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叔”，凌灝問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沈穆白沒有立刻回答，短暫的沉默后，他十分平靜地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像你一樣懂事的弟弟，但他在七歲那年就不幸夭亡了。”

“從那以后，我就開始陸陸續續資助一些孩子，希望他們可以健康地長大，然后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凌灝覺得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沈叔叔一定是錢多得沒處花了才資助他，沒想到背后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他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沈叔叔是不是很思念自己的弟弟？”

沈穆白并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感傷，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尤其是在他快要過生日的時候，我都會夢到他，夢里他非常地健康，一點都沒有生病時痛苦的樣子，我時常想，如果當初我早點拿到獎學金，是不是他就不會那么早地離開？”

他停頓了一下。

“那種失去至親的感覺，真是太令人難以承受了。”

大概是沈穆白的語氣太讓人感同身受，凌灝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于是他摸到沈穆白的手臂，十分敷衍地晃了晃。

沈穆白被這個舉動逗笑了，他摸摸少年的頭，少年的頭發又細又軟，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沈穆白：“你現在這個年紀，可能對失去親人的體會還不深，不過，從你這次生病，你應該就感覺出來了，父母是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

凌灝：“？？？”

沈穆白看他臉上的表情疑惑又迷茫，換了一種方式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就在你剛才昏迷的時候，你的父母甚至對醫生說，愿意用自己的眼睛來和你交換。”

凌灝：“……”

沈穆白補充道：“其實，當時你父母也不清楚你失明的原因，大概他們覺得只要把自己的眼睛移植給你，你就可以重見光明。”

凌灝握著沈穆白的手慢慢松開了，整個人有些失力地怔在那里。

真的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眼睛來換取他的健康嗎？

他們明明那樣普通……甚至連自身的溫飽都沒有解決，卻愿意為了他把一切都奉獻出來……包括視力和光明。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毫無保留的的愛嗎？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父母對子女的，毫無保留的愛。

不知為何，凌灝有些難過。

在他原本的人生里，縱然家境優渥，他也從未體會到父母的一絲溫情，后來更因為種種誤會，和父母之間有了芥蒂。他甚至不相信任何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他好，在他的潛意識里，任何人都是因為他的身份而不得不對他畢恭畢敬。

因為習慣了高高在上，所以干脆偽裝得什么都不稀罕。

仿佛在這一瞬間的脆弱里，他看到了那個自欺欺人的自己。

原來被人關心的感覺是這樣的。

被人在乎的感覺是這樣的。

他不是某個孩子的代替，也不是延續哥哥生命的工具。

他只是父母心底最無私的牽掛。

凌灝有些想哭，但他強忍著沒有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