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神秦振，見過大人。”
命令出去沒多久，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出現在戶神和我面前。
這位就是隔壁的宅神？
我怎么覺得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神呢？
“秦振，我且問你，你的宅區有厲鬼殺人，你可知道？”
秦振惶恐，搖頭。
“下神不知。”
戶神看向我，我點頭示意他真的有厲鬼殺人的事。
“你竟然不知道！那你在干嘛？睡覺嗎！”
“下神惶恐，一直在矜矜業業做著本分，厲鬼的事真的不知道啊！”
“本分？”
我大概明白這個秦振為什么不知道厲鬼的事了。
“這位是？”
“叫游神大人！”
秦振連忙拱手而拜，“游神大人。”
“你所說的本分是什么？”
秦振看了看戶神，又看向我，小心翼翼的樣子。
“聽祈愿，上報上神。”
“出事的人沒有祈愿，他在叫救命。”
秦振愣住了，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可他接下來的行為卻是我沒有想到的。
可能戶神也沒想到。
“游神大人，有些話不知下神必須要說，還請大人見諒。”
既然知道我可能不愿意聽，你就不要說，說了還想我不在意，可能嗎？
“宅神的職責是聽取祈愿，下神身為宅神，自認沒有做錯。那人不祈愿，我便聽不見，厲鬼殺人本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事，下神若管了，那是僭越。”
我承認他說的沒錯，每個神都有自己的職責，我就是身為夜游神多管閑事，多次僭越阻礙地府辦事才被貶的。
他做到了無情無欲，和他比我就是個修行不夠的新人。
可身為神，連人間的疾苦都不管不問了，還算神嗎？
那個說若無人間，便無地府，亦無神仙的神仙，現在還在天上坐著呢！
“對啊，宅神老老實實聽祈愿就好了，什么財源廣進啊，萬事亨通啊，和和美美啊，尤其過年的時候，可多了。”
秦振低著頭，不說話。
可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服，他自認沒有做錯，按歷律，沒人能怎么著他。
“所以你就一直是個宅神。”
秦振抬起頭，看著我的目光多了許多慍怒。
看，這不是還沒有修行到家嘛。
“你回去繼續當你的宅神吧，以后有機會我給你發個忠于職守的表彰。”
“游神大人，若覺得下神做的不對，直說便是。”
“我不是見諒了嗎，直說就不見諒了。”
“游神大人息怒，這事是我的失職，我回去查查看，一定給您一個答復。”
戶神攔住了還要說什么的秦振，我懶得再和他一般見識，道不同不相為謀，多說無益。
“那就拜托大人了。”
“哪里的話，發生這樣的事小神也深表遺憾，做些什么也是亡羊補牢而已。”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與他們打官腔，便與楊徽一起告辭了。
其實說是告辭，我也就是從宅區的這邊到那邊，如今我已是個正式的宅神了，按規矩，沒有特殊情況不能離開自己的宅區。
“大人，那厲鬼戶神可能查不到。”
“我知道，他能查到才怪了，這事要么被貶之前的我來，要么地府派人來，要么地官大帝座下弟子來。”
“我是地府的無常，大人是監察百鬼的夜游神，就差地官大帝坐下弟子了。”
楊徽偶爾也會開這樣的玩笑，不過他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
茅山以捉鬼聞名，又隸屬上清派，地官大帝坐上清境，茅山道士不就是地官大帝的座下弟子嗎？
也就是說，陶藝云那姑娘其實也是地官大帝坐下弟子。
呵，真是有趣。
一個被貶的夜游神，一個被放出地府的無常，一個落魄到連道術都不會的地官大帝座下弟子，齊活了，可沒一個頂事的。
“那地官大帝的座下弟子還不如我倆呢，別指望了。”
“大人見過地官大帝座下弟子？”
“你也見過，我們天天見。”
楊徽疑惑不已的樣子，他這憨貨估計不知道茅山和地官大帝的關系。
“陶藝云。”
“她？”
楊徽一臉的不可思議，這聽著太有沖擊性了。
以前地官大帝座下弟子給人的感覺是能人輩出，捉鬼除妖，無所不能，可再看看陶藝云，她什么都不會，還握著十字架。
“別看她沒什么本事，她可是正統茅山后裔，論起來，的確就是地官大帝座下弟子。”
楊徽撓了撓腦袋，我都不怎么愿意接受的事，估計他更難接受。
以前地官大帝座下有個叫劉楚的道士非常厲害，走火入魔后直接打到地府去了，要不是那會兒的夜游神確實非常厲害，聯合地府閻羅前后包夾把他誅殺在奈何橋前，估計連奈何橋都能被他拆了。
自那以后，地府對地官大帝座下弟子那叫一個怕。
如今陶藝云這傻姑娘別說讓地府的人怕了，她得反過來怕地府的人。
真是往事悠悠，一朝河東，一朝河西啊！
地官大帝座下弟子不行了，我這個夜游神也不咋地，也就地府還像個樣子。
難怪這人間鬼物比以前多了許多，是我和傻姑娘拖了后腿啊！
“大人？”
“沒事，突然想到以前的事了。”
楊徽那憨貨點點頭，不說什么了。
“楊徽，你說我這個夜游神是不是歷屆夜游神里最菜的？”
“大人很厲害。”
連拍馬屁都拍得那么生硬，難怪你被放出地府跟著我。
“我聽日游說過，以前的夜游神比他還厲害，可我在日游手里就跟個小雞似的。”
“日游大人，我……沒見過。”
楊徽又撓了撓頭，他這是有些尷尬了。
“日游那家伙不喜歡拋頭露面，你又是地府的人，沒見過他很正常，以后有機會我帶你見見他。”
“大人，那就不用了吧。”
楊徽那慫樣，看得我想笑。
“日游沒那么可怕。”
“大人，饒了我吧。”
楊徽哭喪著臉，好像我帶他見見日游是要他的命。
日游那家伙有那么可怕嗎？
他也就嚴肅了點，人還是不錯的。
我剛當夜游神那會兒，傻不拉幾的，日游告訴我該怎么做，又給我講以前的故事讓我學習前輩們。
可以說我這個夜游神就是日游帶出來的。
可惜我同情心太泛濫，辜負了日游那家伙的栽培。
如今我是真的沒臉見他，就算帶楊徽那憨貨見日游，也得我這一年宅神卸任之后才行。
這會兒我去見日游，我都替他感到丟臉。
歷代夜游神，就我這么個玩意兒被貶了。
“瞧你那點出息。”
楊徽苦著臉，一點無常的樣子都沒有。
真給無常丟臉，你看看黑白那兩位，想當初劉楚闖地府，人家雖說打不過吧，可也沖在前面。
換作楊徽，我估計他得被嚇得扭頭跑了。
看來地府這些年也不行了。
“行了，別苦著個臉了，咱們好歹是能頂事的，查查那厲鬼吧。”
別的宅神不能隨便離開宅區，我能，尤其在晚上。
誰讓我以前是夜游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