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天色朦朧微亮之間,風無塵將福錢放入沐含香的懷中后,便矗立在女子身邊,看著她的情況,女子那秀容這一刻一抹輕松掠過,此刻他恍惚間看到奪天弓漣漪陣陣,似乎察覺到何故,微抬頷首凝視著天幕,若有所思……
巔頂之上風云多變,此刻朝霞如焰,斑駁白云幾何多轉,正以天幕為藍紙,幻化成了一幕“破穹圖”征兆。
八荒聚靈陣陣心處的青鸞神魂看到此等異象,頓時目光呆滯,怔望著天幕久久,不禁呢喃細語:“這……這等異象征兆,怎會再一次出現!?莫不是她歸來了!?”
話音未落,便瞧見禁錮青鸞神魂的規則囚籠轟然破碎!
那一抹青色身姿快速變幻,不到一分多鐘,虛空中便矗立著一位男子,他身軀空靈朦朧,右手托著天鳳蛋,青衣云裳著身,曲線優美渾然天成,身姿挺拔修長,容貌俊美,薄唇紅潤如點朱砂,數股氣勁流轉全身,古樸的氣息鋪天蓋地般襲來,這一刻風云兜轉,宛如隨男子所隨心意動。
“無盡的歲月流轉輪回,這一幕破穹,似曾相識……”
滄桑的聲音傳來,風無塵耳朵微動,眼色深沉,他看到寰宇化蒼穹,星辰斗轉,天地形成,其中有仙道大能融入三十三重天中,翻手為天,覆手為地,功德圓滿成仙,內心懷善,行風布雨。
佛道菩提高坐圣壇,俯瞰萬千佛門弟子,孜孜不倦傳授圣經藏典,佛光普照。
魔道圣祖屹立九天五域,億萬魔修凝聚一心,氣勢恢宏直沖天宇,敢叫天地日月變色。
神道巨擘俯瞰九重九霄天,雙腳踏地,巨手擎天,一手攬月,一手摘星,何等偉力,何等獨尊。
妖道主宰,獨斷妖界四海八荒十二座天下,混沌披肩,法袍掠掠,天地宛如絲線般蜿蜒綿亙。
直到最后的冥界至尊,發絲飄零,足以斬斷歲月,矗立在幽冥峰最高峰,目光遠眺,流露出那一抹無盡的蕭瑟。
風無塵凝視著蒼穹,思緒漂浮,呢喃道:“修士終以“大道”為核心,篤定大道無為、主張道法自然、歸納道生異象,皆在尋找“道”的盡頭在何處。“破穹圖”此等異象,在六界中一些觸摸大道的巨擘眼中,便是“道”的盡頭。可真正理解大道嗎?道法同源,六界修士并本質的區別,只不過各自宗教思想與輪回外衣不同罷了。大道并無善惡、光明亦或黑暗,它可代表任何事物的兩面性,生與死,善同惡,呵呵,萬不可用人性那思維去考慮自然萬物啊,善惡之間,不過也只是人性建立道德體系去保證自己的本種族更好的延續,不至于滅種,剝開人性華麗的外衣,其實人本質上跟豬狗毫無區別。大道,大道,天地萬物萬事一般規律,大道以客觀角度存在。”
俊美男子此刻聽聞此言,微低頷首視線再男子身上停頓了幾息。
風無塵收回目光看向沐含香,溫柔一笑,女子突破境界的過程中,竟讓天幕顯現“破穹圖”此等異象。
風無塵閱歷豐富,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福禍相依,他曾在一卷天地密典中看到,好的結果,沐含香以后的成就,無可估量,不論她將來有意無意遁入何道,皆會成為至高。壞的結果,便是女子的“道”此刻已經走到盡頭,很難再走下去,如同前路被籠罩了一片“特殊”迷霧,需要她用“特殊”的方法撥開,等同于沐含香入道修煉方法與六界中的任何人都不同,若是前者便好,可若是后者,一切都在風無塵掌握走勢去發展。
風無塵注視著沐含香,自語道:“香姨,不論后土所說的注定如何,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風無塵這一刻身形拔高,出現在了俊美男子的身旁,他看到男子眸中流轉著難以置信,問道:“青鸞,你方才所說的話,意思是你曾親眼見過此等異象?她又是誰?”
