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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決戰襄陽(1)

就在李定國等人撤離雙溝口的第二天,清軍尚可喜部又來到了這里,但是全鎮都已經化作廢墟,充斥著焚燒尸體的臭味。負責打掃戰場的李定國部將李永成懶得刨坑,直接把清軍的尸體堆在鎮子里一起燒了。尚可喜決定在白河西側扎營,重建碼頭,以維持清軍的后勤運轉。

耿仲明的下場就很慘了,他的嫡系兵將損失慘重。當年渡海投降的時候,孔有德、耿仲明兩人手下的丁壯加在一起才三千六百多人,后來陸續補充了一些丁口,進關之際耿藩也只有兩千五百多人。進關之后,耿仲明陸續收納了一些人口,實力有所增長,然而這一戰又把他打回了原型。跟著耿仲明在遼海轉戰的精兵絕大部分都稀里糊涂地被耿繼茂斷送了,或者被殺,或者做了俘虜,逃出來的沒有多少。不計配屬藩下的綠營的話,襄樊大營中的耿藩兵馬只剩下了一千多人。耿仲明在直隸的駐地倒是還有一部分丁口作為家底,但是這些丁口也是他的心病。

清軍在歷次入關劫掠的過程中,在直隸、山東擄掠了大批人口。這些被擄到關外的百姓和普通的遼東漢人一樣,受到八旗貴胄的殘酷壓迫,做的是牛馬活,吃的是豬狗食,凍餒而死者、被虐待而死者、不堪凌虐自殺者不計其數。很多人都選擇了逃亡,尤其是清軍入關之后,這些被擄百姓離家鄉近了,更是大批逃亡。五漢藩雖然全是見利忘義的小人,但畢竟是漢人,而且對藩下人丁的殘暴程度與滿洲貴族們相比也略有不及,很多漢人更愿意接受他們的統治,因此吳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沈志祥都私藏了不少人口。很多滿洲貴族向多爾袞抱怨,逃人太多,導致沒人給他們種地牧馬,影響了他們的“生計”。多爾袞對此采取了兩個策略,一是繼續發動戰爭,掠奪更多的人口以供奴役,二是更加嚴厲地緝捕逃人。清廷頒布了嚴酷的逃人法,不僅對逃跑的奴仆折磨虐殺,對收容逃人的人也要處斬抄家,甚至連鄰居、里長、地方官都要連坐,經常有一個逃人牽連五六十人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五漢藩收容逃人的行為就愈發扎眼。

博洛就是被逃人影響了“生計”的人之一,他的奴仆大批逃亡,他派人私下稽查,發現其中有人逃到了耿仲明麾下。但由于南征在即,正是用耿仲明等漢奸的時候,博洛便隱忍不發。這回耿仲明喪師逃回,丟了漢岱的性命和雙溝口的糧船,博洛暴跳如雷,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下令先打耿仲明一百軍棍。打了二十多棍,其余的棍子總算是在眾將的勸告之下暫且寄下。

現在還不到徹底清算耿仲明的時候,博洛必須盡快打贏這一仗,不能在交通線上和明軍再做過多糾纏。博洛立刻決定,出城攻擊包圍襄陽的明軍營地。

此時襄陽以東的魚梁洲還不是島嶼,而是和魚梁坪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塊南北長二十里,東西寬十里的沖積平原,除了西南側是襄陽城和峴山之外,西北、東北、東南三面都被漢江環繞。這里是三年前李自成創立基業的地方,也是一年前,李自成主動邀擊阿濟格的大軍,戰死沙場的地方,對于闖軍來說,這里簡直就是一處宿命之地。

李過本隊楚軍的大營扎在峴山之上,將襄陽東西兩側的平野一分為二,又在峴山東側當道下寨,截斷了清軍沿漢江南下的道路。劉芳亮部贛軍部署在漢江東岸,徹底控制漢江水道。在峴山西側,與摩旗山之間的谷地中,是川軍的防區。摩旗山以北的萬山連接著摩旗山與漢江,黔軍在這里布防。關營的位置更靠西,在隆中一帶。雙溝口一戰的消息傳來之后,劉宗敏預料到清軍必有大動作,從宜城率部前往襄陽,劉宗敏本隊,周鳳梧部水師,西軍竇名望部、桂軍朱旻如部,唐軍黃道周部,總計四萬兵馬,大舉北進。黨守素、郝搖旗、孫守法統率明軍一萬八千人,也從谷城沿江東下。

劉宗敏本不想這么快就和博洛開戰,博洛坐困襄陽,輪輸轉運浩繁,保持對峙,不斷破襲其交通線才對明軍更有利。而明軍不斷得到南方各省的新兵補充,盡管經過了新野和雙溝口兩場苦戰,明軍的兵力反而越來越強。但既然博洛一定要打,也容不得他不迎戰。盡管眼下還不是劉宗敏認為的最佳戰機,但劉宗敏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他在兵力上擁有明顯的優勢,雙溝口之捷后,明軍氣勢正盛,在此時進行決戰也并非太壞的選擇。

博洛有一個難以彌補的劣勢,他要實現自己的計劃,必須在通過漢江浮橋大規模調動軍隊,這瞞不過李過的眼睛,而李過的動作博洛卻難以透過明軍的封鎖線查知。義興二年五月十五日凌晨,清軍陸續開拔,自文昌、陽春、震華三門魚貫出城,越過護城河,在城外列陣。昨天剛下過雨,地面還有些潮濕,此時萬里無云,一輪明月高懸空中,清軍借著月光緩緩移動,布成陣勢。博洛對于孔有德和耿仲明在新野、雙溝口的表現很不滿意,此次讓孔有德留守襄陽,耿仲明留守樊城,沒讓他們參戰。

然而隨著日出時刻越來越近,視線反而越來越不好,到了黎明之前,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起霧了,博洛心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雖然說今年的天氣比較冷,但是在襄陽這種地方,五月起霧未免也太過奇怪。這種時候部隊不能再隨便亂動了,博洛傳令各隊暫且原地不動,等待霧散視線恢復。

很快,右翼的拜音圖部傳來消息,說他們已經接敵。這在博洛的意料之中,就算他們趁夜調動,也不可能完全瞞過李過,明軍下山截擊他們是正常的。博洛命令拜音圖就地抵擋,大霧之中,明軍也不可能發起多迅猛的攻勢,現在不宜輕舉妄動。

但是沒過多久,左翼的金礪也報告遇敵,這讓博洛多少有點發懵,金礪的位置在魚梁洲,明軍怎么會跑到那里去?緊接著,前鋒也匯報說遭到明軍突擊,這一路有正白旗都統阿山、正紅旗都統杜雷、正藍旗都統巴哈納三個滿洲都統,集中了清軍最強悍的突擊力量,目的是打破峴山和漢江之間的楚軍營地。但是他們的報告卻最急迫,稱遭到了大隊明軍的攻擊,甚至有大量的紅夷大炮。負責指揮殿后部隊的綠營提督柏永馥也匯報說發現了小股的明軍游騎。博洛徹底被搞糊涂了,我是誰?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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