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布剛到殿外，就聽到叔父依澤和皇上已在交談，崔恩也在場。依布盡量克制住心中的憤怒，深吸了幾口氣，才進入大殿。

“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我正和你叔父議論洛陽城破之事，你們一家與趙焰淵源頗深，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依布嘴角有些顫抖，“稟皇上，趙焰與我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直都在尋找機會替父親報仇，無奈此將一直居于劉宋都城，如今他主動跑到洛陽，臣愿領兵前去對抗?！?

還沒等皇上開口，依澤便上前半跪。

“陛下，趙焰殺我兄長，實屬可恨，臣每天都在想如何在戰場上遇見他，為兄長報仇。但是臣也很清楚目前洛陽雖破，但我軍黃河北岸防御穩固，當務之急應是柔然的問題。故臣不建議依布前往，他應繼續前往西北督造長城！”

剛在朝堂上，依澤還極力希望陛下派自己前去洛陽，過了不到半天，說法便變了樣。

依布震驚地看著叔父，這么多年來，自己苦習武功，學習軍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父報仇，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讓自己去？

“叔父！這是為什么！趙焰就在洛陽，我們…”依布一臉迷茫地望著依澤。

依澤沒有回應，依布轉而望向皇上，希望昔日的戰友能體會自己報仇心切。

皇上扶起依布和依澤，雙手背后在殿內踱步。

“依沽將軍為我大魏立下了汗馬功勞，別說你們，朕都時刻想著為將軍報仇?？墒锹犅勥@趙焰并非池中之物，且目前洛陽等地有劉宋大兵駐守，貿然與之開戰會讓我們陷進去，到時候就給了柔然人可乘之機?！?

“可是…我覺得…”依布有些著急。

“依布！家仇雖重要，難道比國家還重要嗎！”依澤看依布不依不饒，大聲地朝他吼道。

皇上笑了笑，拍了拍依澤的肩膀。

“依澤將軍能有這般家國情懷真是我大魏之幸！”

依布雖心有不甘，但叔父都這樣說了，自己也不敢繼續固執己見。

“這樣，依布，洛陽之事雖然你不能前往，但我希望你能協助崔大人徹查此事。”

“此事？”依布疑惑道。

剛才一直沒有發言的崔恩又在眾人面前復述了一遍洛陽發生的事。

“小將軍，那你就協助我查明此事吧！”崔恩笑著說。

“我定竭盡全力！可是，崔大人，這平城這么大，官員部門眾多，該怎么查？”

崔恩捋了捋胡須，“劉宋敢于攻打洛陽，就是因為得知了我軍的撤軍消息，恐怕是有我們內部人將先帝病重的消息傳了出去。知道先帝病重的只有宮內人和我們幾個大臣，查找的范圍也小了不少。”

依布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如今戰事焦灼，自己人里居然還有奸細？

依布雖參加過不少戰役，但畢竟是個孩子，對于政治上面的事想法過于單純，不過這份單純也是皇上選中他協助調查的原因吧！

事情安排結束后，眾人便離開皇宮了。

在回府的路上，依布心事重重，依澤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不堅持讓我們去洛陽嗎？”依澤問道。

“啊…侄兒不敢…”依布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依澤看了眼依布，悠悠地笑了幾聲，自說自話起來。

“依布，你知道為什么我們一族歷代都飽受皇上信任嗎？是因為我們和其他的八姓氏不同，他們花天酒地的時候，我們在戰場廝殺，與敵人拼命。我們依氏是八姓氏里的最后一氏，幸得其他氏族都不思進取，最受皇帝信任的步六孤氏如今也畏畏縮縮，這是我們一族的機會！但是大哥的離去，讓步六孤氏又贏得圣寵。如今比起洛陽，陛下更需要的是一個信任的人去守住北方要地，這樣我們才能安心南伐。”

依布有些憂傷與無奈，這些他都明白。依氏的賞賜都是基于一族的軍功，即便如此，也始終比不上其他的貴族。自父親死后，依氏在八姓氏中更加艱難，家中有能力的男丁悉數戰死沙場，目前也就靠著自己和叔父在扛著整個家族，想到自己的妹妹依蘭還有家中尚小的弟弟妹妹們，依布長嘆了一口氣。

“叔父放心，我會繼續戰斗下去，為了我們一族?！币啦嫁D過頭來，眼神堅定地看著依澤。

依澤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你可知皇上為什么讓崔大人查此事還讓你協助嗎？”

依布搖了搖頭。

“崔大人雖祖上歷代都是朝中要職，但他是漢人，陛下不可能完全地相信他。但你隨陛下親征數次，年紀又相仿，這份信任來之不易，你切莫辜負！”

“侄兒明白！”

隨后的幾天，依布協助崔恩翻閱了宮內各部門供職人員的戶薄，但都沒什么收獲。

崔恩也派人暗中查了知情人士的行蹤，也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會不會不是內部出了差錯，而是外面來的…”崔恩坐在藤椅上思索道。

這天正好依布去崔府給崔恩送一些資料，看到了崔恩坐在那里一籌莫展。

“崔大人，何不請皇上讓刑部徹查此事，刑部人多，總比我們找的快！”

崔恩閉著眼睛，緊鎖著眉頭，“哎，倘若讓刑部來查此事，整個平城便知道了消息，走漏了風聲就更難找到人了?！?

“可是我們查了這么多天，宮內的太監和宮女都查不出問題?！币啦紦u頭道。

“氏族還沒有調查，但氏族調查比較困難，那些大人們可不會讓我們隨便搜查啊…”崔恩嘆氣道。

“說起氏族，我從北邊回來后聽府中人說城外那個馬場丟了一匹馬…不會是奸細用來逃跑的吧哈哈哈。”依布笑著說道。

不過依布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言行不當，連忙給崔恩道歉。

“馬場？那里不是專供二品以上官員和貴族選馬的地方嗎？聽說可都是上品，不過天子腳下的馬場還能丟馬，也是奇事…”崔恩一邊想一邊說。

“那大人，要不我去一趟馬場？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崔恩想了想，目前也查不出什么問題，也不能一直這么拖著，于是說與依布一同前往。

“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大人了，我去就可以…”

“哈哈哈沒事，我在府中閑坐也沒事，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看崔大人難得有此興致，依布也沒多說什么。

當天下午，兩人驅車來到了馬場。

自上次黃驃馬事件之后，馬場的防衛增多了不少。

“奇怪了，現在怎么這么多兵看守…去年來還很懶散。”依布望了望馬場四周說道。

“這種地方丟了馬也算是大事了，增強些防衛倒也合理?！贝薅飨崎_馬車的門簾，慢慢走下馬車。

兩人進了馬場大門時，馬官已在此等候。

馬官一看兩位，心頭不禁一顫，最近一個月來這里的大官比自己這輩子見過的都多。尤其是剛發生黃驃馬的事，兩位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此來對他是吉是兇還尚可未知。

馬官笑著問：“兩位大人是來選馬的？我們馬場最近來了幾批…”

“聽聞最近這里丟了一匹馬，是怎么回事？”依布打斷了馬官。

“嘶…怎么又是問這匹馬的…不知道這兩位是什么目的…”馬官眼睛快速地轉著，心里嘀咕著要不要說。

馬官咧開了那張令人厭惡的嘴，“兩位大人說笑了，這馬場怎么會丟馬…”

崔恩旁邊的侍衛拔出佩刀，“大膽！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是誰在問你話！這是崔祭酒！”

馬官倒吸了一口涼氣?！凹谰?！…”

“下官該死！不知崔大人！下官愚昧！馬場近來確實少了一匹馬，但不是丟的…是被人帶走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