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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請相信,她是真心愛你的!

渾身是血的梁斌半死不活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唯一證明他還活著的只有那氣若游絲的呼吸。

刺耳的聲音傳來,鐵門被打開,潘宇、楊銳和胡彪走進牢房。

潘宇示意楊銳和胡彪將梁斌扶起來,梁斌睜開充血的眼睛看著潘宇。

潘宇上下打量了一番梁斌,問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點來頭,你跟秦海天是什么關系?”

梁斌的聲音極其微弱:“我……我不認識他……”

“不想說就算了,走吧。”

“去哪……”

“哪來的回哪去。”

“你們……不能……隨便殺人……”

“怎么,害怕了?你不是挺硬氣嗎?還口口聲聲說要殺了我?”

“你記著就好……”

潘宇笑了笑,道:“行,你出去把傷養好再說,我等著你。”

潘宇走出牢房,楊銳和胡彪扶著梁斌跟了出去。

一輛轎車停在76號大門外,梁春剛、徐輝和夏蘭站在車旁焦急的等待著。

大門打開,楊銳和胡彪將梁斌扶了出來,梁春剛、徐輝和夏蘭連忙迎了上去。

夏蘭看到梁斌的樣子,頓時哭道:“梁斌,你怎么被打成這樣了?”

梁斌看到梁春剛,很是驚訝:“爸……您怎么來了?”

梁春剛心疼的撫摸梁斌的臉,道:“你被抓后夏蘭給我發電報,我就趕過來了。”

徐輝:“伯父,咱們快上車,回去再聊。”

梁春剛:“對,先上車!”

梁春剛等人將梁斌扶入車內,徐輝開車離去,他們并不知道秦海天的車就停在附近的街角。

秦海天透過車窗看著梁春剛等人所乘的轎車駛遠,沉默不語。

周水生道:“老爺,那小子長得跟大少爺真像!”

秦海天淡淡的說道:“走吧。”

周水生發動汽車駛離街角。

梁斌躺在床上沉沉的睡著了。

睡夢中,劉婉平最喜歡的《天鵝湖》緩緩響起,明媚的陽光從窗口灑入屋內。

梁斌坐在沙發上,劉婉平枕著梁斌的腿躺在沙發上,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梁斌輕輕撫摸劉婉平的秀發,道:“總陪你聽《天鵝湖》,我都快變成天鵝了。”

劉婉平看著梁斌,打趣道:“別臭美了,你最多變成綠頭鴨。”

梁斌故作生氣道:“變成鴨子不說,還讓我綠,我饒不了你!”

梁斌撓劉婉平的咯吱窩,劉婉平笑個不停,連聲求饒:“快停手!我錯了我錯了!”

梁斌停手道:“饒你這一回。”

劉婉平輕輕拍了梁斌一下,道:“你安靜點,仔細聽,這音樂里有飄蕩的云朵,有靜謐的湖水,有潔白的天鵝,天堂不過如此。”

梁斌沉思片刻,道:“雖然我對音樂不太懂,但我覺得這首曲子里缺少一種聲音。”

劉婉平好奇的問:“什么聲音?”

梁斌一臉認真的說道:“缺癩蛤蟆的叫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它一定會潛伏在蘆葦后面偷窺天鵝。”

梁斌隨著樂曲的節奏學起了癩蛤蟆叫,把劉婉平逗得合不攏嘴。

劉婉平掐了梁斌一下,道:“你怎么這么討厭呀,把樂曲的意境都給毀了,好好聽音樂!”

忽然,劉婉平變得越來越透明,最后如空氣一般消失了。

躺在床上的梁斌緩緩睜開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夢終究是夢,從此以后他只能在夢中見到劉婉平了,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夏蘭悄悄走進臥室,來到梁斌身邊,梁斌連忙閉上眼睛。

夏蘭以為梁斌仍在睡覺,又輕輕走出臥室將門關上。

梁斌睜開眼睛,他現在沒有力氣跟別人說話,不光是因為在76號里所受的折磨,還有失去劉婉平的痛苦,這痛苦像烈火一樣炙烤著他的心,仿佛要把他燒成灰燼。

夏蘭陪著梁春剛去菜市場買了只雞,準備給梁斌燉雞湯補身體。

梁春剛看得出夏蘭喜歡梁斌,夏蘭是個心思單純的好姑娘,如果可能,他希望夏蘭能盡快替代劉婉平在梁斌心中的位置,然而憑他對梁斌的了解,他知道這很難,沒辦法,只能把這一切交給時間了。

夏蘭將買來的菜放到廚房里,又輕輕走進梁斌的臥室,想看他醒了沒有,卻發現床上已經空了。

夏蘭連忙喊道:“梁叔叔,梁斌沒了!”

梁春剛來到床邊,摸了一下被窩,道:“被窩還是溫的,他身上有傷,應該走不遠!”

夏蘭擔心的問道:“他不會做傻事吧?”

梁春剛:“我們趕緊去找他!”

