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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一個嶽字,聞人芝芯

  • 仙尊不太冷
  • 雨夜行歌
  • 19304字
  • 2023-04-09 01:56:02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上官浮書爽朗一笑,看著沐塵說道:“沐兄,你這是要當著我的面,明目張膽把我閨女給拐跑啊!”

沐塵呵呵一笑,慢悠悠喝了一口酒,“小雨詩多出去走走,也挺好的,可真要如此,不得先經過上官兄的同意不是?”

上官雨詩聞言低沉著精致小臉,旋即起身俯視著沐塵,目光直勾勾盯著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口,擠壓得大白兔就快撐破衣服蹦跳出來,妙齡少女神情肅穆問道:“沐塵!你是不是喜歡我!?”

桃樹下圍坐在一起的眾人聽聞此言,十分詫異看著上官雨詩。

沐塵聞言目光驚愕,呆愣在哪里,舉起的老葫蘆停滯在手中。

上官雨詩旋即俏皮一笑,眨眨眼,“眼光真好。”

妙齡少女重新坐回束衣男子身旁,看了帷帽女人一眼,苦澀一笑道:“沐塵,我不能跟你走,至少現在不能,我要陪著小姐,陪在爹爹身邊。你有所不知,我爹雖為武道修士,躋身道塵,不過也只是小姐她的眾多扈從之一。爹爹身為士族扈從,在世家門閥里面地位低下,而我是他的女兒,地位則更加卑微。小姐告訴過我,在她的世家門閥,并不反對扈從娶妻生子,反而樂見其成,因為扈從不是死侍,七情六欲、人情世故這些都需要具備,行走江湖,遇到變故多由扈從去解決。至于允許娶妻生子,很大原因是想靠孩子與其賤內來拴住扈從,讓他們有后顧之憂,不敢輕易里通外敵,間而叛變導致世家門閥有危險。小姐還說過,她的世家門閥里面有許多如我這般年紀不大的女孩男孩,甚至年紀更小,大都是扈從們的子嗣,基本上是侍奉小姐公子的命,干著小廝、丫鬟、書童的苦活,悲慘一生的命運也就此奠定。若是跟對心地善良、通情達理的主子還好說,可要是跟著心腸歹毒、不近人情的主子,但凡看你一個不順眼,非打即罵,或者有不順氣的地方,就把氣全撒在丫鬟跟書童、小廝的身上,即便失手打死了也沒關系,在許多名門望族的眼中,丫鬟與書童、小廝的命,猶如草芥。小姐還說過,山下名門世家,子嗣眾多,基本都會有幾個斯文敗類,但凡府邸中的丫鬟年紀略大,出落得婷婷玉立,姿色出眾,多半會世家子弟凌辱一番,玩膩了就換一個,若有肆死不從的丫鬟就硬上,完事兒后殺掉拋尸荒野,坑都不給你挖一個,任由野獸食肉飲血,或者囚禁地牢,與鼠蟲蛇蟻為伴,永無天日可見!小姐的世家就有幾個紈绔子弟,不拿丫鬟當人看,全當發泄獸欲工具!”

中年人聽聞此言呵斥道:“雨詩!聞人世家的公子們為人如何,還輪不到你品頭論足!”

妙齡少女聞言小臉憤懣不平,“虧他們還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簡直就是衣冠禽獸!”

上官浮書欲言又止,內心嘆息,他由于小時候家道中落,逃難之際被帷帽女人的父親收留,培養成一位扈從,生死不由己,哪怕心里再壓抑憤怒,也不能在帷帽女人面前表現出來,他的性命,他的一切都是世家門閥給的,隨時都可能被收回去,也包括性命!

沐含香聞言之后,再看上官雨詩的眼神,充滿了憐惜。

烮靈裳與龍沁面無表情。

沐塵悠悠然喝了一口老酒,眼眸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妙齡少女深深看了一眼父親,笑容滿面,對眾人驕傲道:“雖然我爹只是一個世家扈從,但我并不覺得丟臉,以后我要成為蓋世女俠,為他爭口氣!”

上官浮書滿臉欣慰笑容。

妙齡少女對帷帽女人笑問道:“小姐,我今天把這些告訴沐塵,你不會生氣吧?”

帷帽女人莞爾一笑,握住妙齡少女的小手,柔聲道:“我把你視為妹妹,自然不會生氣,我曾跟你說過離開世家云游遠方的原因之一,便是看不得家人所做之事,其二也是為了保護你。”

妙齡少女內心感動,笑靨如花,抬頭望著飄零而下的桃花瓣,伸手握在手中,突然對束衣男子說道:“沐塵,謝謝你。”

束衣男子聞言茫然不解,問道:“謝我干啥?我既沒有教你武學寶典,也沒有為你做過什么事。”

妙齡少女笑容滿面,天真無邪,“遇到你,讓我知道,原來天底下也有一些人,并不會因為自己的拳頭大,本領高,實力強就可以為所欲為,隨意欺負別人。就像我一路上跟你吵架,說你罵你,忍不住打你,可你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從沒放在心上。每次待在你身邊,會讓我很安心,雖然我沒有哥哥,但我能從你身上感受到一種心安,如同哥哥永遠會保護妹妹,永遠會遷就妹妹的那種心安。”

束衣男子笑呵呵道:“這番心里話說的甚得我心,讓我喝口酒壓壓驚先。”

言罷,沐塵仰頭痛飲了一大口老酒,眼神迷離恍惚,深處一縷悲傷稍縱即逝,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事……

上官雨詩淺笑嫣然,看著沐塵天真道:“沐塵,其實我知道你很厲害,雖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吹牛,但起碼打得過我爹爹的徒弟葉昊,跟我爹爹比還差得遠。”

相對而坐的葉昊一臉無辜,莫名躺槍。

沐塵聽聞此言,郁悶不已,“什么叫我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在吹牛,你要夸我就說點好聽的嘛,怎么還拿我跟你老爹比啊。”

上官雨詩樂不可支,笑容燦爛道:“那就比我爹爹差那么一丟丟。”

沐塵塞緊老葫蘆,沒了喝酒的興致,伸腿將地上的痕跡抹去,用手指頭悄然有序擊打了幾次樹根,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岔開話題對上官浮書說道:“上官兄,你們剛吃完桃樹道果,先在此調養片刻,我去山崖口那邊瞧一瞧,這么多年沒來驁山了,那條山路在哪都有些記不清咯,說不定能回憶起什么。”

上官浮書微點頷首,“注意安全。”

沐塵快步離去,此刻那顆古老桃樹輕微搖擺,一片瑰麗釉紅的桃花瓣隨風飄揚而去……

沐塵沿著瀑布湖泊流淌的溪流一路走去,來到山崖口邊上,目光遠眺,斷崖疊嶂之下道道飛瀑垂簾,氤氳著朦朧山霧,如云海般縹緲不定。

眾人遠望著山崖邊的那道背影,隨即便瞧見他縱身一躍而下,消失不見。

上官雨詩剛想去看看,便被父親上官浮書一把拉住,中年人看出妙齡少女的意圖,訓斥道:“雨詩,你就待在小姐身邊,哪都別去,沐兄有他自己的事情做,你一個小姑娘去瞎湊什么熱鬧。”

上官雨詩不滿道:“爹爹。”

上官浮書嚴厲道:“坐下!”

