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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伯伯

我家隔壁的隔壁的李伯伯去世了。

得到他去世的消息,是半夜兩點,我和我的媽媽相對無言,默默的哭了好一會,感嘆他走的太早了。李伯伯走的時候還只有60多歲,不到70,平時身體很好的一個人,突然就這么走了,誰的心里都受不了,何況他還是那么好的一個人。

李伯伯年輕的時候,是個鐵匠。人常說,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李伯伯的工作是個鐵匠,本就是三苦之一,又出身于農(nóng)村。因為招工到了小國企,帶著老婆孩子都從村里搬到了小區(qū)院子里。但人人家都是雙職工,只有他家是“半邊戶”,有很多人暗地里都瞧不起他家。

雙職工的生活還算好過,兩個人旱澇保收的,“半邊戶”,全家靠一個人收入開支,就有點緊巴巴,何況鄉(xiāng)下還有老母要養(yǎng),家里還有兩個孩子。李伯伯無法,只好在小區(qū)邊上,養(yǎng)了兩頭豬。李伯伯的老婆身體不是很好,白天帶著孩子,搞個飯菜,就已是阿彌陀佛了,豬是肯定喂不了了。李伯伯打完鐵,就要趕回來喂豬,兩頭操勞,大家都說他身體棒,真是個能干人。

后來兩個孩子大了,家里開支更緊張了。李伯伯想了個辦法,和領導們申請了,在院子的大門口的邊上,自己建了一個小賣部,賣些什么醬油、鹽、煙酒、小零食等。小賣部是開張了,囤貨又要成本,只得每周休息半天的時候,趕去城里進貨。那時候進貨,不像現(xiàn)在有車,得騎著自行車,走一小時,帶上貨以后,還得騎一個小時往回趕。路上也沒有什么水泥馬路,都是泥巴小路。一下雨,身上都是雨水,腳下都是泥水,還不能摔倒,否則這貨品摔了,就不好賣了。

風里雨里泥水里,年復一年的來回趕。可幸他家兩個孩子爭氣,都考上了大學。在那個年代,一般人家的孩子上個中專就已經(jīng)是了不起了,上個大專就已經(jīng)是要擺酒慶賀的事情了。李伯伯家多年被院子里的人看不起,兩個孩子拼著一股勁,上了大學,從此人人都說他家風水好,山溝溝里飛出了金鳳凰。

老大讀大學的時候,李伯伯更忙了,生活也更省了。每天煮點飯,就著一兩根酸豆角,對付一餐。

老大師范畢業(yè)后,在中學門口盤下了一家小賣部,這家小賣部開后不久,恰巧附近施工,成了一汽車站的入口,每天的生意紅火的不得了。特別是到了過年,買東西的還要排隊。汽車站晚上也不休息,旅客全天都有。從此,李伯伯每天晚上守店,李伯伯的妻子白天守店,放假的時候,兩個孩子都來顧店,但李伯伯怕老婆孩子辛苦,每天晚上守一晚上,早上吃了早飯回去睡覺,中午起來又做好飯菜給孩子們吃。下午再睡一會。

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了。因為盤下了這家店,老二的大學生活過得還算輕松。不像姐姐那般辛苦,全家又支持著考上了研究生。老二畢業(yè)后,大家都說李伯伯這一輩子的操勞,算是到頭了,可以享福了。

兩個孩子都添了孩子,李伯伯幫著老大家看,李伯伯的妻子時不時又跑去老二家?guī)兔Α>驮诶畈拮尤チ死隙規(guī)兔r,李伯伯突然覺得自己不舒服了,好像是感冒了,又怕打擾孩子,自己去了小診所掛了點滴。

掛了1個禮拜,還不見好。李伯伯的老婆還笑老頭子年紀大了,卻不經(jīng)抗了。老大見爸爸越來越不對勁,送到醫(yī)院就說怕是不行,要送省城了,送進省城的ICU,李伯伯的老婆才發(fā)現(xiàn)老頭子不是騙他,全家都趕到了省城。醫(yī)院反復查也沒有查出什么,只說是流感導致肺部感染,情況比較危急。住了3天,看著精神好了,都準備轉(zhuǎn)普通病房了,轉(zhuǎn)房前那晚,突然傳來消息,說人走了。

大家這才想起,精神好了怕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多年操勞,還沒有來得及享福,人卻被一場急病帶走了。

我仍是記得他那和善的面容,溫暖的微笑。做人從不計較,做事踏實肯干的模樣。那時候,我很調(diào)皮,沒事就愛爬上他的自行車亂蹬,也不管老破車會不會蹬的掉鏈子,會把車輪踢壞,而對他那么重要的車子,他也從未厲聲呵斥,只是一臉笑瞇瞇的說,不要在這里玩。有時候會從小賣部拿幾粒糖送給我吃。雖然不是什么很好的糖,但確實是一份甜甜的回憶。

后來去城里讀書,每次從大院門口過時,他總會和我說要好好讀書,和他家兩個孩子一樣努力。而后去外地讀書,要去他家店那坐汽車,他每次都拉住我,和她老婆一起往我書包里塞上一整條的娃哈哈,還有一些時令水果,再鼓勵我多努力,不要偷懶荒廢學業(yè)。

而我的媽媽回憶起他,也是感嘆他多年為人老實又本分,從不生事惹事,待人又極其和善,誰家有什么困難,他也是熱心的幫忙,也從未說過什么。

但好人也挨不過病痛,只是希望著他在天堂里能夠帶著他的笑容,樂呵呵的過著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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