“殿下啊殿下,讓你不要去救什么裴將軍,現在好了吧,把你自個搭進去了,我怎么回帝都向陛下交代啊……”羽都尉搶地大哭,惶恐悲傷交替。移星皇帝狡詐嗜殺,冷血無情,行事捉摸不定,此次滄楉死里逃生,七皇子下落未明,羽都尉回朝定沒有好果子吃。
他的痛哭源于對自身命運的擔憂。
羽都尉見滄楉昏迷不醒,意欲謊稱帝旨,奪取兵權,從而以罔顧軍令罪、處死滄楉和天澤眾人。或許還能憑此戡亂之功,在皇帝面前掙得些贏面;不日后若七皇子有幸生還,羽都尉加官晉爵便是指日可待了。
未料,天澤眾人以紫玉刃相抗衡,眾將踟躕不前,羽都尉遂矯旨不成,只得灰溜溜逃往北域,搖身一變,成了雪族的走狗。
三年后,滄楉人間境界大成,以劍道天品頂層橫空出世。恰遇移星皇朝民變四起,雪族陳兵北境,意欲趁火打劫,羽都尉率數十人來云中城外喊話誘降,滄楉從城樓上躍出,立斬其于馬下。震驚敵膽。
不過這都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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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難融,莽莽北境冰天凍地,寒風刺骨,將士們要在行帳里點上火堆才能睡著。云中被圍困數月之久,城垣殘缺不堪,屋舍盡成廢墟,大軍駐扎于此,一邊等待著糧草的接應,一邊開始了艱苦的重建工作。
于篝火連營里,鼾聲漸已濃郁。中軍行帳外卻可見人影綽綽,左右逡巡。
滄楉還未醒來。
臥榻上的虛弱之人仍沉浸在漫長的幻夢中,東走西顧,踽踽獨行。
人生常態莫過于斯。
與故事相比,人生要辛苦多了。但你要勇敢地走下去,直到有人在路邊,等你回家。
直到他佇于曙光下,微笑著對你說:“站起來,我來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一生所愿莫過于斯。
夢的虛華和生的苦痛,交織而前,即是人生。
不知生的痛苦,怎會有活下去的勇氣?未經塵世的劫難,又怎能手握萬丈光芒?
于密布黑暗與孤獨的夢境,不斷尋找,不斷失去,又不斷呼喊,似是不覺得疲累,滄楉輾轉反復直到凌晨,才冒著全身冷汗醒來。
豆豆立即飛躍而出,在帳前人的額頭上彈了兩下,告知了滄楉蘇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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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楉兒醒了,楉兒終于醒了。”
眾人激動莫名,輕掀帳簾逶迤而入,躡步至臥榻前。寒風無由進入,斯室驟顯溫馨,但見滄楉眸光渙散,嘴唇干裂,神情凝滯,惘然有所思。
“楉兒,你覺得怎么樣?”
滄楉眨了眨眼,翹長的睫毛已難掩沉殤,卻平靜地道:“我沒事,就是有點渴。”
茶水奉上,滄楉輕輕抿了一口,便抬起眉眼環顧左右,囑咐道:“夜已深邃,眾位叔伯替我操勞甚多,還是回營歇著為宜。”
聽者面面相覷,有些放心不下。
滄楉淡淡地一笑,慘白如雪蓮:“你們不必擔憂,我只是有些困了而已。”
眾人由此釋懷,便在床邊的桌幾上放了一些膳食后,紛紛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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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完大家離開,滄楉星眸一亮,伸手就把枕邊縮成球的豆豆抓起,用力一捏,追問道:“是誰救我回來的?”
豆豆哀嚎一聲,支吾道:“是……是……”
“快說。”
“你,你先放開豆豆啦。”豆豆動彈不得,委屈巴巴地道,“都受傷了還這么大勁。”
滄楉松了松手。
豆豆緩了口氣,弱乎乎地道:“是眾叔伯把你救回來的。”
“他們怎么會去首陽山?”
“聽說是顧之瀾帶他們去的,好像是為了救你。”
“顧之瀾?他人呢?”滄楉兩次醒來都沒有看到他,心中早有疑竇。
豆豆幽幽地道:“他,他還沒有回來。”
都兩天了還沒有回來,在這荒漠苦寒之地,想必是兇多吉少,滄楉眉頭緊鎖,沉沉地咳了一陣,一股虛弱感遍徹全身,遂輕飄飄地道,“若是他們有任何顧之瀾和西征軍的消息,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語畢,滄楉便闔上眼眸,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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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鐵騎苦苦搜尋數日之久,也沒有得到七皇子和其他人的任何消息。眾軍無奈,只得分軍首陽山,帶回了皇朝戰死的將士們。雖然沒有一具完好的尸體,卻也足以證明戰況的慘烈。
完好的尸身都已被絕魘帶回了幽冥兩重,顧之瀾也不例外。
寒風凜冽,待日暮時分,上千具殘骸便被安葬在了云中城外,立碑以示緬懷。此事雖然是瞞著滄楉進行的,但她深居帳中,時刻關切著外面的動向。她已沉痛萎靡數日,以豆蔻之年華,身體卻較于十歲前都要虛弱很多。若是被漢陵闋看到,他肯定會絮絮叨叨滿臉心疼的。
豆豆回營后就不怎么說話,約莫是在外飛得太久被凍壞了。滄楉將它握在掌心暖了一陣,它也只是翻了個身,依舊懨懨然沒有說話。
滄楉面向城外祭拜完畢,便心生狐疑,問道:“小魔豆,你今天怎么了?”
