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依舊凜冽地吹著,此時不知為何,那風(fēng)好像更大了些,已經(jīng)變成了那一種嘶吼,仿佛千軍萬馬獨立在江湖之間,刀光劍影彰顯著蓬勃氣派。
那老者的頭發(fā)在天空中胡亂的翻飛,像一朵盛開的巨大的海棠,又好像長時間在億萬的海底,伸出那有力而又悠長的觸手,隨意的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夢兒看著手上的鮮血,地上反倒干干凈凈的,沒有一絲的血絲。血在前一刻才剛剛流淌出來,而在后一刻就立馬被風(fēng)干。蜷縮的手指,已經(jīng)微微有些腐爛。但是它們與風(fēng)無關(guān),是因為當(dāng)時攀爬的時候,地上的那些塵土太過于骯臟,全部都深深地植入了骨髓之中。
魔小七覺得頭甚是昏疼,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怪物趴在頭頂上,不停的吸血,將自己的精力一點點的吸進那巨大而又骯臟的嘴巴里。而此時渾身酸痛的自己,就好像一身只有皮囊的骨頭,一具令人發(fā)慌的尸體。也就是這樣的感受中,魔小七渾身打了一個顫,居然從那昏迷中醒了過來。
微微睜開雙眼,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的涼意,那些猝不及防的風(fēng)刮得眼睛生疼。想抬起來手臂,卻發(fā)現(xiàn)根本就無力抬動。整個身體就好像一株被折斷的稻草,硬生生的從中間分開,再也無法挺立起來。
“魔小七他……”胖子看到了,一臉驚奇地看著他。
這聲音也讓夢兒猛的一下轉(zhuǎn)頭,這不看時還不要緊,一看內(nèi)心就好像被錐子狠狠的扎了一下。
淚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面打起了轉(zhuǎn),好像所經(jīng)歷的一切困難阻礙,都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值得。
她立馬小碎步的走上前去,由于身體透支,韓略微帶著些踉蹌。她用那那已經(jīng)被渲染成紅色的手,那一雙只剩下白骨的手,輕輕地將魔小七扶起來。
魔小七眼睛始終都離不開那雙手。
“為什么……”他喃喃地說道。
“沒關(guān)系的。”夢兒強忍著,露出一絲微笑。
“疼嗎?”
夢兒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好像自己所有付出努力一下子被別人認可,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而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宛如溪水終于看見了大海一樣,噴涌而下。
下一刻,她緊緊的抱著魔小七,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分開。就這樣的姿勢,仿佛一夜之間時間凝固了,成為了一種永恒。
風(fēng)在哪里?沒有人能夠有回答,宇宙終將是漫無目的,不會有任何的解答了。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就是在突然的那么一刻,所有人好像都明白了。
“我……”那個老者突然無語凝噎,不知道是想起了往事匆匆,還是想起了那些歲月帶給他的枉然。
“也許這就是江湖的目的,讓愛的人永遠都不分離……”白公子抽出他那一把扇子,不停的在扇著風(fēng)。山上風(fēng)很大,而扇風(fēng)只是想讓他淚水干的快一些,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哭泣,那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去。
“如果……”夢兒想說出些什么來。
但是魔小七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那到嘴邊的話依舊沒有說出來,兩個人只是緊緊的相擁著,在那山巔,在那風(fēng)里,在這個永恒的碎片里。
“我?guī)銈內(nèi)フ胰ò伞!蹦莻€老者搖了搖頭,眼睛里面依舊是如此的渾濁,他背過頭去,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眾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夢兒腰間掛的那個笛子,不知道何時響起,竟然沒有被人吹奏,就自己嗚嗚嗚咽的響了起來。也許是風(fēng)吹的緣故吧,竟然還成了一絲的音律。聲音婉轉(zhuǎn)地在風(fēng)中作響,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止。
夢兒輕輕的扶起魔小七,或者說兩個人相互攙扶著,就默默的向前走去。
那個老者再也不回頭了,只是佝僂著腰,緩緩地向前走。但如果看到他的臉龐,就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淚水已經(jīng)從他的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有的凄美有的圓滿,有的只剩下那一絲的凄慘。
