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教派的人就在自己身邊，這個說法讓萊德·維克斯皺起了眉頭。

“不可能！”萊德立刻大聲否認，因為符合條件且在萊德身邊的親近之人，有且只有一個人選。

唯獨她，萊德不管理智還是感情都認定是局外之人。

“不可能？哈，哈哈哈哈，哈哈。”洛爾科低聲笑了起來，那俊酷且不羈的笑容中帶有某種狂氣，把萊德嚇得倒退了半步。

“哎呀抱歉，有不少人都說我笑得太嚇人，但我不是想嚇你的?！?

“只是一想到無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就能深刻地理解為何在上個紀元會實行如此徹底的禁絕神秘傳播的手段?！?

“證據呢？”萊德的理智壓過感情，壓低聲音問道。

“你很喜歡證據呢?！甭鍫柨拼瓜骂^，視線與萊德淡藍色的瞳孔對齊，語速稍微地放緩：

“相對理智，但不夠成熟，追求合理確實是件好事?！?

“這樣可不行，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中要瘋狂，陰暗，錯亂……”

“讓我這么說吧……，看你會如何反應?！覍⑿惺咕S托克守護者的權力，即刻起把妮娜·維克斯認定為魔女教派的成員?！?

“這樣一來，五分鐘后守夜人就會集結?！?

“十分鐘后這條消息就會通過十多條電報線路通報給全國，十五分鐘后這個消息會傳遍整個東大陸的主要國家?！?

“最遲三天，東西大陸上所有古老者組織都會知曉這件事?！?

“便她能從守夜人的圍捕中僥幸逃脫，面對的也將是無窮無盡的追殺。”

只是短短一瞬，萊德·維克斯感受到了一頭兇暴的野獸在體內脫韁而出，血液在體內沸騰，憤怒蒙蔽了雙眼，待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往腰間探去打算抽出手槍。

然而，對方的動作更快。

洛爾科左手掌心壓住萊德試圖拔槍的右手，右手瞬間拿出手槍抵住萊德的下巴。

雙方能力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別激動，先生。雖說傷害你不是我的本意，但必要時候我也不會猶豫。我代替守夜人接管你這起案件，目的可不是來射殺你的。”

代替守夜人……，果然那些家伙都被調去處理那起與惡魔召喚相關的案件了。

“哈、”萊德因為下巴被冰冷的鐵塊抵住，因此說話的音量受限，他苦笑著說道：

“不是說自己是個什么什么古老者團體嗎，用槍是怎么回事？”

洛爾科的聲音近在耳邊。

“與時俱進嘛，在你念完火球術咒文的時間里，我已經把一梭子彈打光了?！?

“待火球飛過來，第二梭子彈也上膛完畢?！?

“這年頭，就連法師都愛用各式長槍。上次與以火力著稱的紅衛塔法師團執行聯合任務，他們拉了足足二十門大炮過來清場，害我的耳朵到現在都有點不好使?！?

“我就背后有點癢，想撓撓罷了。大哥，能饒了我嗎？”對當下情況反應過來的萊德，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同時內心咒罵這具身體的原主過度反應，這下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就得一尸兩命了。

一尸兩命，萊德在心里又重復了一次這個詞，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關于藏在你背后的槍……”洛爾科瞄了一眼萊德的右手，繼續用那種音調拉高，音量不大，急促，帶有神經質的聲音說道：“沒有子彈的槍可嚇不到人的?！?

萊德的視線左右移動，明明對方掏出了槍然而路過的行人卻對此視而不見，情況非常異常。

“要說嚇唬人的話彼此彼此?！比R德故作鎮定地說道，汗水從他的臉上劃過。

洛爾科知道自己持有槍械的信息可能是守夜人透露出去的，但是對方怎么知道自己壓根沒勇氣給子彈上膛的？

“奇怪，我嚇唬你什么了？”洛爾科動了動手中的鐵塊，微微往上用力，“說。”

“一個存續時間以萬年來算的組織，聯合了幾乎全世界的資源，結果連個魔女……，魔女派都無法根絕不是嗎？”說到最后萊德還是慫了，不敢像對面一樣把完整的名字說出來免得遭受詛咒。

“……無知確實是幸福。”

“不過作為當事人以及其家屬，有些事情確實需要讓你知道。這是原本就想告訴你的真相?！?

洛爾科的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大概他也沒想到對方會立刻想要拔槍這么激進。后退了一步拉開雙方的距離，在放開了對萊德控制的同時，他也把槍收入懷中。

仿佛剛剛的小插曲并不存在一樣。

察覺到萊德的視線，洛爾科看了一眼右手腕確認安全后繼續說道：

“不用在意，這是來自隱匿的特權。只要動靜不大，路過的人都會把我們視而不見，過來?！?