妙齡少女聞言小臉氣呼呼,露出求助的目光看向帷帽女人,后者莞爾一笑,柔聲道:“聽你爹的話,沐塵不過是去熟悉一下路途,待會兒就回來,我們在此安心等待便好。”

妙齡少女聽聞此言只好作罷,坐在束衣男子原來的位置上,拾起枯枝,漫無目的繪畫著什么,心緒飄向遠方……

那一片瑰麗釉紅的桃花瓣沿著山崖邊飄落而去,如有目的一般,借著山風徐徐,一路飄向天幕的某朵云雯當中。

云霄潔白無瑕,那一片桃花瓣飄落在上面,頃刻間散發著琉璃異彩,逐漸變化成一個佝僂老翁,空靈的身軀四尺有余,拄著一根八尺枯拐,對比起來很不協調,枯拐勾首上還盛開著幾朵瑰麗桃花,老翁全身上下桃紅一片,仿佛一個涂滿了胭脂水粉的老頭子,右手拄拐,左手輕捋著長須,一臉和藹可親的神色。

老桃翁目光疑惑盯著云崖邊際上的那道背影,衣袍掠掠,他邊走邊思量,越看越覺得眼熟,可就是回想不起來,老頭子走到近前詢問道:“這位道友看起來很熟悉啊,你以前是不是來過桃花淵?”

束衣男子轉身低頭看去,旋即俯下身形,老桃翁右手緊握著枯拐,后退半步,二人距離很近,束衣男子饒有興致注視著他,當即伸出右手,中指彎曲給了老桃翁一個毛栗子!

老頭子捂著腦袋一陣吃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怒目圓瞪,剛想要破口大罵束衣男子,隨即反應過來,如受驚的兔子一樣蹦得老高,愕然注視著束衣男子,驚駭道:“我滴個親娘嘞,不對,我沒有娘,大人吶,你咋又回來了?”

老桃翁又覺得語氣不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人,這么久不見,您身體安康……”

老桃翁本是驁山桃花淵的一顆古老桃樹精氣所化,潛心修道,逍遙自在,也沒干什么壞事兒,除了“不經意”看見曼妙多姿的女人們在湖泊之中洗澡而已。老桃翁常年隱居在桃花淵中,在古老桃樹年輪中搭建一座府邸,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既下不了山,也出不了桃林,在這么多年里隔各三五年便有修士途徑桃花淵,老頭子也不會太寂寞,依稀聽著修士們零零碎碎的交談,也能在腦海中拼湊出一個觀想世界。

老桃翁這么多年隱居在桃花淵,自然也碰到過許多光怪陸離之事。

許多許多年前,老桃翁有意識之后,便遇到一位騰云駕霧而來的老道人,仙風道骨,見桃花淵風景秀美,并指一揮,削掉一株老桃樹,在樹樁上刻畫出棋盤,與自己弈棋一局,他如青山坐落,風吹雨打也巋然不動,聚精會神與自己對弈棋局,足足對弈了半載也未曾分出勝負,老道人走的時候,罵罵咧咧,氣得吹胡子瞪眼,老桃翁見他遠去,走到樹樁前心疼不已,不禁在心里咒罵一番,這顆被削斷的千年老桃樹,對老桃翁修行上的意義重大,如同一個人手掌上的指頭,缺一不可。

在此之后,也有御劍而行的修士們,偶有興起,落在桃花淵之中,各自站立在一邊,迎著桃花飄落的軌跡舞劍一篇,搭劍而上,時而如微風一般輕柔,時而如颶風一般狂暴,一劍遞出,如龍出淵,老桃翁在府邸中看得津津有味。

這么多年里,老桃翁也見過傷痕累累的修士們來到桃花淵,缺胳膊斷腿的都有,傷勢凄慘,想必又是胸懷一腔熱血,上驁山為百姓斬妖除魔的俠義之士。

老桃翁躲在府邸中,并不想招惹事端,有時即便出于好心,也會遭到無妄之災,老桃翁就曾遇到過,所以他選擇在一邊冷眼旁觀,任由修士們自生自滅。

不過讓老桃翁記憶猶新的是那一次,大概在四千年前,桃花淵來了一位道行高深的世外高人,尋得他的本體所在,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揪出來,討要倆顆蟠桃道果解渴。

老頭子自然舍不得,他自有意識以來,那桃花淵千年來才結倆顆道果,有時千年才凝結一顆,甚至一顆都不結,他自己都不夠吃,怎會拱手讓人?

所以老桃翁撒謊說被人捷足先登,給摘了去了,那位世外高人自然不信,反手就給了老頭子一個毛栗子,笑容可掬說你要是再不拿出來,我就把你連根拔起!

老桃翁迫于淫威,無奈忍痛割愛,把藏于府邸中的倆顆蟠桃道果貢獻出去。而那位世外高人也不白吃食,離去之時,順手布置了一道陣法在桃花淵,也算是給老桃翁的一點補償,雖然并未節省時間,可陣法的妙用之一,便是有助于凝聚桃木精華,千年之后桃花淵凝結的道果有五個之多,這可把老頭子給高興壞了,蟠桃道果摘下來在府邸里囤著,每年一逢桃花淵結蟠桃,只摘取最甜最大的桃子,一個人躲在府邸里看著道果,一邊吃尋常蟠桃一邊數著蟠桃道果,哎,我就不吃,看著心里頭美滋滋的。

不過眼前這位戴著面具的束衣男子敲毛栗子的手法,與那位世外高人一模一樣,老頭子一下子就認出他來了。

老桃翁諂媚一笑,抬頭看著沐塵哈哈笑道:“大人吶,你早告訴老頭子我嘛,您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還望見諒,這么滴,請您移駕尊步,去小老兒我的府邸,為你接風洗塵,斟些釀制的桃花酒嘗嘗。”

沐塵笑著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問道:“剛才跟你討要桃子的時候,比以前還要摳搜吝嗇,行事小心謹慎,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會有所不同,可是這些年里發生了啥事?讓你對別人如此戒備。”

老桃翁聞言嘆息一聲,苦著臉道:“大人有所不知,當年小老兒我曾幫助過一位騎牛趕路的老道士,他在桃花淵中尋得一絲破境契機,也許是太過急于求成,險些走火入魔,危難之際是小老兒我為他護道,引動您布置在桃花淵的陣法,耗盡積攢數百年的桃木精華,才得以保住了他的大道不崩塌。可那老道士不但不感恩戴德,竟然還想將小老兒我抓住封印在畫作之中,我當然逃跑啊,在桃花淵里如魚得水,他見抓不到我,就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對小老兒我說他的每一副畫作,其實里面都住進了一只講天下大義、無私奉獻的妖物靈物,心甘情愿陪同他去到山下,為庶民百姓治療疑難雜癥,救死扶傷,只需要犧牲一滴精血即可。更離譜的是他還當場給我演示了一下,那老道士先把自己的青牛打個半死不活,隨意拿出一卷畫作,打開后懸浮在身旁,那畫上描繪著一位栩栩如生的貌美婦人,他先是把畫作卷起來一半,用一把小刀對著畫上美婦的小腿一劃,神奇的是竟然流出一滴鮮血,充斥著勃勃生機,而那美婦的雙腿不斷顫抖,依稀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出,想來那老道士將畫作卷起一半,不讓小老兒我看到貌美婦人的痛苦神色。他將那一滴鮮血收集起來,讓青牛喝下,緊接著原本半死不活的青牛頓時精神抖擻,恢復如初。小老兒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著了那老道士的道,藏在府邸中不敢現身,任憑他如何說都沒用,最后老道士氣急敗壞,竟然想毀掉桃花淵,得虧有大人您布置的陣法保護,他只得悻悻離去。”

沐塵若有所思,正色道:“想必那老道士妖言惑眾,利用著天底下懂人情世故的妖物靈物們急需功德踏上正道的緣故,才會著了他的道,而老道士的所作所為,估計也是想依靠封印在畫作卷軸中的古靈精怪,收納庶民百姓的無量功德,得道成仙。不過利用生靈的犧牲,去挽救另外的生靈,這么做難免有些荒唐,估計到頭來一無所獲。”

老桃翁暗自思量。

云霄之上,沐塵直奔主題詢問道:“小老頭兒,你可知驁山中雄踞的大妖是何來歷?”

