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比賽,告別藏央錦年的閻懷瑾回到住處,看到了長老派來尋找自己的人就等在庭前,他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潘連云,陸沅都報了名,也要參加比賽。長老派來的人本來就是來找參賽選手的,這一下也不確定是找誰,索性將他們都帶到了部落中長老所在的營地。閻懷瑾看到眾人參拜的大長老正是那一日他遇到的老人,有點意外,但是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那個老人知道很多秘密的事情。
“原本,我要找的人就是閻懷瑾一個人,但是命運讓你們其余的人也一起到來?!?
“長老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錦年很擔心你,他委托我讓族內的先知看看你的未來。既然你的朋友也來了,那就一起接受預言吧?!?
大長老將他們帶到了一處二層的小樓前,來這么長的時間,他們已經注意到這個部族的建筑風格和中原是有著很大不同,和草原也不一樣。倒是非常像曾經的荒城。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潘連云是最先被先知選中的人,潘連云一個人到了二樓,一整個二樓都被打通,潘連云除了四周的墻壁看不見支撐的梁柱,整個二樓的空間就像是懸浮在一樓之上一樣。在他的面前有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二樓被這塊巨大的黑色幕布隔成了兩個空間。
他在幕布的這頭,先知在幕布的那頭。
潘連云在部落一直在打探消息,他其實知道先知的存在,女性,接任先知的時間還沒有超過十年,但她擔任先知后就再也沒有踏出這個小樓,從未出現在公共的場合,每年也只會預言十個人。這么多年她就一直躲在這幕布后,像是在極力逃避什么,任何來到這里的人都不會看見她的臉。
“你想知道什么?過去還是未來?!崩浔呐晱哪徊寄穷^傳來。
“我還可以自己選?”潘連云調侃了一句,先知并沒有給他回應,潘連云接著挑釁道:“你是先知不是嗎?你知道我要來,也應該知道我要問什么。”潘連云的目光盯著幕布。幕布很薄,但是潘連云卻看不清它背后的東西。
“你不問,預言就不會靈?!彼卮稹?
話不好套啊。
潘連云想了想,道:“我想知道有關于閻懷瑾的那個預言到底是怎么出現的?!?
先知:“這與你無關。我的預言,只預言你個人的命運?!?
潘連云:“是因為你的能力不夠?我和閻懷瑾是同伴,更是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命運休戚相關?!?
先知:“強詞奪理?!?
雙方陷入短暫的沉默。
潘連云接著問:“你在害怕什么?”
先知冷笑,“你是個傲慢的人,你終將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潘連云:“是的。我是個傲慢的人,這就是你給我的預言?”
許是他太過坦率,毫不猶豫地承認了這一點,反倒讓先知語塞。她不答話,潘連云就繼續說:“先知知道很多秘密,或許是這一點讓先知不能出現于人前,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先知:“大言不慚。”
“所以你可以選擇讓我幫助。新的亂世即將到來,新一輪的變革也正在醞釀,現在就是最佳時機,你還在等什么?”
對面遲遲沒有回答,良久,才道:“你知道的很多,你很能講,性格卻不那么討喜。”
潘連云頷首,“多謝夸獎。”
可他說那么多,先知還是沒有松口的跡象,甚至說:“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想問什么,過去還是未來?”
潘連云便反問:“為什么是我先?”
“神告訴我是你?!?
“神?這個世上已經沒有神了,屠神的故事尚在流傳,你卻謊稱是神的旨意,你無法掌控自己成為不見天日的先知,卻還想著借神之名參透他人的命運。我是傲慢,但是我在掌握自己的命,你我二人,誰是傀儡?”
“出去。”她似乎真的被觸怒了,聲音像摻著刀子。
潘連云不為所動,他就是賭先知出不了幕布。
雙方僵持著,亦或說,先知單方面僵持著。一炷香后,幕布后又傳來聲音,“不知者無畏。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你會承載著神的旨意了。”
潘連云忽然好奇,“神的旨意?這也是命中注定嗎?”
先知:“所有已經發生的事,都是命中注定?!?
潘連云一向對所謂的“命中注定”嗤之以鼻,那只是上位者用來愚弄百姓的說辭,但這是懸山部落,神明存在的痕跡比比皆是,那虛無縹緲的命運似乎在這里是有跡可循的。
“我選未來。”他道。
“潘縱,你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先知一語道破了潘連云的本名,她語速很慢,中間又頓了頓,才道——
“我只能叮囑你一句,當你有朝一日你掌握了神的權柄,你要記得想過去看看,所有的真相就在故事開始的地方?!闭Z畢,對方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那反應之大,仿佛要把肺都給咳出來。潘連云蹙眉,一個箭步走上前去,正想撩開簾子,便被厲聲喝止:“住手!”
潘連云停下,對方的語氣這才稍稍溫和,“不要越界,潘連云。”
潘連云在斟酌。目光緊盯著黑色幕布,思緒飛轉,足足五秒,這才緩步后退。
“你可以走了,潘連云?!毕戎穆曇魩狭艘唤z疲憊,“不過看在你這么配合的份上,我最后給你一個建議。”
“你不是好奇閻懷瑾的預言?不要把目光執著于遙遠的過去,必要時也可以看看自己的手心?!?
“和我有關?”潘連云問。
“你可以走了”
潘連云下樓,和等待的閻懷瑾,陸沅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陸沅成為第二個上樓的人,陸沅表現得很謹慎,她不像潘連云那樣出言挑釁,她生活在邊城,聽說過懸山部落的神秘,何況她確實有著一個困擾她的秘密想要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過去還是未來?”
“我的哥哥,他在我年幼的時候死去,我想要知道,是誰殺死了他?!?
“我明白了,你在詢問過去。過去發生的事情會影響未來,你已經處在其中。你的哥哥扭轉了你的命運,而你也可以做到和他相同的事情?!?
“我是問,誰殺了他!”陸沅有點不滿這個先知說話繞彎子,語氣強硬了許多。
“死亡,你是如何定義它的?有人選擇背棄,有人選擇放棄,有人選擇袖手旁觀,有人選擇默默懷念,最終,他們都在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兇手,一直在你的身邊。”
陸沅不敢隨意解讀猜測,但是懷疑就像是瘋長的野草將她的心臟牢牢的束縛。陸沅緊握著拳頭,接著問:“一直在我的身邊?是我身邊的人?是誰!”
“你可以離開了。”
陸沅明顯還想問,但是她不會和連臉都看不見的人起沖突。她壓下心底的疑問,下了樓。閻懷瑾帶著關心的目光投來,卻被陸沅下意識的避開,閻懷瑾愣了一下,在侍從的提醒下,上了樓。
“你想知道什么?過去還是未來?”
照例的詢問,閻懷瑾沉默了許久,他問道:“讓我來接受預言,藏央錦年付出了什么代價。”
“…………”先知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她會接受族內的規矩,贏的人,成為她的夫君?!?
“不管,那個人是不是你。閻懷瑾,你的態度讓族里很多人非常擔心?!?
閻懷瑾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開,先知出聲攔住了他。
“你還沒有問,是過去還是未來。”
“哦,我的命運啊?!遍悜谚⑽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左手點了點掌心,平淡的說道:“不是在這里嗎。”
說完,閻懷瑾頭也不回的下了樓。一直在幕后的先知呆住了,她緩緩垂頭看著自己桌子上擺著的一張破碎泛黃的羊皮紙卷。那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青年,他伸著一只手掌,和閻懷瑾方才的動作如出一轍。
“我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