也許他當(dāng)時想起了當(dāng)年的那個她,也許他心中的某一塊地方堅硬無比的地方不時間卻被融化了,悄無聲息的變成了淚水,正在慢慢的流淌,然后再被風(fēng)吹干,接著再流淌下來。
“心頭血,也是心里面的一塊肉啊。”那個老者念念叨叨著。
“我愿意。”夢兒倔強的抬起頭,看著那白發(fā)飄飄的背影,同樣也思緒萬千。
他以前何曾不是那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以前也依舊會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這樣看著他,然后深深的為他付出一切,可是時光依舊如同流水一樣,改變了那榮華面貌,卻改變不了那一顆滄桑而又受傷的心。
他的步調(diào)不知道為何有些慢,那種緩慢就好像一步一步踏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用自己的腳步去丈量人生的長短,可能是思緒太過于久遠,導(dǎo)致那步伐也有些步履蹣跚,如何的去走那一步步走的卻不是那么暢快。
直到前面的一處特別深的懸崖,他才緩緩地停下腳步。
此時的夢兒有些氣喘吁吁,可能也只有那些意志才能強撐著自己走下去,更何況自己懷里那瘦弱的人啊,此時此刻已經(jīng)成為了她心頭的一塊肉,無論如何也無法分割。
“就是這里了……”那老者轉(zhuǎn)過頭。“三生花看樣子再過幾天就開了。”
眾人點點頭,仔仔細細地看著那石縫,石縫間頑強地伸出一絲藤蔓,藤蔓上面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奔,煞是誘人,隱隱約約就可以看到那三片花瓣,每一片都是不一樣的顏色,并且生長的仿佛是從畫里面一樣,就這樣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這就是三生花呀。”白公子看著不由得暗暗稱奇。
“一朵花開放的年月,也不知道經(jīng)歷過何種璀璨,竟然這樣的咄咄逼人。”胖子難得說了兩句,不得不說這一朵花的樣子,施工就好像看透了余生。
“終有一天,一切的璀璨都會發(fā)生,一切的璀璨也都會凋零。”那個老者有些悲傷的說著,說不盡的是他的往后余生。
時光如果可以簡簡單單的理解成為一串?dāng)?shù)字,那么一切的解釋就會淺顯易懂。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樣的事情,也都會慢慢的浮出水面,可是人的一生終究不是一串?dāng)?shù)字,無法理解無法表達,一直到最后也只不過是,回想當(dāng)年,如此而已。
幾天后,魔小七的體力倒是恢復(fù)了一些,但是眾人卻苦不堪言,爬上了這座頂峰,自己的精力都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漸漸的也都沒有了任何多余的話語。
特別是夢兒,不知道怎么回事總喜歡一個人坐在石頭上面發(fā)呆,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魔小七就坐在她身后,默默的看著。
曾幾何時是她看著他,而到如今卻是他看著她。
日子就這般流淌著。
夢兒看著那山腳下漂流的云,思緒好像回到了以前,那個為了愛奮不顧身的自己,可是到如今,或許依舊是原本的模樣,這種模樣就好像在內(nèi)心里面扎了根發(fā)了芽,什么都無法阻擋。
而到此時,她的心終于輕松了下來。就好像一個在沙漠里面行走了很長時間的人,終于看到了綠洲。
當(dāng)看到那一朵三生花的時候,她就感覺到這好像是人生之間最幸福的一件事,其他的事情都已經(jīng)沒有那么的重要,因為自己的心上人安好,比一切都重要。
“休息一下吧。”胖子拍了拍夢兒的肩,她已經(jīng)在這里做了很長時間了。
“我想親自看到那花開。”夢兒頭也不回的說。
“該會開的總會開,該會來的總會來……”
夢兒點點頭,眼睛里面依舊有些朦朧,此時哪怕是再多的風(fēng),也無法吹干了。
恍惚之間她終于睡著了。
她夢到了許多東西。
無論是亂世豪俠,在那江山一片,安居一方。
然后兩個人在田間阡陌。花都都已經(jīng),開得如煙,似下楊柳村間。然后或許有一個人提下筆寫一封信。抹上花開,可緩緩歸。這究竟是如何的浪漫?
也不知道那男子表面的粗獷,究竟轉(zhuǎn)過了多少柔情似水,多少思量萬千。
而自己或許也就是站在石頭旁唱著歌。在旁邊等待著。等一生之間梨花般的溫柔。
到后來的那些片段里。好像自己想了許多,但是無論如何也表述不出來。
在這個江湖之間除了生死哪來的大事?
你快走慢走,人生不過也就是百年。能遇上一個你心動的人,交上一個你放心的朋友,已經(jīng)是莫大的驚喜。花一點耐心,多一份溫柔。用這一輩子去償還自己所有的痛處。你把自己用一輩子。去愛上那個自己心愛的人,為了他付出一切。恐怕就是內(nèi)心里面最真實的愿望了吧。
夢里面的世界總是那樣子,充滿了片段化,但是它卻有一生之間自己所想的一切,那些內(nèi)心里面所有的事情在夢里面都會成為現(xiàn)實。
就這樣。
她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面很甜。
就連流到嘴角里面的眼淚,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