老桃翁聞言一陣毛骨悚然,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內心的悸動,娓娓道:“不瞞大人,如今驁山深處盤踞的大妖是何來歷,小老兒我并不知情,倒是知道那頭大妖于一千多年前來到驁山。小老兒我根據途徑桃花淵的修士們交談出的閑言碎語,邏輯分析一番,得知當年曙國被景國皇帝的鐵騎征戰吞并之后,景國皇帝剛在驁山敕封山神十來個年頭,那頭大妖便從天而降,不僅占據驁山,稱王稱霸,還將山神給趕出驁山,而原先在山中修行的魑魅魍魎、山魅精怪都對其俯首稱臣,甘愿行犬馬之勞。在那些年里,景國皇帝集結兵力,號令山上神仙修士,山下武道世家子弟,屢屢進攻驁山,可卻死傷慘重,直到一千年前的某一天,驁山劇烈顫抖,山崩地裂,小老兒我在府邸中被驚醒,出去一看,我滴個親娘嘞,原來是一條驚天大蛇從山脊掠去!太大了,體長似山脈,巨長而不見尾首,全身烏黑锃亮如美人秀發,只不過傷痕累累,鮮血如溪,看得小老兒我觸目驚心,想必是遭受到了什么可怕攻擊!之后的一千年里,只有一次大戰打得地崩山摧之外,驁山中就再也沒有什么大規模戰斗,倒是有許多俠義之事上山斬妖除魔,不過后果可想而知,基本上都落得個被妖怪吃干抹凈的下場。”

沐塵聽聞此言若有所思,笑瞇瞇問道:“你在桃花淵這么多年,可有妖精前來此處?偷聽到什么消息嗎?比如那頭大妖的洞府所在位置。”

老桃翁聞言驚愕注視著沐塵,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您是要宰了那頭大妖嗎?”

沐塵咧嘴一笑,隨即搖了搖頭。

老桃翁見狀松了一口氣,但沐塵接下來的話讓他心提到嗓子眼去了!

沐塵隨意道:“我想去大妖洞府瞧一瞧,隨便去找一下可有什么寶庫,畢竟大妖雄踞驁山這么多年,多少都收刮了一些寶貝不是。”

老桃翁聞言,不知該喜該憂,朝著沐塵豎起大拇指,正色道:“大人好膽量!小老兒我這些年里也見過許多妖怪來到驁山,途徑桃花淵歇腳時聽它們說想投靠那位大妖,交談中提起過驁山深處有一座高聳入云的大山,半山腰處有一個岙虛洞,想必那頭大妖就隱藏在那里!”

“岙虛洞……”沐塵默念一遍,仰頭喝了一口老酒,道:“也罷,既然從你這里打聽不出什么有用消息,可也足夠了。”

云崖邊上,束衣男子俯下身子拍了拍佝僂老人的肩頭,正經肅穆道:“小老頭兒你吧,不正不邪,除了偷看女人洗澡,頗有傷風化之外,缺點就是有那么一些瘠人肥己,經常耍小聰明,違害就利乃人之本性,我也理解,可你并不算人,你等靈物若想早日修成正果,那也得爭取契緣不是?正所謂給予別人一些善意,其實反過來想一想,不也是別人給予給你的善緣嗎?怎么想都不會吃虧,你說是吧。其實我游歷天下多年,也曾遇到過許多善惡無報之事,我有時也會迷茫,去天涯書院與先賢之師論道,善惡茍不應,何事空立言,這句話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亦或者該不該存在,還是我并未悟透其中真意。不過對你小老頭兒而言,你只需要以心待人,善意待人就足夠了,老天爺會賞飯給你吃的,也許你每逢桃林結果,留下一些甘甜桃子給途徑桃花淵歇息的修士解渴,說不定什么時候人家愿意給你契緣呢。不過我今日在此,也給你說一些天地靈物避諱,倘若今后你有幸修成正果,萬不可行惡,你們依靠老天爺賞飯吃的家伙,應當順應天地修行,勿鋒芒挑剔,勿錙銖必較,所行之事存心自有天知。更得防范心懷不軌的妖物,小心一些,別被耳濡目染脫變成妖物,那你的大道也就此崩塌,下場死路一條!”

佝僂老人神色凝重,每一個字都記牢。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束衣男子喝了一口酒,正經沒多久,又笑瞇瞇道:“小老頭兒,你這么些年里偷看女人在湖泊里洗澡,可有絕世尤物?說來給我聽聽,描述一下,雖然沒那眼福,但起碼也讓我幻想一下唄。”

佝僂老人一陣汗顏,欲哭無淚,“大人吶,您正經一些吧,哪有您這樣的世外高人啊。”

束衣男子當即不不樂意了,笑罵道:“小老頭兒你的摳搜毛病得改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世外高人怎么了?不能有七情六欲啊,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我是浪跡天下的墨家游俠,兼愛天下,從來都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佝僂老人一臉古怪看著束衣男子,仿佛是在說,上次來桃花淵,咋就沒見你以德服人吶。

束衣男子輕咳了幾聲,恢復一下世外高人的作態,對佝僂老人正色道:“記住我的話,今日一別,再見之時不知牛年馬月咯。”

云雯滾滾,老桃翁變化成一片瑰麗桃花瓣,隨風飄落而下……

沐塵悄無聲息回到桃花淵山崖邊,招呼眾人上馬跨鹿出發趕路,繞過湖泊,穿過桃花淵另一頭,進入郁郁蔥蔥的古林,沿著山脊一路往下走一段距離,踏上一條被枯葉覆蓋的小路,半丈寬闊,沐塵與上官浮書帶頭,路上倒也輕松愜意,使得一行人悠哉哉。

山霧朦朧……

沐塵跨著馬鹿輕哼著小曲兒,間隙晃蕩幾下老葫蘆,言語碎碎,一行人聽得真切,什么酒快不經喝了,得省著點,什么走的時候應該跟小老兒要幾罐桃花釀,雖然味道比不上陳年老酒,當水喝也行啊,什么沒酒喝就沒戰斗力,打人都打不過,只有挨揍的份。

一旁的上官浮書哭笑不得,本來他們一行人著急趕路,出發前行囊里并未備多少酒釀,不過是在休憩的時候小酌一杯,畢竟武道修士尚未躋身大成,不宜過多飲酒,會壞了根骨。

上官雨詩忍俊不禁,她想了想招呼了一聲沐塵,隨即拋給他一包蜜餞,笑道:“沐塵,給你路上解解乏,你是帶路的,集中精神,可別把我們大家帶到妖怪洞府去咯。”

沐塵回眸朝上官雨詩微微一笑。

沐含香與龍沁同乘一頭馬鹿,她看著沐塵的背影,問道:“沐塵,我前些日子倒是釀了一些青梅酒,你要嘗一嘗嗎?”

沐塵聞言側過臉龐,笑道:“沐小姐的東西,我可無福消受啊,能喝你青梅酒的天上地下唯有一人,就是……”

烮靈裳神情凝重。

沐含香聽聞此言“恍然大悟”。

妙齡少女督了一眼旗袍女子的背影,隨即將目光看向束衣男子,問道:“沐塵,就是誰呀?”