俊美男子仿佛未聞男子的話,一直怔望著天幕異象,良久才收回目光,看向風無塵后,清了清嗓子,又擺出一副高傲的模樣,道:“小子,本座見過“破穹圖”又怎樣?知道她是誰又如何?為何要告訴你,她是你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存在,不只是你,即便是上次三元三紀之中,參與封天之戰的六界至尊們、大公無私的先軀們、前輩們皆只能對她望塵莫及,不論是修為、道行、聲望……一切的一切,都無法與其比擬……”
俊美男子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言語竟十分悲戚,“可是……可是她最后卻落得如此悲涼下場!天公!后土!為何?這是為何?難道封天,就一定要如此付出?如此犧牲?她做錯了什么?云尊又做錯了什么?竹淑、虔壟門神前輩最后還是消散于天地間了,叫花子、酒和尚、傲雪霜、糊涂小道、骨姬兒、小太公,他們又做錯了什么!?造化弄人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風無塵靜靜聽著,若有所思。
俊美男子仿佛陷入了回憶,不知是呢喃還是自語,“那些敲骨吸髓之輩,當你還是小丫頭的時候,便瞞天過海一絲一絲蠶食你的渾厚氣運,如同布衣在土地上種禾苗稻米一般,春種秋收,永不滿足。若非云尊年少時與你一起無意間解開了二位門神前輩的封印,估計那些敲骨吸髓之輩永不停歇。不僅不知道滿足,還貪心如狼捉拿于你,欲要再將你困在淵龍洞天,分食你的氣運……呵呵,緣分讓你我相遇,當時我還是一只折了羽翼的幼鸞,你救了我,悉心照顧,上斷仙山求藥,下千幽谷不惜受傷也要為我找來地幽氣接骨。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要一同陪你闖六界……”
風無塵看著情緒復雜的俊美男子,他知道青鸞可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也許能與那些遙遠辛密有聯系,正色道:“青鸞前輩,此次三元三紀的封天征途,大道降昭的天命之人,正是晚輩,所以我才想要請問前輩,封天之戰中,究竟發生何事?“她”究竟是誰?你口中的云尊又是誰?”
俊美男子聽聞此言,目光落在風無塵身上,劍眉微蹙,略帶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大道降昭的?你修為尚淺,天公、后土竟然這般快告訴你一些諸天秘撰?”
風無塵淺淺一笑,“前輩,我肉身雖弱,但靈魂卻是天尊境的仙魂,我萬年前還是仙界的巔峰強者,只有為了摯愛,不得不舍棄一切。”
俊美男子聞言,神色平淡無奇,道:“難怪前些時日這座天下竟然陷入止境,原來是你,不過,小子,你當真理解大道嗎?當真理解何謂‘仙’嗎?”
風無塵淡然道:“六界三千大道,成仙大道我也知曉凡幾之路。”
俊美男子娓娓道:“六界中,本座只佩服她,本座記得,她曾說過,世間并無善惡,只不過是世人所固定的思維,方才看成了善或惡,那些身披正義外衣的修士,不論道行高低與否,一輩子都在追求長生,追求成仙,為達目的不顧及因果,這般心性,連魔都不如,更別說成仙了。殺人奪寶,爭機緣爭傳承,修士修煉功法成仙,嚴格意義上而言,便已經稱不上仙了。何謂仙,仙追求何?真正能稱得上仙的修士,一生只追求一條成仙大道,那便是積累功德成仙,此謂功德神仙,那些神仙才是善和正義的旗帆,得到老天爺的認可成仙,至于仙界三十三重天中的仙,說白了也只是一仙功成萬骨枯的“人”。所以說,善到了盡頭便是仙,力到了盡頭也為仙,前者是成仙,后者是稱仙。”
風無塵靜靜聽著。
俊美男子又道:“成仙路坎坷崎嶇,成神道亦是如此,好了,小子,本座所說的云尊,本名云中君,他便是上一任天命之人,至于‘她’,本座的朋友,她的幸密,不是本座能說出來的,此乃大忌,老天爺正看著呢。不過本座雖然不能說太多,但你身為天命之人,一句忠告本座還是能說的,你且一定要聽,萬分切記!封天這一征途中,你萬不可對六界有任何留戀,不得有親情、愛情、友情,乃至仇敵,一切以封天為己任,必要時,你要拋棄所有羈絆,包括你最在意的人,你唯有如此,才能在最后的時候……不覺得很痛苦。”
青鸞說到最后,神色閃過一抹悲戚。
風無塵正要說話,俊美男子打斷了他,問道:“本座告訴了你一些事情,你也該回答本座一些事了,本座且問你,“破穹圖”是何人引起的天幕異象,此等天地異象,只在她的一件天器雛形上引發過,當年那一次,也是本座受到福耀,變幻人形。”
男子聽聞此言,道:“前輩,“破穹圖”是晚輩的摯愛引發,前輩所說的天器,可是一張弓?”
