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別的啊,這么輕易就下結論不太符合推理的邏輯啊。”
“并不是輕易,”弒君者淡淡的道,“先前在龍門美食街附近,我就看到你和白爾斯了,你對這把劍表現出了明顯的興趣——但這把劍似乎能主動排斥你,這說明這把劍具有和‘精神’相關的能力。”
龍門美食街?
他就是在那碰到弒君者的,當時還奇怪她為什么會出現,原來早就已經在那了么?
果然是擅長隱蔽和反追蹤的弒君者啊……雖然不擅長隱蔽和反追蹤我也發現不了。
“你想奪得這把劍,而這里的其他人是解開這把劍的鑰匙。”弒君者向前走了一步,在深淵之前停了下來,“讓這把劍吞噬靈魂,直到它實在吃不下了為止,在那個時候,就是你‘解鎖’的最佳時機。”
吞噬靈魂?
怎么聽起來和某孝子的符文劍一樣?這把刻紋劍難道是它孿生兄弟么?
不如起個名字叫火之高興?
“有意思的推理,”克瑞伊笑道,“可惜,我將你們聚集到這里,還有一個原因。”
“因為你腳下的源石結晶。”
克瑞伊的身體徹底僵住了,空白的面具迅速扭曲,惡鬼般的面龐幾乎要從面具上脫離:“你!”
弒君者的聲音中居然混入了幾分笑意:“想問我怎么知道的?很簡單,剛才,我把微型探測儀和微型通訊設備丟了下去。雖然很快摔碎了,但探測儀還是發出了很劇烈的探測反應——你之所以要把他們引到這里來,是因為沒有這塊巨大的源石結晶,你根本無法催發那么強的源石技藝。”
微型探測儀和微型通訊設備?
白司合立刻回想起先前,弒君者蹲下身來把一捧流沙揮入漆黑深淵,于是黃沙化為一陣塵煙,墮入暗影。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在探查這下面究竟有什么么?我還以為他是想為推理開始加一個標志性的動作。
就像“真相只有一個”之類的。
弒君者淡然道:“再怎么說,迷幻毒氣終究只能迷幻,不可能帶來痛苦的幻境,但她們的表情顯然是在經歷什么可怕的事情,加之你對那把具有精神力量的劍極度的好奇……”
“你的源石技藝,就是幻象。”
惡鬼咆哮起來,仿佛要一躍而起,將面前的少女撕成碎片:“別自以為是了混蛋!看穿?我的劇本里可沒你這號人物!不請自來的人會是第一個退場的!你會……”
白色手套有些艱難的抹去了扭曲的面目。克瑞伊抬起頭,儒雅的聲音已經被冰冷沉郁徹底替代:“沒關系,修改不正確的劇本是一個劇作家應盡的義務。”
“你打算如何修正這個錯誤呢?”
“錯誤不一定要修改,一場大戲會有許多路人,但路人只是路人,毫無意義。”
克瑞伊輕輕摘下黑色手套,如同一層甲殼般厚重的源石晶體赫然顯現,他的那只手就像是源石雕刻而成的一樣,與正常皮膚的連接處已經變成了紫黑色。
白爾斯只覺得腦后突然一疼,他忍不住捂住頭,拼命抵御著劇烈的疼痛。
但那沒用,痛苦由內而外的逸散著,嗡鳴在他的耳畔響起,像是死神的低語。
“你什么也做不了,有那塊源石結晶在,根本不適合任何攻擊法術的發揮。”克瑞伊冷笑道,“倒是你,我們黑暗天幕對你這樣的人才很感興趣,站在那個小子那邊有什么好處?不如加入我們吧,黑暗天幕一定能給你提供最好的資源。”
“每次都是最好的資源,這話我早就聽膩了。”
“那你想要什么?”
弒君者伸出手,輕輕拂過刀鋒,在那一瞬間,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極為柔和,赤色的雙眸就像是嬌艷欲滴的紅玫瑰。
“你的命。”
弒君者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克瑞伊一愣,胸膛卻在瞬間被貫穿。
但這一刀下去,愣住的卻是弒君者。
沒有……實體?
虛幻的黑色氣流圍繞著長刀旋轉,就像是一層暗影的絲綢,層層疊疊,將長刀裹入其中,朦朧了視線。
克瑞伊的身體迅速破碎,破碎成暗色的鴉羽和灰燼,化為遮天蔽日的陰影。
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傳來,仿佛來自虛空。
“幻由心生,幻即心聲。”
弒君者冷哼一聲:“麻煩的家伙。”
……
“呼……”克瑞伊喘了口氣,面具波動不定,“真是危險,還好提前又使用了一次源石技藝,否則剛才就死在那了。”
他抬起頭,看向深淵之上,流沙在這里傾落,這里是鼠王的地盤,但并不屬于鼠王的直轄區。
“閃現?”戴上黑色手套,克瑞伊靠在墻上,任由從天而降的沙雨洗禮,“似乎有點印象……塔露拉?是她派來的手下么?”