束衣男子聳了聳肩,喝了一口酒,漫不經心道:“她男人唄。”

旗袍女子聞言玉臉浮現一抹赧顏,神色傲然。

上官雨詩若有所思,看著沐含香,欲言又止,父親上官浮書曾經告誡過她,出門在外,不可隨意打聽別人的事情,更不能詢問私事。

細雨綿綿……

好在有郁蔥古林遮風擋雨,一行人不用披上袯襫,落在身上的小雨點可忽略不計,四周有些寂靜,一行人走在山林小道上,也不閑聊,也不說話,氛圍有些沉重。

上官浮書看了一眼玩世不恭的沐塵,思量再三,問道:“沐塵,你平常都是居無定所,四海為家,還是有宗門勢力隱居?”

沐塵詫異看著上官浮書,喝了一口酒,笑容可掬道:“我不是山上神仙修士,也非山下世家子弟,很久以前有一個家,離開了一段時間,再回來之后家沒了,一切都變得陌生,雖然心里不想承認,可終究是要面對現實。”

中年人雖然感覺到束衣男子說得很隨意,漫不經心,但也是第一次見他的笑容,如此苦澀難過。

沐塵喝了一口酒,接著笑道:“至于宗門勢力,那也沒有,倒是在岳屺上結交了兩個不可多得的知心良友,很對我胃口,就是之前跟你們提起過的小道童,與那不讓人看容貌的家伙兒。我定居在岳屺上的年頭稍晚一些,他們日子早些,所以相互約定,大衍之年一個輪回,這些年里起碼得有一人坐鎮岳屺,四十九年光陰逝去便回去一趟,誰都不能缺席,剩下一年要一同下山,降妖除魔也好,吃喝玩樂也罷,尋洞天禁地,找宗門問劍,只要夠瀟灑快活,去哪都行。你們啊,老是認為我在吹牛,信口開河,我不過是挑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說出來,怕嚇到你們,心里認為如我這般世外高人,定然是性情高傲目中無人,其實我們仨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遇到糟心事,有時也會發小孩脾氣,遇到痛快事,有時也會暢快大笑,也經常為一件小事而吵得不可開交。我們可不像坐鎮宗門那些止境老家伙兒,天天板著臉,一副睥睨天下的心態,高不可攀,只敢躲在宗門圣地,遮蔽天機,膽小如鼠,不如我們仨人瀟灑快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沐塵喝了一口酒,對上官浮書笑道:“其實我也沒啥威名赫赫的身份,本來想跟你說一個名不經傳的身份,你也許沒聽過,可你家小姐若是名門世家,定會知道,但要是說出來,小雨詩就會對我崇拜不已,尊敬有加,估計這一路上不得苦悶死啊,那還是不要了,我還是喜歡她桀驁不馴的性格。”

上官浮書一臉古怪看著沐塵。

上官雨詩出聲道:“沐塵,你在我面前吹牛也就罷了,怎么還在我爹爹面前吹牛,我看你是皮癢了欠收拾!”

沐塵回頭看見上官雨詩朝他揮了揮小拳頭,笑嘻嘻道:“你老爹呀,在詢問我的事情,就像老丈人物色女婿一樣,得了解了解情況不是,滿意了才能安心把你交到我手中。”

沐塵督了一眼上官浮書,見他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不禁露出一抹赧顏,怒瞪了沐塵一眼,嗔道:“別胡說!”

沐塵哈哈大笑,見上官浮書一臉肅穆,他拍了拍中年人的肩頭,道:“上官兄,玩笑之言,切勿當真,父女別離的催淚場面,我最見不得,所以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把你親閨女拐跑不是?”

上官浮書欲言又止,埋頭趕路,他不過是一位世家門閥的扈從,生不由己,保護主子的安危為第一職責,說好聽一些是恪盡職守,說難聽一些就是炮灰,往往先死的就是他們這些扈從。所以中年人這四十多年來不敢有絲毫懈怠,拼命修煉,躋身武道更高的境界,不為別的,就為能保護好女兒。上官浮書深明自己如無根浮萍,他并不怕死,唯一怕的就是自己萬一哪天不幸遇難,獨留下上官雨詩孤苦伶仃一個人,無依無靠,那時候她該怎么辦?所以便收了葉昊這個徒弟,也是希望他能有所成就,保護妙齡少女。上官浮書其實心中并不百分百信任帷帽女人她會視自己的女兒為妹妹,在世家門閥子弟眼中,扈從的子嗣低賤不已,命如草芥,怎么可能會體己如親。這也不是上官浮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帷帽女人回到世家,即便將上官雨詩帶在身邊,不用干著丫鬟的活,可其他人看在眼里,指不定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尤其是聞人世家那幾個衣冠禽獸的公子,見妙齡少女出落婀娜,保不齊會做出什么事來,而上官浮書與徒弟葉昊又不能待在上官雨詩身邊,光想想都讓他覺得害怕,自己不過是聞人世家的一個扈從,反抗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當沐塵說要帶上官雨詩走的時候,上官浮書心里有一半想答應,一半是不放心他。中年人并不了解束衣男子的脾性,倘若盲目將女兒交到他手中,萬一出了什么事,上官浮書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上官浮書內心打著算盤,倘若一路上試探沐塵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他會毫不猶豫讓女兒跟束衣男子走,遠離聞人世家,去哪里都好。

沐塵察覺到一旁的上官浮書不對勁,一下子咬牙切齒,一會兒長吁短嘆,內心糾結像是要做什么生死攸關的決擇。

束衣男子好似看出了中年人的內心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官兄,有時間單獨聊聊。”

中年人對視著束衣男子的眼眸,如釋負重,鄭重點頭。

妙齡少女一臉狐疑盯著束衣男子,看了一眼父親,道:“沐塵,你想要跟我爹爹單獨聊什么?”

束衣男子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似乎意識到笑過頭了,收斂些許笑意,“說不得,說出來就沒意思咯。”

妙齡少女看著束衣男子嘴角的笑意,罵道:“還不能說出來,肯定又沒憋什么好屁吧。”

昏黃夕陽日落時,遠山青黛染蒼天……

一行人騎馬跨鹿走在山間小路上,不急不緩,山路斜斜深進山中,穿過密林盡頭后,目光遠眺,視線開朗,群山絕頂攀松,盡都是密云薄霧。

山麓下修筑了一排寬大的石階,徑直通到半山腰上的廟宇古剎,石階破毀損裂的情況嚴重,野草蔓生,顯是被荒棄了許多年。

沐塵眼看天快黑了,跟大家伙兒提議去半山腰的古剎將就一夜,雖然簡陋破爛,總比露宿山林野澗強多了。其他人沒什么意見,倒是上官浮書頗為顧慮,明說了一些事情,深山老林中的廢棄廟宇,往往都有魑魅魍魎居住,尤其是狐妖一類最為喜好,等著進京趕考的窮書生,或者上山趕路的步行客,途徑深山古剎歇息一晚,隔天早上就變成一具精氣全無的干尸。

聽聞此言的沐塵哭笑不得,看著上官浮書說道:“上官兄,我以為只有你女兒會看那些神仙野史、志怪小說,不曾想到你也會信這些。山下很多市井百姓見識短淺,堅信在那些深山古寺里有狐妖害人,我不反駁,因為我也曾遇到過,可越是人跡罕至的山林古剎,越不可能居住著妖物。你想啊,妖物以害人為根本修煉,肯定會選擇一些人流較多的地方,什么途徑山上的燧道、幽靜的長街古亭,直通八達的驛路等等,半道上埋伏羈旅商賈、步行客以及讀書人,反正啥人都可以,所以與世隔絕的廟宇古剎,哪個狐妖的腦子糊涂了,會選擇連鬼影子也沒有的地方害人。”

上官浮書并不否認沐塵說的話,可依舊憂心忡忡。

束衣男子伸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肩頭,豪邁道:“上官兄,大丈夫理應膽大包天,正所謂,只要足夠大膽子,妖媚狐娘坐月子!”