洛爾科揚了一下下巴，示意萊德跟著。

別無選擇的萊德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如果對方是真的有加害自己的意圖，自己根本無從反抗。

他深深地察覺到了自身的無力與可悲。

兩人來到一處陰暗的小巷，似乎干這行的人都特別鐘愛于把人帶到小巷子里面。萊德在心里吐槽，千萬別又從陰影里鉆出一個人。

“把槍拿出來，對著墻身連射三發?！甭鍫柨茖θR德命令道。

在洛爾科灰暗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感到狐疑的萊德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面前的墻身連扣三下扳機。

萊德拿槍的姿勢并不正確，但至少知道雙手握槍的做法。

第一下，握著槍的雙手傳來震動。盡管是空槍，那震響空氣的力度卻讓人覺得手腕微微發麻。

第二下，和上一次扣響扳機并沒多大區別。

第三下，萊德扣響扳機的瞬間，才發現手中的槍不知不覺間自己抵住了自己額頭的太陽穴上。從槍身噴出的空氣激蕩，擊出的空氣撞在額頭上讓萊德一陣頭暈目眩。

“這……”萊德的視線飛快地尋找洛爾科的身影，只見他就站在前方不遠的位置，雙手交叉，明顯什么都沒有做。

是自己的手突然動起來了？萊德一臉茫然地看著手中這把漆黑，閃著冰冷金屬光芒的左輪手槍。

洛爾科在一旁解釋：

“這是魔槍的一種，如果持有者力量不足，它們就會嘗試殺掉自己的主人?！?

“但一般而言，前兩槍都是安全的。因為它要測試主人得力量”

“若是級別高一點的魔槍，甚至會往后射子彈?！?

“這把槍是那個守夜人給的……”萊德倒吸一口寒氣，約克·希爾福在這件事的目的不言自明。

與其讓萊德這種根本沒自保能力的人落入魔女教派的手中，不如讓他到時候直接自盡，要是到時候能順手擊殺一兩個目標就賺大了。

“你的妹妹，妮娜·維克斯從一開始就已經是守夜人的重點監視目標?！?

“魔女這個名詞，不要老是聯想到帶插圖的童話書里面那些又老又皺巴巴的老巫婆。

“她們也與時俱進很久了，而妮娜·維克斯是在事件關聯者當中唯一符合標準的人選?！?

洛爾科的解釋讓萊德一頭霧水，不過萊德用于理智思考的部分歸墨南星管，所以才沒有那么在乎親情，能冷靜地分析問題。

“是什么標準？”萊德問道。

“成為魔女的標準。”洛爾科回答道。

妮娜不光和魔女教派有關，甚至還要成為魔女？一想起念出“魔女教派”這個詞的時候所遭受的詛咒，看到的那個昏暗、扭曲的畫面，萊德就開始覺得大腦隱隱難受。

洛爾科看著因驚訝而呆在原地的萊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

“監視她，有必要的話就讓你這個唯一的親人送其上路，這是最好的救贖。”

“走了，艾爾利悠婭?！?

伴隨著洛爾科呼喚的聲音，一道影子突然出現在萊德的身邊。她點了點頭，從萊德身邊離開。

那人影全身藏在灰色的斗篷下，從那掩蓋不住的苗條體型和名字可以推測出她是女性。

就在這時，萊德和艾爾利悠婭四目相接。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

那深灰色的眼睛讓人聯想到洛爾科，艾爾利悠婭櫻色的嘴唇輕啟，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

“送發飾這個主意不錯。買下吧，不然你會后悔的?！?

…………

萊德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有點記不清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去的。

他坐在帶有椅背的椅子上回來晃動著雙腿，閉上眼睛沉思，脫下的帽子就那樣扔到書桌上不管。

萊德大腦中負責理智的那部分塞滿了對自身無力的感嘆，以及對未知的恐懼。他此時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所牽涉的事情并不單單是一起魔神的獻祭儀式，而是復數勢力交纏在一起的，錯綜復雜的陰謀斗爭。

在這場斗爭中，恰好不怎么幸運的萊德·維克斯被卷入了旋渦中心，但是他連哪怕一丁點選擇走向的權利都沒有。

這是一群身懷超越常理的力量之人，他們的斗爭沒有普通人干涉的余地。

正當他滿腦子想著要怎么保護自己安全的時候，宣示下午三點到來的鐘聲被敲響了。

客廳的大門傳來一陣鑰匙插入機械結構中的聲響，隨后大門被緩緩打開。

束起馬尾的少女從門口探頭出來，看到萊德的瞬間隨即吐了吐舌頭，露出笑容滿臉。

在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中，帶著些許歉意。

妮娜對著正坐在書桌前工作的兄長解釋。

“學校要停課三天，所以我提前放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