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山之巔,居然枯坐著一老者,那老者已經(jīng)瘦骨嶙峋,白發(fā)蒼蒼,白色的發(fā)絲從他身后垂下,宛如一條白色的瀑布,遮擋住了他的背影。
白公子一個激靈,在那狂風(fēng)之中,使勁的睜大眼睛。不由得慢慢的說到。“這里居然有人……”
狼狽不堪的胖子與夢兒,也緩緩向前走去,他們同樣非常吃驚,這地方已經(jīng)寸草不生,長年累月還刮著大風(fēng),讓人無法生存,可偏偏上面就有一位老者,如此想來竟是不可思議。
“是他。”胖子喃喃自語。
“誰?”白公子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識問到。
“有一處地方,喚做地獄,在那里有一位老者,歷經(jīng)世間百態(tài),百鬼夜行,兇殘無度,殺人為生。”胖子言語間反倒有些顫抖,可是那一雙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手,不足以讓他握起那重錘。
“竟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過來打擾我清修,快六十年了吧。”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老者居然開口說話。
那白公子瞬間就瞪大了眼睛。“還活著……”他一臉恐懼的往后退了半步,誰知道就走向了懸崖的邊上,一個亮相差點(diǎn)就要掉下去,好在身體的重心又不自覺的往前移了一下,身體一個恍惚,那豆大的汗滴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你知道我嗎?”那個老者慢慢地問,眼睛里面充滿了渾濁。
“如果我沒猜錯,這世間到你這樣的水準(zhǔn),在這種地方修行的人,還留著一頭白色的長發(fā),恐怕只有一個人。”胖子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白色妖姬,何天靈。”
那個老者聽到這句話,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真沒想到這么多年,我還風(fēng)采依舊啊。”
聽了這句話,那胖子的腦門突然之間便冒出了一條黑線,這樣的話從一個老者的嘴里說出來,反倒有些自戀的意味。
“小子,你過來說說,我以前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你要是說對了,我就去幫你個忙。”那個老頭好像是閑的無聊,居然自己找起樂子了。
可是這句話到了胖子耳朵里面卻耐人尋味,他一時間摸不準(zhǔn)這個老人的脾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沒事兒,你說。”那個老者好像看到了胖子畏畏縮縮的樣子,恐怕也猜出來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胖子只好清了一清嗓子,仔仔細(xì)細(xì)的回想起來,其實(shí)關(guān)于這個人腦海里面還是有許多的,只是也不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說,腦子里面還是仔仔細(xì)細(xì)盤算了一下。
“您以前圖闖地獄,誰知道惹怒了地獄之主,那家伙下定決心要除掉你,于是你大鬧了地獄,殺死了數(shù)萬的生命,后來在江湖上,不停的被人追殺,四處逃竄,反倒是創(chuàng)出些名號,江湖人都稱你白色妖姬,習(xí)慣用一把白色的長劍,見血封喉,劍出人頭必落,也算江湖上有名的俠士。”胖子緩緩地說了一些。
那個老者反倒笑了起來,“是啊,命途多舛,世事難料。”他好像也沒有發(fā)火,只是用那渾濁的眼睛看著那山外面的世界,但是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前輩,打算再回去嗎?”胖子突然好奇的這么一問。
“不了不了,我的一生就在這山上度過吧,回去也不過是惹得一身紅塵,臟了衣袖。”那呵呵,老者一邊笑著一邊說,仔仔細(xì)細(xì)感受下來,反倒有些和藹可親。
他扭過頭來,也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看清他的面貌。
那是一雙極其枯槁的臉,臉上布滿了刀痕,傷口上涂了黑色的毒,毒可能解了,但是那黑色卻無法抹去,乍一看很是滲人,甚至連那黑色的刀疤上,恍恍惚惚間都會冒著黑煙。但其實(shí)那不是,那不過就是云霧繚繞,煙霧彌漫,反倒襯托出一種神秘感,但是乍一眼看上去,確是令人說不出的恐懼。
白公子看了第一眼,內(nèi)心就好像有萬馬奔騰,一時間就覺得自己惡心的很。
而那夢兒更是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只有胖子大膽的一直對視著,但其實(shí)內(nèi)心里面一直不停的發(fā)怵,他也不知道后面的話應(yīng)該怎么說。
“既然你能知道我的過往,我可以幫你們一個忙,一個小忙。”他和藹可親的話語與那臉上的疤痕反而不成正比,也許看人終究不能只看表面吧。
“前輩……”胖子停頓了一下,“我希望您能幫我們找到三生花。”
