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思美如狂
- 如果時間還記得(上)
- 依祎
- 4376字
- 2020-01-08 12:34:10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司馬相如
關于白惜墨,晨昱知道,應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可每次涉及他,晨昱即便是想坦白,也會變得失語,想抗拒,可惜身不由己。
晨昱堅定地相信自己至死,乃至到來世,心中也能烙印關于白惜墨的一切記憶。
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同樣是金秋九月,墨菊飄香,同樣是開學報到,晨昱和柳璇手拉手一起參觀學校的風景。由于二人過于興奮,一時沒有注意周圍的人,柳璇不小心撞到了人。晨昱則由于地球引力和慣性原理,一時收不住腳步,就是因為這個,她才錯失了這場邂逅的女主角。盡管,她只距離男女主角的曖昧現(xiàn)場不足兩米之遙。
00柳璇將對方手里的書本和水杯撞了個天女散花,晨昱在兩米開外,看著不銹鋼的水杯遠遠滾去,本能地幫忙去撿。
卻不想兩米外,柳璇和那個男生一起彎腰去撿地上的書本,就像偶像劇和老套的言情小說中的狗血橋段一樣,他們的手不小心地按在了一起。
不同于偶像劇和言情小說的是,柳璇沒有右手。盡管她紅著臉慌忙將“手”縮回,但這位男主角顯然受到了驚嚇,居然不經(jīng)思考地說:“你的手,你的手怎么回事?”
兩米開外的晨昱聽到這話,就知道出事了,慌忙跑過來,不由分說把杯子往男生手里一塞,回頭重新拉起柳璇的“手”,關心地問:“璇璇,沒事吧?”
柳璇沒有說話,長發(fā)掩住了臉頰,看不見表情。不過以晨昱與柳璇相識三年的交情和對她的了解,也不難猜到,此時的柳璇一定很難過。
晨昱聽見男生喃喃地說:“你的手,你的手怎么回事?不會……好像……不是我弄的吧?”
晨昱感覺自己都快被這個男生氣死了,怒道:“哎,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呀!我們不小心撞了你,是我們不對,我們給你道歉,幫你撿東西,即便是摔壞了我們賠償也沒什么大不了,可你一大男生也不能欺負人呀?”
男生似乎還沒有回過神兒來:“我,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沒錯,我家璇璇生下來就沒有右手,可那又怎樣?這絲毫不能影響她的美麗善良,再說,是她希望這樣嗎?你一大老爺們兒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么男子漢!”
晨昱似乎罵著不過癮,還打算用犀利的眼神殺死對方。就在她抬眼看到白惜墨的那一瞬間,時間停止,宇宙停止旋轉(zhuǎn)。
白襯衣藍牛仔褲,身材修長,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yōu)雅。
如果非要說一個缺點的話,多年后晨昱才勉強總結出一點,那就是白惜墨當時有幾分不好意思的尷尬表露在臉上,顯得不夠瀟灑大氣。不過,雖然欠缺完美,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英俊帥氣,也不影響晨昱和柳璇對他的傾心仰慕。
當時的白惜墨沒有注意到晨昱的花癡泛濫,慌亂間連連道歉,沒等她們說話,匆忙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本倉皇而去,剩下晨昱和柳璇魂不守舍、呆呆傻眼。
高一,柳璇和白惜墨分到了同一個班,為此晨昱對天長嘆,抱怨上天不公。
可能是因為入學第一天的偶遇,白惜墨對柳璇很是照顧,幫她打熱水,幫她值日,柳璇學習成績不算太好,白惜墨也會利用課余時間幫她復習功課。白惜墨平日為人沉默寡言,雖不至于冷若冰霜卻也不茍言笑,卻對柳璇照顧有加,區(qū)別對待,因此倒為柳璇平添不少花癡女生的嫉妒和白眼。可白惜墨對柳璇除了照顧外,貌似沒有其他的想法。
而晨昱,慚愧地說,是因為近了柳璇這個“樓臺”才漸漸靠近了白惜墨這個“月”。
高中是寄宿制的,大多數(shù)學生都是住校的,只有極個別學生通過申請可以例外。而晨昱有幸和白惜墨同在例外之列。
一次放學,晨昱在校門口發(fā)現(xiàn)白惜墨獨自步行的身影。晨昱忍住心跳,故作坦然,緩緩繞到他身邊。不過在這之前,她對著手機屏幕整理了下頭發(fā),努力使自己笑得好看,也好讓左臉的酒窩顯得更深邃、更漂亮。
忘記是誰說過的,天下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邂逅,背后都是刻意為之。
“嗨,白惜墨,真的是你呀,回家嗎?要不要一起?”晨昱緩緩騎行經(jīng)過白惜墨身邊,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沒想到的是,白惜墨一個箭步躥上自行車后座,晨昱一個猝不及防險些摔倒。
白惜墨嘴角含著笑,淡淡地說:“看來你的技術不太靠譜呀,不如你我換換位置,換我來載你吧。”
聽到白惜墨的話,晨昱的心幾乎都要從心里跳出來了。她心想,天哪,是老天終于聽到自己的祈禱,還是哪位好心漂亮的天使姐姐遂了自己的心愿?