豆豆輕輕嘆了一聲,似有心事縈懷。
滄楉清眉蹙起:“是顧之瀾有消息了嗎?”
豆豆于心不忍,哽咽道:“他……他們都回不來了。”
似有一道雷霆劈裂而來,將滄楉的心截為兩半,鮮血霎時淋漓,那股窒息的痛感令她麻木。她愣怔了怔,緩緩地撐起身來,眼里有淚花在轉:“他們為何回不來了?外面不是只安葬了一千多具尸體嗎?”
即使搜尋無望,卻仍相信他們都還活著。如今竟說他們都回不來了,再小的希望也已幻滅,這種定論讓滄楉如何能接受?
“主人可知道其他的尸首都去哪了嗎?”
滄楉凝眉不知。
“那日北溟地門大開,他們都被絕魘帶去了幽冥兩重。”
“絕魘?就是傳說中那些充滿怨氣,行尸走肉的怪物?”
“是的,主人。”豆豆黯然道,“他們將會被暗皇打造成絕魘軍團,無從輪回,永世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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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楉怵然。數千將士隨其出征,只因軍情泄露而履遭圍困,戰死沙場,生不能歸國,死不能安息,首陽山尸橫遍野,忘川畔英魂悲嘯。“救救我們啊,救救我們啊……”那種絕望的呼喊響徹天穹,何其悲壯,如同戰鼓般震撼著滄楉的心扉。她那絕美的臉龐驟然冷寂,似是打了一層秋霜,沉肅而疏離。
滄楉眸光潛靜地道:“豆豆,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啊?”
“替我制造一個毒境,像香櫞送給我父親的那種。”滄楉的父親已殞命云滄,葬于海濱高地,日日向潮來汐往,多年來無人祭奠,何其落寞和凄涼。
豆豆驚慌地道:“不行。”
滄楉沉聲道:“你得幫我,我答應過將士們,要帶他們回家的。”
“這種毒境會摧毀你的人間境界的,我不能給你,打死我也不給。”
“若我心中有愧,留著人間境界又有何用?”滄楉神色間帶著一股銳意和倔勁,跟她病弱的身體完全不相匹配。
豆豆深知滄楉的脾性,她生來純粹而執著,是一個讓別人充滿希望的女孩;哪怕前路再艱險,她都會遵循內心,堅忍地走下去的。豆豆左右為難,自忖不應該把顧之瀾的去向告訴她的,如此她便不會生出這等糟糕的想法來。
可是能真正解救顧之瀾和戰死者的人,或許只有天生傳奇魂脈的滄楉了,若她知自己的能力而不作為,以后會抱憾終生的。
這是豆豆于心不忍、所不希望看到的。
夜幕已深,寒風依舊恣睢,北境的天空沒有半點星子。云島還漂浮在其他的海域上,巡游人世間,滄楉倒是有些懷念曾經的時光。
她是一個念舊的人。
轉過身來。
豆豆作為樹靈的后裔,傾盡畢生靈力,也只是制造了一個效果不佳的微派毒境,跟香櫞比起來還相差甚遠。滄楉將毒境服下后,只覺全身力道渾厚,精神倍增,一掃先前的虛弱傷頹之感,她遂披衣而出,身形極快閃進了馬廄,跨上戰馬直奔出了行營。
馬蹄聲鏗鏘驚夜,踏踏遠行,孤城似有震顫搖落,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只聽輪守的哨兵說,將軍策馬北行,已出了云中城。
巨浪翻涌的北溟,時常有鯤潛游其間,待以無盡靈感滋養,便可扶搖直上,化而為鵬。
滄楉天生傳奇魂脈,獨不缺的便是靈感。有靈感引誘,巨鯤幽幽浮出海面,接渡滄楉去往地門。
巨鯤一路吸收了無數道靈感,迅速劈水開路行至海底;待和滄楉告別后,便扶搖直上,遨游于昆侖山外。
奇怪的是,滄楉躡手躡腳靠近地門時,并沒有看到傳說中令人膽寒的魂師,整個雄偉的被黑霧繚繞的城門竟然不見任何身影,只有旌旗可怖飄揚,颯颯作響。難道這地門是被誰清洗了一番嗎?能把這些魂師殺戮殆盡,想必他絕非什么等閑之輩。
由地門進入,即是幽冥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