夏蘭跟著梁春剛跑出門去。

其實梁斌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他在讀戲劇專科學校時就暗中加入了軍統的外圍組織,接受了系統的特工培訓,培訓他的是軍統特工陳兵。

雖然梁斌沒有正式加入軍統,但他也算是陳兵的一個下線,他覺得有必要把自己被抓進76號的經過向陳兵匯報一下,便來到了軍統的聯絡點閱文書店,用特殊的節奏敲門。

陳兵光著膀子開門,見是梁斌,沒好氣的問道:“這么早來干嘛?我沒叫你來呀!”

梁斌:“我有事情向你匯報。”

陳兵上下打量渾身傷痕累累的梁斌,問道:“你怎么了?”

梁斌:“我兩天前被抓進76號了。”

陳兵聽了頓時火冒三丈:“什么?!那你還往我這兒來?想害死我嗎?!”

“我沒暴露,我只是想把情況跟你匯報一下。”

這時從屋里傳來一個女人抱怨的聲音:“誰呀,大早晨的,討厭!”

陳兵有些尷尬的說道:“那什么,你十點再過來。”

陳兵將門關上,梁斌只好無奈的走開。

僅僅三天時間,梁斌的世界發生了巨變,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沒人關心他的痛苦,也沒人在意他的憂傷。

梁斌有些無意識的向劉婉平的住處走去,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明知到了那里他會更加心痛,但他的雙腿還是不受控的向那熟悉的弄堂走去。

梁斌走上那熟悉的樓梯,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那熟悉的房間。

屋內的一切如故,好像房間的主人從未離開過,餐桌上還放著吃了一半的面包。

梁斌來到書桌前坐下,書桌上擺著劉婉平與梁斌的合影。

梁斌拿起合影看了一眼,又將合影扣到桌子上,他不敢再看了。他以為自己會痛哭不止,可是他沒有,巨大的悲傷將他的感官凍結了,他現在才真正明白欲哭無淚的感受。

梁斌離開書桌,走到唱機旁,看到了劉婉平最喜歡的《天鵝湖》唱片。他想將唱片放到唱機上,卻又怕那熟悉的旋律會更加刺痛他的心,他猶豫著,用手輕輕的撫摸那張唱片。

忽然,梁斌好像感覺到了什么,他更加仔細的撫摸唱片,那張唱片被人為的刻上了許多小點,這些小點有規律的排列著。

梁斌接受過摩斯密碼的培訓,那些小點像螞蟻一樣在他腦中匯聚成一條信息:“你可能已經暴露,盡快撤離。”

梁斌放下唱片,從書架上找到了唱片的封套,封套的一角印著“四月天唱片店”。

梁斌沉思片刻,將唱片放回原處,又將封套塞進書架,離開了劉婉平的住處。

四月天唱片店的老板安國華正同伙計阿明整理唱片,梁斌推門走了進來。

阿明走到梁斌面前,問道:“這位先生,需要唱片嗎?”

梁斌沒搭理阿明,他四下掃視一番,視線落在安國華身上。

安國華像認識似的看著梁斌,他對阿明使了個眼色,阿明便忙他的去了。

安國華走到梁斌面前,道:“咱們進去說吧。”

梁斌跟著安國華走進內室,安國華把門關上。

梁斌看著安國華,問道:“你認識我?”

安國華:“當然,你是婉平的男朋友。”

梁斌:“你們是重慶的還是延安的?”

安國華:“你心里已經知道答案了,何必再問。”

“看來你們早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當然,你是個努力宣傳抗日的好青年,想參加軍統,也接受了一些必要的培訓,可惜到現在也沒被正式吸納。”

“哼,你了解得夠清楚的。”

“工作習慣,請多見諒。”

梁斌沉默片刻,問道:“這么說,婉平是你派到我身邊的?”

“是的。婉平是我的下線,當初派她去星火劇社,是想擴大抗日宣傳的陣地。”

梁斌憤憤道:“別說的這么冠冕堂皇!你們就是不擇手段的利用別人!”

“梁斌,現在的中國正慘遭日軍的蹂躪,每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都應該……”

梁斌厲聲打斷安國華:“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只問你一句,婉平成為我女朋友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

安國華:“我說不是,你會信嗎?”

梁斌嘲諷道:“你們這些人什么干不出來?”

安國華克制住內心的憤怒,道:“你這么說是對婉平的侮辱!婉平對你的情感是真實的,但這也是特工的無奈,個人情感必須服從大局。我們隊伍里出了叛徒,導致婉平暴露,她本可以提前撤離的,可她非要跟你演完最后一場戲再離開,她說她必須給自己的心一個交代。”

梁斌沉默片刻,問道:“她的真名叫什么?”

安國華:“這個你沒必要知道,就讓婉平這個名字永遠留在你的記憶中吧。請相信,她是真心愛你的!”

梁斌不想再問下去了,他轉身走向門口。

安國華:“請等一下。”

梁斌轉身看著安國華。

安國華:“我想求你一件事。婉平被葬在盧家灣公墓,請你替我在她墓前獻束花。”

梁斌:“虛偽!你自己干嗎不去?”

安國華:“76號的人一定會在那里盯梢,等待我們出現。你剛從76號出來,去那兒應該沒問題。”

梁斌:“哼,你想得倒挺周全!”

安國華:“婉平是我們的戰友,她犧牲了,我們比你更難受!”

安國華的語調是平靜的,但梁斌感受到了安國華心底那深深的悲傷,他沒有說話,推門走出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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