這是晨昱認識白惜墨后,從他嘴里聽到的最悅耳動聽的話。
晨昱記得那天云淡風輕,鳥語花香,微風調(diào)皮地鉆進白惜墨的白色襯衫,后背鼓鼓地撐起,摩擦著她的發(fā)絲面頰,麻麻的、癢癢的,卻是甜甜的。
從此后,他們放學經(jīng)常一起走。
剛開始倆人不怎么說話,晨昱平時詩詞歌賦、野史趣聞說起來口若懸河,但也不知道為什么到了白惜墨面前,就變得吞吞吐吐,不知所云了。而白惜墨見晨昱不怎么說話,本來就不是話癆的他就更加沉默了。
兩人都這么裝啞巴可不是好兆頭,晨昱在請教了李哲曦之后,得到的啟發(fā)是找一個兩人都感興趣的話題,或者認識的人。
晨昱思索一下,白惜墨感興趣的是什么?不知道。而兩人都認識的人就非柳璇莫屬啦。
晨昱感謝白惜墨對好友的照顧,并對他講述自己和柳璇在初中的友誼。
白惜墨微笑著說可能認識的人不多,他只想盡自己微薄之力幫助柳璇。
后來,兩人慢慢熟了起來,他們的話題就從柳璇轉(zhuǎn)到了熱播電視劇、名著、熱點話題之類。不可否認的是,那段時光,放學回家成了晨昱最幸福、最期待的事,為此她多次阻止并拒絕老爸的車接車送。
高二文理分科,晨昱終于如愿以償?shù)胤值搅肆莻€班,想到能和白惜墨同窗苦讀,順便可以暗送秋波,晨昱光是想想就覺得過癮。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此言無虛。
分班之后,晨昱腦海中滿是紅心幻想的耳鬢廝磨并沒有如愿發(fā)生,不過能和心上人一個班,隨時都可以看見,也是極好的。而且,能繼初中后,再次和柳璇同桌,晨昱覺得恍如隔世,也感到開心和愉悅。
晨昱和白惜墨放學一起騎車回家已經(jīng)成了習慣,每天晨昱都坐在自行車的后座,看著白惜墨修長的背影,心里兀自歡喜,原來王子不只是騎白馬才英俊,就連騎個二十四寸的女士自行車都能這么瀟灑!
有一天,白惜墨突然停了下來,對晨昱說:“我到了,你家在哪兒?”
晨昱發(fā)現(xiàn)這次不同以往停到公交站牌旁,停車的旁邊居然是一個陌生市場。
晨昱狐疑地打量這一片破舊的批發(fā)市場,聽著亂糟糟的小商販的叫賣聲,不由得皺皺眉頭:“這里嗎?這里不是一個批發(fā)市場嗎?你要買東西呀?”
白惜墨自嘲地笑了笑:“我們搬家啦,周末剛搬到這里。”
晨昱點點頭,四下張望,隨口問道:“原來搬家了呀,那挺好,離學校近。不過,這附近有小區(qū)嗎?”
白惜墨淡淡一笑:“沒有什么小區(qū),只有出租的平房和地下室。對了,你餓了吧?等我一下。”
晨昱聽見白惜墨的話,暗自跺腳,痛恨自己說話不經(jīng)大腦,說錯了話。正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見白惜墨快步向前走去,便好奇又不舍地跟了過去。
晨昱遠遠地看見白惜墨來到一個煎餅果子攤前,跟一位皮膚粗糙卻五官清秀的中年婦女說了幾句話,他們一起向晨昱的方向看過來。見他們看自己,晨昱趕緊擠出了個自以為燦爛的笑容,揮了揮手。
中年婦女遞給白惜墨一個煎餅果子,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笑著朝這邊小跑過來。
“餓嗎?吃吧,我媽做的煎餅可是這里最好吃的。”
晨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那位……那位是阿姨嗎?”