中年人聽后一臉詫異,面色古怪看著束衣男子,仿佛是在說,沐兄,你果然與眾不同,不愧是世外高人。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氣呼呼朝沐塵扔去一顆蜜餞,正中他的腦袋,束衣男子當即作出防御架勢,環顧四周,“誰?竟然偷襲大爺我!?”

上官雨詩怒道:“沐塵,你跟我爹爹說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話!?”

沐塵撓了撓頭郁悶不已,隨即看著上官雨詩大義凜然道:“小雨詩,我這不是給你爹壯壯膽嘛,還有啊,大家聽好了,萬一深更半夜,真有那妖媚小狐娘現身欲加害我等,你們千萬不要插手,如此重任,交給我來解決,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們不用心懷感激,舍己為人的精神,我得發揚光大不是?大家放心睡覺,我保證把那嫵媚狐妖帶到別處,處理得妥妥當當,絕不會打攪到大家。”

話說到最后,沐塵笑得賊兮兮。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露出鄙夷之色。

烮靈裳性情冷淡之人,也不由暗自啐罵一聲。

上官雨詩怒視著沐塵,仿佛下一刻他要是再蹦跶出一個字來,妙齡少女會毫不猶豫收拾一頓束衣男子。

沐塵聳了聳肩,帶頭跨鹿踏上石階,一行人緊跟其后,這方山域千奇百怪,仿佛群山堆疊在一起,如山下農家插秧的梯田。

半上腰的破敗古剎確實很糟糕,殘垣斷壁,四處漏風,一行人進入廟門,將馬匹馬鹿停放在院子里,有山泉水流入溝渠,嘩嘩作響。

眾人徑直走入大殿,映入眼簾的則是帳幔破爛,碎磚瓦爛木頭滿地灰塵,正中間的泥塑雕像如陶瓷碎裂一般,面目全非,四周透出一股腐朽的氣味,愛干凈的女子們不由得捂住口鼻,細致打量一番,能遮風擋雨的地方不多。

上官浮書倒是覺得能將就一下,當即招呼徒弟葉昊把干燥地面收拾一番,上官雨詩在墻角找到一把掃帚,仔細將地面打掃一遍,而后取出地毯鋪在青石磚上,讓帷帽女人坐在躺椅上,龍沁捻指彈出一縷龍焰,照亮古剎,隨即挽住沐含香的手臂一同落座,烮靈裳面無表情看著沐塵,見他斜靠在石柱上,饒有興致打量著破爛不堪的泥塑雕像,掃視著左右兩邊的楹聯,字跡在歲月的洗滌中有些模糊,左邊寫著“神明居岱宗,為山嶽之至尊”,右邊寫著“山儀鎮乾坤,乃萬靈之領袖”。

沐塵喝了一口酒,收回目光,回頭見烮靈裳直勾勾盯著自己,他咧嘴一笑,道:“小靈裳,這對聯寫的不錯,不過就是其中有個字僭越規矩,這對聯放在此處也不合適,回頭離開的時候可以摘了去,把那個字摳下來,放在兜里今后有用,這個小王八蛋寫的,也不知是故意如此,不僅沒自知之明,還一點規矩都不懂,我是墨家無所謂,要是讓儒家那些講規矩的老家伙看到,非得氣得吹胡子瞪眼不可,嚴重的要擼起袖子干架。一副楹聯可不止為了好看,講究對仗工整,平仄協調,讀起來朗朗上口,津津有味,對山下世家名門、農家百姓而言,可是積攢福蔭的吉祥之物,對山水神靈而言,可是收納香火的錦上添花,對山上宗門派別而言,可以是登門縟禮,也能是鎮山運寶物,所以我有時候去山上宗門啥也不干,專門偷他們的春聯,氣得宗主掌教要與我決一死戰。”

沐塵喝了一口酒,對烮靈裳笑嘻嘻道:“今后你跟沐小姐二人要是想報復誰,不用打死人家,專門去他家偷春聯,意義就如同你們把別人的住宅府邸當做一個尼姑,見她身材婀娜多姿、豐腴綽約,便剝去了尼姑的福田衣,其它啥的一覽無余,二者之間并無兩樣,家主人鐵定氣急敗壞,不顧一切找你們拼命。”

烮靈裳神色古怪看著沐塵,仿佛是在說,這種缺德事兒,也就你能干得出來。

沐塵好似看透烮靈裳的心思,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仰頭喝了一口老酒。

上官浮書與徒弟葉昊兩人將散落在地上的枯木收集起來,點上火堆,用碎磚壘起一個灶臺,放上砂鍋接了一些山泉水,擱了一些白米進去熬粥,順便放了些干碎肉進去,炊煙裊裊……

上官雨詩和帷帽女人都未躋身辟谷境界,一日三餐還是要正常吃,不然餓的頭昏眼花,趕路都沒力氣。

不多時,砂鍋冒著騰騰熱氣,上官雨詩招呼沐塵一聲,開飯了,便瞧見他飛快跑到砂鍋邊,占據一個有利位置,其他人紛紛圍坐在一起。

上官浮書為大家伙兒的碗里舀滿碎肉粥,其中還放了許多香料,與白米搭配得妙不可言。

沐塵用筷子攪了攪白粥,目光詫異,忍不住嘀咕,肉也太少了吧,夾都夾不起來。一旁的上官雨詩忍不住嘟囔,沐塵你將就一下嘛,行囊里的存貨不多了,嫌肉少的話,就等你哪天抓一頭野獸,架火烤著吃個夠。

沐塵聽聞此言,一連幾大口喝光碗里的碎肉粥,就著上官雨詩拿出的幾碟子腌咸菜蘿卜干兒,又喝了幾大碗碎肉粥,好在砂鍋夠大,熬煮的粥也夠多。

期間上官雨詩從砂鍋中夾起一片肉塊,可把沐塵饞住了,妙齡少女本想將肉塊夾給帷帽女人,可被束衣男子眼疾手快搶了去,這可把妙齡少女氣得,說著就要從沐塵嘴里搶過來,可到嘴的肉,沐塵怎么可能讓上官雨詩搶回去,二人你追我逃,圍繞著眾人轉圈,大家伙兒看得不亦樂乎,最后還是上官浮書呵斥住了女兒,讓她消停下來,不然抓住沐塵,指不定他又得挨揍。

喝完碎肉粥,沐塵意猶未盡,用筷子敲著瓷碗,嚷著還要吃肉。

上官雨詩翻了個白眼,嗔道:“沐塵,你臉皮那么厚,改天切一塊下來,絕對能做個四菜一湯。”

沐塵呵呵一笑,擱下碗筷,起身摸了摸肚子,吃飽喝足真舒坦,突然肅穆道:“不好,有殺氣!”