他搖了搖頭,張開雙臂,全力催動源石技藝。
……
“白帝圣劍!御劍跟著我!”凜冬一邊喊著沖鋒口號,一邊朝街頭的暴亂分子沖了過去。
“勝利的星,一定會照耀我們。”真理猛然揮手,冰藍色的流光飛出,撞在一個倒霉鬼的鼻梁上,嚴霜蔓延,將他的面部凍住。
“……搞什么鬼?”一個戴著般若面具的男子站在樓頂,“克瑞伊那家伙不是說已經吸引了龍門絕大部分戰力么?這幫突然冒出來的烏薩斯毛熊是什么鬼?”
“烏薩斯毛熊可還行……”戴著烏鴉般面具的女孩如是說道,“安啦,這點人妨礙不了我們的,”
她的裝束和年齡相仿的女孩差異很大,以深紅色和黑色為主調,編織成這么一身蔓延著蜘蛛網般紋路的衣服。
“有他們在就意味著很可能還有別的敵人沒被引過去。”
“克瑞伊沒那么不可相信吧?”
“是龍門太深不可測了,”般若面具下傳出一聲嘆息,“各方勢力在此盤踞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知道這里麻煩為什么這么急著來?”
“還記得我和你說的那個整合運動么?”
“他們拿下了切爾諾伯格,然后呢?”女孩哼了一聲,“你不會和我說他們打算進攻這里吧,那得是有多蠢才會做這樣的……”
“很有可能。”
“……你故意的。”
般若面具轉向女孩:“克瑞伊說他從整合運動首領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并且通過一些‘特殊手段’讓整合運動首領誤會,繼而推測出他們下一個攻擊目標應該是這里。雖然那家伙打架不怎么樣,但要說玩弄人心他可是一流。”
“哦,你是說以前你被他騙去和男的相親的事情?”
“能不提這事么……”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突然從他們身后傳來:“抱歉,兩位,可能要請你們暫時結束談話了。”
“……林雨霞小姐。”般若面具雙手插在口袋里,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偷聽別人說話可是很沒禮貌的,你的父母沒教過你么?”
“抱歉,我只學過怎么制服歹徒,怎么在上流宴會中做一個合格的貴族小姐,以及怎么運營父親慘淡經營的地下國度。”林雨霞淡淡的道,“他向我提起過你們,只言片語,我知道你們是黑暗天幕,自稱為情報組織,卻同時經營著見不得光的‘信息加工’和暗殺工作。”
“切,”般若面具顫動了一下,黑暗的影子從面具的周邊散出,“廢話真多,既然學過制服歹徒,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影鴉,你不必出手。”
“這種時候耍帥還是免了吧,你這粗淺的撩妹技巧除了克瑞伊會回應我猜不到有誰會覺得你很帥。”被稱為影鴉的女孩從腰間抽出如同棘刺般的詭異劍刃,“穩妥點,一起上。”
兩人同時暴喝一聲,沖向林雨霞。
劍刃斬出。
“呲嘶——”難聽的拖長音隨著劍刃和拳刺的沒入愈發尖銳,沙墻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漫天蔽野的黃沙風暴。
拐杖頓地,鼠王露出一抹笑容,眼中不再是先前幾次的平靜,而是殘忍至極。
二人所擔心的老家伙終于還是出現了,他伴隨著突兀的風沙到來,要辦一場華麗的沙葬。
“跑。”影鴉急促的道,“他的源石技藝對我們兩影響很大,分頭跑!”
……
火焰在房頂上舞蹈,將夜幕染成如同黃昏般的血色,崩裂、爆鳴、坍塌,世界如墜地獄。
白司合正身處地獄。
“嗚嗚……嗚嗚……”啜泣聲傳來,他第一時間聽出這是自己的聲音——白司合,而不是白爾斯。
他走到年幼的自己面前,虛幻的手顫抖著伸出,想要撫摸戰栗的孩子,手指卻穿過了他的臉龐。
“你做的很好。”一個陌生的男人說道,火焰拉長了那個人的身影,他站在樓下,像是觀賞盛典般看著這場火災。
白司合的母親點了點頭:“錢呢?”
“等一下再給你嘛,”男子嘿嘿一笑,“比起這些……慶祝那個男人的死亡,難道不好么?”
在火光投下的陰影中,兩個人調起情來,仿佛在這豪宅中被火焰烘烤出皮肉焦臭的只是一個剪影。
火焰跳躍著,在寂寞的夜里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