“三生花?”那個老者看了一眼地上的魔小七,好像明白了什么。
“這么說來,那翻過了這座山,就想找到那一朵三生花?”那個老者好像有些嘲諷。
“是的。”胖子繼續(xù)不卑不亢地說著。
“我找那朵花已經(jīng)找了六十多年了,都沒有見到它的蹤影,我同樣需要那朵花……”那個老者有些無奈的說著,好像他自己無能為力一樣。
“是您說的,可以幫我們一個忙。”夢兒的話帶著一些哭腔,她看著那已經(jīng)昏迷的魔小七,內(nèi)心不由得顫抖著。
“我會幫你們,你們先來聽聽我的故事吧。”那個老者痛苦的閉上眼睛。“聽完故事后,你們再決定要不要那朵花。”
眾人點(diǎn)點(diǎn)頭。
“三生花其實(shí)來自于地獄,只有地獄里面才會有那一朵花,那朵花說來奇怪,只有三片葉子,一片代表著火,紅的璀璨,一片代表著海,藍(lán)的絢爛,一片代表著天空,白的純潔,這三片葉子,不可多一寸,不可少一寸,只有長得剛剛好一樣大,才能成功地開成花。這一朵花壽命只有一天,卻需要長達(dá)十年的蟄伏,但是花開的時候萬物遜色,無與倫比。而且這一朵花可以就百毒,天下無論是什么毒藥都可以解,但是也有一個奇怪的設(shè)定,它需要那個中毒的人的一個愛人,用那個愛人的心頭血,滴在那花瓣中央,再讓中毒的那個人吃下去,才能痊愈,可是你們知道嗎,我曾經(jīng)就是這么過來的。”那個老者突然之間眼神里面變得悲傷,凄楚。
“曾經(jīng)我的妻子就中了毒,不換散,這種毒是天下十種無解毒之一,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個人應(yīng)該也是中了其中的一種。”老者指了指地上已經(jīng)昏迷的魔小七。
“我踏遍三界,就是為了找到解藥,走了萬水千壑,卻依舊沒有找到。后來聽人說地獄里面有一朵花,其名喚作三生花,我就去地獄里面找,可是誰知道,歷盡千辛萬苦卻等來了一粒種子,也就是說我從地獄里面,只帶回來一粒三生花的種子,這種子要二十年才能長出土地,二十年蟄伏后才會開花,但是我的妻子已經(jīng)等不了那么久了,等我將把那個種子種在這里,也就是這座山的另一面,然后就在這山頂一直陪伴著我妻子,可是誰知道我的妻子已經(jīng)中毒頗深,無力回天,就算我找遍世界,也只不過獲得了一粒種子而已。”那老者的渾濁的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時候流淌出清澈的淚滴,如此清澈的淚滴,甚至可以隱隱約約看見眾人的臉。
眾人沉默了。
“快了,其實(shí)是再等一段時間,恐怕就會開花了,但是我曾經(jīng)在這山上的時候下了一個賭注,就是這花,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碰,所以一般來找這朵花的人,我基本上都將他們殺了。但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卻不知道我終究在等些什么……”那個老者繼續(xù)緩緩地說道。
“執(zhí)念……”夢兒緩緩的說出口。
“什么?”那老者冷不丁地轉(zhuǎn)過頭,視線轉(zhuǎn)移到夢兒身上。
“執(zhí)念,真正的愛一個人,這個世界上表達(dá)愛的方式有很多種,等待也是其中的一種。真正的痛苦不可言說,真正的大愛亦不可言說,手心里面開滿了薔薇,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一個干凈的結(jié)果,因?yàn)槭篱g總有一些話,永遠(yuǎn)都沒有機(jī)會說出口,反倒成為了一種遺憾,身體里面的一道疤,想說卻永遠(yuǎn)無法說出來,但是卻后來才發(fā)現(xiàn),比想象中的更愛他……”夢兒突然說了很多,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到驚訝,不知道為什么會說出這么多話來。
“是啊,我放不下……”那個老者搖了搖頭,思緒好像回到了當(dāng)年的時代,那個叱咤風(fēng)云為愛獻(xiàn)身的時代,那個只屬于他自己的時代。
“我以為死亡是終結(jié),沒想到有些人的死亡帶給我的卻是枷鎖,然后我就只能背負(fù)著枷鎖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反倒忘記了初衷……”淚水就順著風(fēng)飄向了懸崖底下,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身影了。
老者終于站了起來,把那已經(jīng)佝僂的背直了直,站著像一棵樹,一顆沒有老的樹,一顆挺著不死的樹。
“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yùn)。”老者的聲音有些嘶啞,好像是在吶喊著什么,可是到了嘴邊,又一個字也沒有喊出來。
“每個人所存活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就是沒有任何含義,所以我們才能賦予含義,有了含義,那就是活下去的目的。”夢兒緩慢地說,但她知道,她不光是說給那老者聽,同樣也說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