白惜墨點點頭,接過晨昱的書包,幫她拎上,說:“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晨昱接過來,咬了一口,道:“味道不錯,阿姨果然好手藝。”她邊走邊大口吃起來。
雖然有些矯情,但晨昱的確很少吃路邊攤的東西。父母多次耳提面命,說那種地方的東西不干凈,用地溝油不說,還沾滿了灰塵和細菌。
晨昱外出吃飯的地方都是優(yōu)雅的西餐廳和高端的會所,如果換作別人請她在這么臟亂、蚊蠅亂飛、菜葉子亂堆的小市場吃地攤上的煎餅果子,她是寧可餓死也不會吃的。可是,這卻是白惜墨拿給她吃的,別說煎餅果子,即便是見血封喉的穿腸毒藥,晨昱也會毫不猶豫,甘之如飴。
“咳,咳”晨昱心里一邊想著事,一邊往嘴里塞煎餅果子,一時沒有注意,竟噎到自己,開始不住地咳嗽起來。
白惜墨微微一笑,忙去旁邊買了瓶礦泉水。
是一個沒有聽過名字的牌子,不是晨昱常喝的。晨昱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喝了幾口,將煎餅吞咽下去。
吃完,晨昱拿出紙巾擦了擦嘴,贊道:“阿姨做的煎餅真是好吃,這下晚上回去不用吃飯了,麻煩你替我謝謝她。”
白惜墨笑笑,沒有說話,四下張望,突然笑意僵在臉上,急問道:“你的自行車呢?”
“咦,剛才還在這里的,怎么不見了?”
白惜墨眉毛微蹙,嘆道:“你車沒有鎖嗎?這里很亂的,丟東西丟錢包是常有的事。”
后來,還是白惜墨陪著晨昱走了二十分鐘到公交站牌,并目送她上了公交車。
對于自行車的丟失,晨昱絲毫不感到難過,反而感謝自行車犧牲自我為主人換來了帥哥的護送陪伴。
等到周末,晨昱便拽著老爸去買自行車,老爸本想買款剛問世的小巧電動車,結果被晨昱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晨凌云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哪里曉得花季少女的小心思呢?電動車就不浪漫了,還是自行車好,就像韓劇一樣。
為了兩人騎著方便,晨昱執(zhí)意要買個二十六寸的。這樣既方便白惜墨載著她,而個子矮的自己也可以騎。
在以后的日子里,白惜墨還堅持他一貫冷漠如水、淡然如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不愛說話,不愛笑,當然,也包括對晨昱。不過,萬事皆有例外,如果非要說他對誰與眾不同,那就是柳璇。
晨昱對這件事倒是不以為意,以前是她一個人照顧柳璇,現(xiàn)在班里多了一個人幫自己照顧柳璇,有人分擔的感覺很不錯。況且,有時白惜墨在幫柳璇打水時,還會捎帶著幫晨昱打滿水瓶,晨昱很知足地代表自己和柳璇向他表示感謝。
慢慢地,晨昱已習慣白惜墨的風格,他們在學校不怎么說話,像一般同學一樣相處,只是兩人放學不約而同地一起走,當然都是他載著晨昱。
老師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晨昱搖搖頭,說一日之計在于黃昏,就是放學那會兒。同學們都愕然,只有白惜墨心里明白,二人對視一眼,露出甜甜的微笑。
偶爾李哲曦來找晨昱,抓著她的手訴苦,控訴著唐冰對他的不冷不熱,愛答不理。
晨昱看著不爭氣的李哲曦,暗自抓狂,心里嘆息自己為什么會倒霉到有李哲曦這樣的發(fā)小呢?不過,嘆息歸嘆息,該幫忙還是要幫忙的,誰讓她倒霉和李哲曦從小就認識呢?
李哲曦賊兮兮地建議:“昱兒,你下個月就要過生日啦,不如,這個周末我們提前過了吧,你請幾個朋友去家里玩,或者找個高雅幽靜的會所,費用老哥買單,另外,我再送你份大禮。”
“生日提前一個多月過,虧你想得出來!”晨昱皺眉,哭笑不得地說,“不過我陽歷的生日就在這個月,放心吧,我來安排,保證把你的唐冰騙過去,給你倆制造見面的機會。”
李哲曦大喜,抓起晨昱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好昱兒,哥哥欠你啦,你說想要什么禮物,哥都找來送給我的昱兒。”
此時,白惜墨走來,不經(jīng)意間往晨昱這里瞥了一眼,沒有打招呼,徑直離去。
晨昱忙將手從李哲曦的手里面拽出來,凝視著白惜墨的背影,輕輕地嘆息:“可惜,我想要的是你無法送給我的。”
李哲曦鄙夷地撇撇嘴,從口袋里扔出一包紙巾,塞到晨昱手里,丟下一句“你的口水都快流到脖子上了”,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