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請坐。”

男人先行進去撣了撣凳子上的灰，又對一旁的女人說道：“別愣著呀，去給客人沏茶。”

“慕小姐，有什么想問我的？我知道的一定盡數告知。”

慕時清直言道：“我瞧見你從百靈堂出來，怎么滿面愁容？”

男人頓了頓，猶豫了兩分，還不經意撇了撇內屋，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

“慕小姐，我叫王肩，和內人做小本買賣的，我爹他長年病著，經不起折騰，菩莎保佑被二小姐救回來了，可他回來后身子更弱，我只好日日去百靈堂拿藥。”

慕時清認真的聽，隨后問道：“為何只能去百靈堂？這錦安城不只一家醫館。”

王肩深深的嘆了口氣。

“慕小姐…這……我若是說了，怕再也做不成生意了啊。”

慕時清更加確定，這百靈堂有問題。

“王大哥不必擔憂。”

“二小姐，我這一家子都靠我養活，雖說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可……”

隨后王肩的妻子進來，替慕時清斟了新茶。

“二小姐矜貴，來我這寒舍不嫌棄就好。”

慕時清喝了茶，方才回道：“這茶微苦，卻回醇幽香，我有幸才喝得。”

“粗茶罷了，閑來自己炒的，二小姐覺得好喝便成。”

女人一張清瘦的臉上布了幾條皺紋，雖看著飽經風霜，卻給人一種平和之感。

“既然二小姐正與我丈夫談事，我便不打擾了。”

王肩點點頭。

“這百靈堂雖是錦安最大的醫館，德行卻有失，可每日還是數不盡的人去求藥，實在奇怪。”

慕時清續道：“我也仔細瞧過，他們皆如王大哥一般。”

“二小姐實在是聰明，可說句實話，若是想與百靈堂抗衡…”

“王大哥接著說。”

“其實大家都知曉百靈堂不仁，可為了自家，都不得不這么做。”

“此話怎講？”

“我也不清楚其中內系，只知曉百靈堂與這錦安霸王有關聯。”

慕時清微微皺眉，放下手中的茶杯。

“什么時候還出來個錦安霸王？”

“二小姐常年待著不知曉，錦安霸王每月都會來收租，近些年則吩咐著，只要家中有人得病，必須去百靈堂抓藥醫治，不可去他處。”

“不過是地痞流氓，自封個霸王，你們為何如此聽話？”

“說來話長了，離我攤位不遠處的李大哥，年過半百，哪里舍得花錢，聽說病了不愿去抓藥，只為給兒女省錢，被霸王發現后的結果我們不知曉，只是，從未再見過他了。”

竟有這等勾當？

慕時清面色微冷，心中已然下了決斷。

“那霸王連慕大人都瞞得過，作惡許久，大家也是有氣不敢出，都是為了生活。”

“以威逼利誘達成目的也算是瞞的厲害。”

王肩見慕時清這番反應，心頭也是微驚。

“只求二小姐千萬不要暴露了這話是我說的，就當從未聽過。”

“王大哥安心，多謝了。”

從王肩住所離開時，慕時清將胭脂錢放予桌上。

出來后心中仍難以平靜，這百靈堂竟摸索了整個錦安。

這樣一來，不知情的人也誤以為百靈堂治病救人為道，出了名的好名聲。

慕時清再次來到百靈堂，想要一探究竟。

接近晌午，卻還是人源不斷。

慕時清在對旁的酒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恰好能見百靈堂全貌。

來往的多是百姓，衣著打扮也多是相似，瞧不出怪異。

可一旦有了不同之處，那便是異。

百靈堂外來了個屠夫打扮的人，臉上是道駭人的疤痕，目光銳利，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慕時清注意到，旁的人皆會同他保持距離。

若是不熟之人，看長相害怕也不至于如此躲避。

必有古怪。

果然，百靈堂的伙計待他十分熱情，來了幾個人將他請了進去。

想必這就是那位“霸王。”

慕時清待那人進了百靈堂，隨后結了賬回了慕府。

“小姐，你回來啦，楊姨娘等了好些時候了。”

慕時清抬腳快步走進，楊姨娘果真端端坐著等她。

回來也有一日了，來找她實屬正常。

“清兒。”

楊姨娘暗著臉。

“現下誰不識得你？雖說老爺不限你，你也不能日日出門，哪還像個大家閨秀。”

“出去自然是有事。”

“你！清兒，你真是變了，跟娘可不止一次回嘴了。”

楊姨娘十分痛心模樣。

續道：“你也是爭了氣的，這是好事兒，可也要顧及名聲，女兒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讓別人看了笑話去。”

“好了，我知道。”

“但愿你真的知道，免得我再操心了。”

楊鳳容不說大家閨秀，也曾是小家碧玉，把規矩看的重要，慕時清一人救了錦安之事的確為真，可她畢竟是女子。

女子總歸要嫁人。

可慕時清越發不按她想的那般走。

慕時清不再與楊姨娘糾纏，只隨意應付了幾句。

“小姐，楊姨娘好像有些生氣，要不…”

竹兮送走楊姨娘，一張小臉上盡是擔憂。

她并未覺得小姐這樣做有何不妥，難不成英雄都必須是男子嗎？

“不必在乎。”

慕時清拿了紙筆，讓竹兮幫忙研墨。

“小姐，你在畫什么？”

慕時清并未回應，仔細回想那彪形大漢的模樣。

她畫技普通，只畫得六分像，不過也足以認出。

“小姐，這人怎么生成這模樣，看著瘆人。”

“隨意學了點，練練手。”

慕時清將畫收好，準備待會竹兮離開后再畫。

只等一步一步引蛇出洞。

慕時清連夜畫了多份，且每份下都寫了字。

“橫行霸道，相由心生。”

認識他的人不算少，只是無一人敢揭露。

若是有人堂而皇之四處張貼畫像，此人的脾氣，只怕非糾她出來。

第二日，慕時清去尋了馮寄堂。

雖與馮寄堂相識不久，可慕時清卻從他言談舉止中知曉他為人如何。

再者，此事她一人無法完成，馮寄堂是不二選擇。

“百靈堂實在惡心至極！可慕姑娘也不可貿然行事啊。”

慕時清是做好決定才來找的他，自然不會動搖。

“馮掌柜，深入虎口才可一舉殲滅。”

馮寄堂驚于慕時清的沉著冷靜，竟想不出反駁的話。

“慕姑娘，馮某還是望你仔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