眾人聽聞此言,頓時警惕十分,面面相覷。

“你們馬上就會感受到了。”沐塵撂下一句話,便一溜煙兒,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上官浮書看了眼鎮妖刀,見法器毫無反應,面露疑惑。

上官雨詩反應過來,知道又被騙了,頓時咬牙切齒,忍不住罵道:“沐塵你大爺的!哪來的殺氣,分明就是沐塵他不想洗碗刷鍋才這么說的。”

大家伙兒的目光集中在妙齡少女身上,紛紛一笑,這殺氣說來就來。

上官雨詩瞧見大家的目光,笑容寓意,頓時恍然大悟,心里問候沐塵一番,隨即無奈嘆息一聲,收拾著砂鍋碗筷,摞起來去到院子里的山泉水邊,蹲下身子認真收拾起來。

沐含香望著上官雨詩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便想起身去幫她收拾一下,卻被龍沁攔了下來,說我去幫著收拾一下就好。

山風呼呼,云霧朦朧,天幕下著綿綿細雨,夾帶著一絲絲寒意襲來……

入夜之后,破敗不堪的廟宇古剎四處漏風,雨水拍打在頭頂瓦片上噼啪作響,一行人捯飭妥當,各自休息。

沐含香取下發簪,三千烏黑秀發如瀑,就著高懸梁木上的龍焰溫度,躺在毛毯上,蓋著獸絨被子,聆聽著雨水滴落之聲,安然入睡。

龍沁坐在椅子上,守在旗袍女子身旁,閉目養神。

烮靈裳與上官浮書師徒二人圍坐在火堆旁,帷帽女人依靠在躺椅上,離火堆稍遠一些,身上蓋著毛毯小憩一會兒。

上官雨詩坐在火堆前烤著火,她時不時看一眼廟門口,內心有些擔憂,有些期盼……

一場大雨來得猝不及防,嘩嘩而下,上官雨詩心不在焉,有意無意搭著父親的問話,相對而坐的上官浮書見女兒憂心悄悄,他添置了一些木柴,輕聲道:“雨詩,你睡一會兒吧,不用擔心沐兄,他這么大個人出不了事兒。”

上官雨詩欲言又止,微點螓首依靠在椅子上,目光眺望著黑夜的遠方……

時間飛逝,夜半三更。

天幕大雨漸歇,依舊下著小雨,微合雙目的上官雨詩若有所覺看向廟門院子,眼瞳一亮,視線中瞧見沐塵進入廟門,摘下斗笠,甩干雨水,她動作輕緩起身,快步走到束衣男子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見無異樣后妙齡少女松了一口氣,神情不悅壓低聲音詢問道:“沐塵,這么晚回來你去哪了?”

沐塵聞言笑嘻嘻,俯身湊到上官雨詩近前,二人呼吸可聞,曖昧的氣氛逐漸升騰,他低聲道:“小雨詩,你這個語氣,像極了獨守空房的小媳婦看見相公我回來啊。”

上官雨詩聽后面頰泛春,當即黑著小臉,忍不住給了沐塵一拳,瞪眼嗔道:“沒個正經樣,你想討打不成!”

束衣男子咧嘴一笑,繞過妙齡少女坐在火堆旁,喝了一口老酒,迎上中年人的目光,看出對方眼中的詢問意思,道:“我在回來的路上,偶遇了一只巡山小妖,打殺之前打聽了一些情況。驁山山脈共分五大山域,每一方山域皆有一頭修道有成的大妖坐鎮管轄,它們手底下山魅精怪眾多,勢力雄厚。上官兄,你們之前經過上次坪頂大戰,跟我說的顧慮,那頭隱匿暗中并未現身的修道有成大妖回去之后,的確召集其它山域的四頭修道有成大妖,商議對策,布置天羅地網,只待我們一頭扎進去。那只巡山小妖的目的,便是想收集我們的蹤跡,而后實時匯報情況,除它之外,驁山之中還布滿了許多眼線。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們走的這條小山路很隱蔽,路上小心謹慎一些,遇到情況及時躲藏起來,我想應該不會暴露咱們的行蹤。”

上官浮書聽聞此言,眉頭微皺,悵然道:“想不到,驁山真不可謂是藏龍臥虎,妖魔橫行。”

葉昊悄然攥拳,無奈松開。

烮靈裳面無表情,注視著火堆發呆。

沐塵喝了一口老酒,拾起一根樹枝,扒著火堆,輕吟小曲兒,全然不放在心上。

上官雨詩督見身旁沐塵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詢問道:“沐塵,你就不怕那五頭修道有成的大妖?”

沐塵聞言,深深看了上官雨詩一眼,憂心忡忡道:“當然怕啦!”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不可思議看著沐塵,難以想象他的話鋒竟然會改變,隨即妙齡少女學著束衣男子之前說話,有模有樣道:“沐塵,我還以為你會吹牛說,我會怕?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寫!強大如我這般世外高人,哪怕無意間流露而出的王霸之氣,也能嚇得大妖落荒而逃!管你什么魑魅魍魎、山魅精怪,來多少殺多少……”

上官浮書師徒二人見上官雨詩學得繪聲繪色,忍俊不禁。

說到最后,妙齡少女樂不可支,笑得說不下去了,胸脯風景的巨峰抖動弧度驚人,都快撐爆衣襟蹦出來!

沐塵喝了口酒,心中嘖嘖稱奇,這小妮子天賦太驚人了,比之天底下眾多成熟美婦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沐塵見上官雨詩笑得花枝亂顫,翻了個白眼,郁悶道:“真不是我吹牛,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怕’字……”

沐塵瞬間戛然而止,不再說下去。

這一幕可把上官雨詩樂得上氣不接下氣。

沐塵郁悶不已,趕緊起身走到一旁,離上官雨詩遠遠的,真怕她一口氣沒吐出來,笑死過去。

火堆的光亮照映在烮靈裳小臉上,她抬頭看了一眼上官雨詩,見她依舊在笑,低頭細語如蚊,“他是怕你們會死在大妖手中。”

翌日。

黎明拂曉時分,天幕朦朧小雨漸歇,一行人捯飭妥當,收拾整齊行李,吃了些許干糧整裝待發。

離去之前,沐塵讓烮靈裳將楹聯取了下來,卷起之前,把那個“嶽”字摳下來收好。

眾人對此十分不解,沐塵神秘兮兮,直言不諱道出其中隱晦,“神明”二字,分量天高,任何山河神靈的廟祠都扛不住這兩字,貼在此處,只能說毫無自知之明。而且“岱宗”二字,乃萬山之祖,乾坤當定,浩然巍峨,貼在妖物橫行的山脈之中,當真給萬山之祖蒙羞,鎮不住任何山運。至于最后的“嶽”字,不論山神位居多高,管轄的山脈有多寬,道行高低如何,都不得在對聯、匾額,以及墻壁柱子上撰寫一個“嶽”字,頂多上書一個“岳”字。這就如同山下朝廷的文武百官,你官職如何,便佩戴怎樣的烏紗帽,可要是佩戴冕旒,那就僭越規矩了,弄不好就死翹翹咯。

沐塵解釋清楚,最后還不忘叮囑烮靈裳,笑嘻嘻道:“若是哪天你們途徑山川脈絡,遇到心懷惡意的山神,對你們攔路打劫也好,敲詐勒索也罷,不用送什么登門禮,直接掏出‘嶽’字,保證嚇得山神恭敬得喊你一聲娘。你手中的這個‘嶽’字,不同于山下鄉塾學子寫的練習字,也非山上神仙宗門私塾門弟子繪制的符箓敕法字,與書籍孤本中的‘嶽’字天壤之別,而是一個我認識的小王八蛋寫出來的天憲‘真’字,好好利用。”

烮靈裳一臉古怪看著沐塵,仿佛是在說,偷春聯這種缺德事兒都干的出來的人,估計你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去。

沐塵好似看穿了烮靈裳的心思,笑罵道:“小丫頭片子,我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嗎?”