俊美男子聞言,低頭后俯瞰視線落在了沐含香身上,正色道:“正是,破穹一現,天地兩極分,蒼穹驚變,是福是禍全看造化,破穹劫,風雨欲來了。想不到她的天器,竟然在這女子的身上,也是,當年她隕落之前,便讓后土將破穹交給下一任天命之人的手中,不過,想要徹底駕馭破穹,還需應劫。這“破穹圖”異象目前而言,不過是一個雛形,小子,本座且問你,下面這女子,可是你最心愛最在意之人?”
風無塵直言不諱,鄭重點頭:“正是。”
俊美男子聽聞此言,深深地看了眼風無塵,而后抬頭注視著天幕蒼穹,最后自嘲一笑低頭無奈般搖了搖頭,“切記本座的忠告吧。”
說罷,俊美男子盤腿坐于虛空中,雙手歸元,托著天鳳蛋閉目養神。
風無塵的神色平淡無奇,身形快速降落,佇立在沐含香身旁,目光柔和。
……
時近下午,韓采依母女二人回到了臥龍山,少婦眉宇間凝結著憂愁,只因在回來的路上,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話中說林聶一家遭遇了不幸,其父母身死,小女兒被邪物吸干了全身氣血,如同臨海縣那十二萬人民的死狀一模一樣,只剩女子一人孤苦伶仃,現當地公安已經介入,著手調查此事。
韓采依內心憂忡,回來后便找到風無塵,心想他神通廣大,問一下可有辦法找到真兇。
客廳中,少婦坐在沙發上看著身旁的男子,面色憂郁靜靜等待著什么。
風無塵神色平淡,輕聲道:“我知道是何人所為,不過這不是你能管的事,你和你的家人很安全,你只需要記住,待香姨出關后,便找她詢要一罐青梅酒,之后按照我的方法為紙鶴祈福即可。”
韓采依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微點螓首,不再多言。
……
此時此刻,在一處深山老林地界中,風景秀美,延綿山脈氤氳著云霧,在這一望無際的蔥綠老林上空流動,宛如青海流動著潺潺流水,不僅感嘆真是一處地靈之地。
下方有一處村落,卵石壘墻,碎石鋪路,背村青山,顯得清秀幽靜,此刻正冒著裊裊炊煙。而那交織各通的小道上,衣著淳樸的鄉民們正三五結伴的行走,他們肩扛鋤頭農具,臉頰掛著愜意的笑容,也有的人開懷大笑,皆是農作歸來。
一條小道上,一位步伐健朗、面目慈祥的老人和一位妙齡女子正慢悠悠地走著,老人一襲布衣,左肩上吊掛著一個破舊醫箱,右手拿著一個拳頭大的鈴鐺,他走三步一搖手中鈴。少女衣著輕爽,扎著發髻,背著一個大背包,看上去裝的挺滿,但卻在少女臉上看不到一絲疲倦。二人便是老中醫修賢和少女修芳。
老人來到此處走街串巷,一方面是帶著鈴鐺搖鈴,為鄉民看病,另一方面是傳授孫女中醫藥學方,積累經驗,同時看能否在自己有生之年收到一位好徒弟。他不求自己將來走不動路的時候,修芳能繼承自己的衣缽做鈴醫,前往深遠山寨為看不起病的村民看病,只希望鈴醫這一傳統文化不被淹沒在時間長河中。
二人就這般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淳樸的寨民皆對他們報以微笑,還有的村民十分熱情,出聲詢問老人是否需要借宿,老人皆是微笑點頭,并未說話,習慣性的三步一搖鈴。
耳畔徐徐清風,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老人帶著少女走街串巷,二人從不擔心住宿問題,少女修芳的背囊中有兩張帳篷,可解休息。在少女還未隨老中醫前往深遠山寨的時候,他皆是獨自一人,有時候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那都是常有的事兒,多年來,隨著年紀大了,身子骨也都大不如以前,好在腦子清醒。
少女修芳看著老中醫,笑道:“爺爺,這個村寨我們快走遍了,沒人要看病,我想我們明天應該就能上山找藥了。”
老中醫笑了笑,“還不行,我們要上山挖藥,還得去拜訪一下村長,得到人家允許才能采藥,不然人家會以為我們是來偷藥的。”
修芳點了點頭。
“老大夫,老大夫,您等等俺……”
此刻,在老中醫二人身后不遠處,一位皮膚黝黑健康的中年人正用蹩腳華語喊著,他神色匆忙慌張,快跑來到老中醫跟前,氣來不及喘,急道:“老大夫,你快點兒跟我來,村后邊有人被毒蛇咬咯,你快過去看看。”
老中醫聽聞此言,當即叫上孫女,跟著中年人朝遠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