烮靈裳默不作聲。

沐塵不由扶額嘆息,沒好氣道:“出發出發。”

一行人離開原先的驁山山神廟,沿著地勢平坦的山脊直下,穿過密林,再次踏上山林小路,寬敞了不少,便加快了趕路速度,爭取早些日子走出驁山。

上官雨詩騎著馬匹來到沐塵身邊,好奇問道:“沐塵,你口中的小王八蛋是誰呀?他很厲害嗎?”

沐塵聞言笑著喝了一口酒,饒有興致看著上官雨詩,道:“他的身份是天機,不可泄露,要說他厲害不厲害,也挺厲害,我是一劍遞出,鋒寒天地,而他是一字掠去,道法無邊,天地之間無可匹敵。他經常獨自一人走南闖北,踏東去西,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窮光蛋一個,掙了一點銀兩就能開心一整天,一年四季也舍不得給自己添一件新衣裳,卻有時大方請我們喝酒。每次掙錢回來,他都會豪情跟我們說,走,我今天足足掙了十兩銀子,請你們吃一頓好的。可結果只是吃著干烙餅配咸菜,好一點有碗糊涂湯喝,不至于噎死。他有一次請我們喝酒,卻不是往常喝的老白干,我問他咋不是老白干了,他聽后生氣不已,罵罵咧咧的說,丫的老掌柜,漲價了!掏光家底也買不起,等我啥時候賺票大的再喝。對此我們也不嫌棄,朋友的酒不在貴,而在于心。不過不得不說,他的本事挺牛的,能掐會算,文武雙全,未卜先知,比我還能講道理,最重要的是他的眼光不錯,不然……”

上官雨詩疑惑道:“不然什么?”

沐塵豎起大拇指,豪邁道:“不然能認識我。”

上官雨詩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暗自啐罵了沐塵一口,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吹牛的機會。

一行人騎馬跨鹿趕路,奔襲在隱蔽的山間小道,餓了便吃些干糧,間隔數個時辰讓馬匹馬鹿休息一番,一天下來,日行二百里不是問題。

期間一行人途徑一處漫山遍野都開滿了花朵的山域,五彩繽紛,彩蝶飛舞自怡然,姹紫嫣紅,爭先恐后綻放出最美的一面,空氣中彌漫著沁人花香,賞心悅目……

期間一行人途徑一道小河,清澈見底,竟然自一座高聳大山洞穿了一個大口子,猶如一座天門,不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倒像是被人為一劍貫通而成,徐徐流下著山泉小河……

期間一行人途徑一方白雪皚皚的群山,銀裝素裹下冰天雪地,風景秀麗美不勝收,唯一不足就是冷得眾人牙齒直打架,又沒備什么過冬衣裳,只能裹著獸絨被子、毯子趕路,而且山路濕滑,得為馬蹄裹上布帶子才能走……

一行人趕了好些天的路,夜幕降臨便找一處歇息之所,隔天清晨繼續埋頭趕路,風雨無阻。

一路走來,安然無事,并未遇到什么山魅精怪,不過行囊的備糧所剩不多,酒也快喝完了,直到在眾人視線中出現一座巍峨大山,高聳入云,猶如一位蒼莽老人坐落在山脈之中,阡陌看著驁山四季變化……

晌午時分,一行人來到了怪石嶙峋的山麓下,沐塵遠眺著聳入云天的巍峨大山,若有所思,隨即跨下馬鹿,喝了一口酒,看著大家伙兒說道:“我去那座大山里頭瞧瞧,可能會花上一些時間,你們不用等我,沿著山路繼續走,到此地界基本沒有什么妖魔鬼怪,累了就休息一會兒,繼續趕路,能連夜趕路最好。”

眾人疑惑不解。

沐塵將手中的老葫蘆拋給上官雨詩,笑嘻嘻道:“小雨詩,這葫蘆你先幫我保管,可別偷喝里面的酒哦。”

妙齡少女看了一眼手中的老葫蘆,而后將目光看向束衣男子,擔憂問道:“沐塵,你連老葫蘆都給我保管了,又要獨自一人去那座大山,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束衣男子聞言呵呵一笑,傲然道:“安心啦,你們不知道,這方天地間能讓我有危險的地方屈指可數,決不在此處。”

一向性情冷淡的烮靈裳也不由翻了個白眼,只覺得沐塵有時候的語氣太過傲睨一世,她真會懷疑自己,今后要是看到沐塵挨揍,自己不僅不會幫忙,反而會在一旁幸災樂禍。

上官雨詩笑容天真,對沐塵說道:“那行,不過你快點回來,要是回不來了,那這老葫蘆可就歸我了,明年的今天,我會給你多燒點紙錢,讓你有錢買酒喝。”

沐塵聽聞此言,忍不住扶額嘆息,催促道:“走走走,有多遠走多遠。”

大家伙兒離去之時,紛紛叮囑沐塵注意安全。

束衣男子望著一行人遠去,嘴角微微上揚……

上官浮書帶領著大家伙兒走出怪石嶙峋的地界,大約走了幾個時辰,天色黃昏,漫天彩霞,一行人在山坳之間尋得一處歇腳地方,正好有一條潺潺小溪流下,干凈清澈。大家伙兒就著幾碟子咸菜蘿卜干吃完白粥,便圍坐在火堆旁邊烤火,入夜后的山坳地帶還是有些許絲絲寒意。

上官浮書尋得一處平坦地方,讓徒弟葉昊過去,溫習虛無步法,也算不上多么高深的法門。山上修士除非有杰出的煉體法門,不然根本無法與山下武夫的體魄對抗,近身肉搏極為吃虧,所以只能依靠縹緲無形的步法,讓敵人琢磨不透你的步伐軌跡。

一眾女子們則坐在火堆旁烤火。

妙齡少女抱著老葫蘆,思緒如潺潺流水,綿而靜怡,她督了眼相對而坐的旗袍女子,望著火堆怔怔出神,打破寧靜,天真問道:“沐姐姐,沐塵與你同一個姓氏,你們是親人嗎?”

沐含香聞言,詫異看著上官雨詩,想不到她會詢問自己這種問題,旋即微微搖頭,柔和一笑道:“沐塵不過是與我同姓而已,并無血緣親情。”

上官雨詩哦了一聲,詢問道:“那你跟他挺有緣的,與同姓之人結識成為朋友。”

沐含香嫣然一笑道:“算不上有緣,我跟靈裳、沁兒與沐塵相處時間不長,而且他是我們半道上遇見的,說什么是受人之托,要護送我們前往山海關,之后就會離開,所以這短暫的相處,其實我也不了解他。”

上官雨詩訝異道:“我還以為你們跟沐塵很早就認識了。”

沐含香微微搖頭。

上官雨詩好奇問道:“沐姐姐,你們去山海關,通過關隘之后便來到我們北漠王朝的地界了,所以是回家嗎?還是其他原因?”

烮靈裳將小手放在沐含香的大腿上,示意她無需回答,小姑娘看著妙齡少女淡然道:“我們是云游四方的散修,居無住所,逍遙自在,去到哪就是哪,瀏覽山河風光,感受風俗人情,在這座天下砥礪修行,紅塵煉心,與天下修士大道爭鋒,目的也簡單明確,欲要攀登至巔峰,睥睨天下。”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與帷帽女人相視一眼,笑道:“那你們的想法跟我家小姐差不多,她這么多年離開世家,也是瀏覽雄壯山河風光,感受地方風俗人情,循序漸進砥礪修行,我倒是覺得你們將來可以繼續一路結伴而行,共同進步。”

烮靈裳微微搖頭,督了一眼帷帽女人,而后看著上官雨詩肅穆道:“我們所行路徑,兇險異常,往往與死亡為伴,稍有不慎便會隕落,可唯有如此,才能更快更穩躋身更高的道行境界。”

上官雨詩聞言沉默下來。

帷帽女人若有所思。

沐含香雖然不置可否烮靈裳的話,但也確實如此才能更快成長起來,她也希望快些踏入仙界三十三重天,回到風無塵身邊,一步都不想離開。這些天里,沐含香對風無塵的思念之情如江河之水,波濤洶涌,泛濫成災,不過風無塵也告訴過沐含香,讓她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心緒觀想,達到一個心如明鏡、蜻蜓點水的境界,以防心魔大劫成為潰壩之蟻。

烮靈裳最后再補充一句,漠然道:“而且你家小姐的名字都不愿告知我們,也并非哪位天大人物的名諱,你以為是沐含香她男人的名字啊,不能隨意說出來。”

旗袍女子扯了扯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不要說這樣話。

帷帽女人歉意一笑,一同前行的這些天里第一次摘下帷帽,露出一張極柔如春的玉容,嬌嫩如水露,杏目如秋色,她莞爾一笑,“正式認識一下,我復姓聞人,名芝芯。”

“聞人芝芯……”沐含香默念一遍,嫣然一笑,“名字真好聽,對了,之前看你為葉昊恢復真氣,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聞人芝芯伸手將碎發捋至耳邊,低螓嫻靜一笑,聲如細蚊,“沐小姐過獎了,不過是一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小本事,與沐小姐的本事相比,我就有些渺不足道,不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這個摘下帷帽的女人,仿佛是深藏于屏風后面的大家閨秀,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閨房中刺繡的羞姑娘,舉止嬌滴扭捏,欲語還羞,天生親和讓人很難不喜愛,心中油然而生一種保護欲。

聞人芝芯看著上官雨詩莞爾一笑,隨即將目光看向沐含香,娓娓道:“我從小就對醫道頗有興趣,深入了解之后,對岐黃之道甚有心得,經常去各種百草藥房與醫士大夫們探討學習,取長補短,彌補自身的缺陷不足。我自從踏足醫道小成之后,便去百草藥房當女醫,為庶民百姓醫治病疾,一點點精進自身的醫術,也算是一種小歷練吧。由于并未嫁人成親,一直到暮春之年后,爺爺給我的醫道法門,略有所成之后便離開世家,一路上前往各地方,行醫救人,為庶民百姓醫治苦疾,為修行中人治療傷勢,尋常野獸動物也能醫治。在此期間也撰寫過兩本孤本,《昊天千千云上箋》與《冥府幽幽探靈籍》,將所有心得、疾病方法,以及艱深晦澀的草藥記錄在內,雖然雨詩讀起來聱牙詰屈,可在那些名醫太傅眼中,行如流水。有時每到一座古城,那里的名醫們會齊聚一堂,開醫道探討會,我都會去參加,交流心得,認真學習。這么多年過去了,醫道法門也有大成,也算一個修行中人,容貌看上去稍稍年輕一點兒。”

沐含香不由敬佩看著聞人芝芯。

上官雨詩笑呵呵道:“小姐心地善良,為人和藹,從不會傷害任何人,只會救死扶傷,那怕是路邊奄奄一息的小動物,她也會盡全力去救。內心虔誠,途徑廟宇神邸都會去拜一拜,記得有一個老和尚看見小姐,說她是什么蓬萊藥仙,功德無量,什么救苦救難活菩薩,佛光福佑,夸得玄之又玄,總之說了一大堆好話,最后臨了還不忘補充一句,皈依佛門,立地成佛。”

沐含香聽聞此言,督了一眼烮靈裳,見她面無表情,隨即握住她的小手,以心念道知,“靈裳,我覺得我們可以帶她一起游歷天下,風兒曾經跟我說過,遇到慈悲心懷、凈如琉璃的修行中人,可以交好。芝芯所修醫道法門,救苦救難功德無量,老天爺會賞飯吃,你也知道天公對行善之人頗為照顧,運氣福源都不會差,說不定以后契機來臨,她會證道成一位功德仙!”

烮靈裳深深看了一眼沐含香,淡然道:“你決定就好。”

旗袍女子柔和一笑。

而就在此刻,一行人所在的山巒遠方天幕霞光萬丈,虹光鋪灑,上官雨詩瞪大眼睛,竟然見有三人騰云駕霧,聯袂而行,有童顏鶴發的白袍老人拄著玉杖,有衣袂飄飄、仙氣十足的妖艷女子,還有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俊郎少年……

沐含香對聯袂而行的三人疑惑不解,膽敢在驁山上如此大張旗鼓飛行。

聞人芝芯紅唇露出一抹柔笑。

龍沁正眼都沒瞧一次。

上官雨詩心神向往,呢喃道:“這就是山上神仙修士嗎?”

烮靈裳眉頭微皺,忍不住提醒道:“什么狗屁山上神仙修士,不過是三頭修道有成的大妖!”

上官浮書師徒二人聽聞此言,瞬間掠到女子們跟前,警惕萬分盯著天幕中的三人,中年人沉聲道:“快些躲起來!希望他們沒注意到我們。”

“修道有成的大妖!?”上官雨詩難以置信看著天幕騰云駕霧的三人,被父親上官浮書拽了一把,心頭一驚,老葫蘆頓時掉在地上。

但見天幕中騰云駕霧聯袂而行的三頭修道有成大妖,各自的道行修為,深淺不一,卻在同一時間如遭到雷劈一般,止住身形,一動不動,驀然之間,三人如蒙大赦,撒腿狂奔,毫無之前的瀟灑風采,恨不得手腳并用,速度奇快,魂魄都在后面追趕……

大家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上官雨詩連忙撿起地上的老葫蘆,上下仔細查看,見沒有摔壞后松了一口氣,連吹帶擦把塵土抹掉。

上官浮書松了一口氣,笑道:“方才鎮妖刀并無異樣,應該不是驁山的修道有成大妖,想必那三頭修道有成大妖只是路過驁山而已。”

上官雨詩看向烮靈裳不禁問道:“靈裳,那三頭大妖是咋回事?前一秒神采飛揚,后一秒連滾帶爬。”

烮靈裳一臉茫然不解,不過是看了一眼龍沁,后者也疑惑不解,隨即她將目光看向上官雨詩手中的老葫蘆。

上官雨詩順著烮靈裳的目光,視線看向手中的老葫蘆,疑惑道:“難道沐塵真的沒有吹牛,這老葫蘆大有玄機?”

經過這一段小插曲,一行人該休息就休息,該守夜就守夜……

翌日。

朝陽溫和。

清晨拂曉時分,一行人所在的群山轟然震動,如地龍翻身,以排山倒海之勢,迅猛翻騰!

大家伙兒當即團聚在一起,腳下大地劇烈顫抖,仿佛山巒群峰下一刻便要山崩地裂!

而就在此刻,一道白影在山巒樹尖上踏葉飛掠,眼尖的上官雨詩定睛一凝,興高采烈揮手,喊道:“沐塵沐塵,我們在這里!”

沐塵看到一行人聚在一起,頓時大聲喊道:“我不是讓你們有多遠走多遠嗎!?還待在那里干嘛,快跑啊!?

沐塵見大家伙兒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大聲吼道:“跑啊,等死啊!?”

正當一行人疑惑不解時,遠處山巒轟然倒塌!

但見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蛇冒了出來,黑甲鱗片煜煜生輝,頭如山峰,體如山脈,威懾力震驚天地!

一行人瞬間反應過來,騎馬跨鹿奔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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