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雖然來之前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親耳聽到，還是心中一顫，自己當時意識不受自己控制，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不知道在哪了，可事實就是事實，自己傷了人。

“我一開始只是不太確定，現在確定了。”

關月影呵呵笑了笑，“果然妖就是妖。”

“你什么意思。”

“那么可愛的一只小白貓，看起來那么乖巧，誰知一瞬間卻變成了妖魔鬼怪，殺人嗜血，當年若不是南竹湊巧經過，怕是我這一條命早就沒了。”

小魚在其他人面前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妖也有善惡，不全是心狠手辣的嗜血之輩，但在這個人面前，小魚心虛了，雖然不想解釋太多，但事實如此，“當年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發了狂，我不是有意傷你的。”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嗎？”關月影整個人變得激動了起來，身體都在顫抖，“這三年來我活在沒有光亮的世界里，我是怎么熬過來的你知道嗎？那種感覺你懂嗎！你一句不知道輕描淡寫就帶過了，可真是輕巧啊。”

“那你想怎么樣！”

關月影冷哼一聲，“我能把你怎么樣？我一個人類，又是瞎子。”隨后又笑了笑，有些猙獰，“不過你覺得，南竹如果知道這些他會怎么樣呢？”

聽到這里，小魚終于慌了神，哪怕關月影現在說，要自己的眼睛，小魚毫不猶豫就會給她，但她唯獨不想讓符南竹知道這件事，雖然她知道，符南竹應該已經有所察覺了，還是脫口而出地問道：“他知道了？”

“當然沒有……”關月影雖然之前已經告訴符南竹小魚就是當年傷自己的貓妖，但此刻卻是矢口否認，“我可以放過你，不告訴他。”

“我不需要。”

“聽我說完。”關月影從古琴前站起來，“我剛傷了眼睛的時候，我想過，如果讓我遇到那只貓妖，我定不惜一切代價將其碎尸萬段，但沒想到，你竟然與我樣貌相同，還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同一個男人？”小魚有些疑惑，“你指的是小南嗎？”

“你不要否認，我看的出來，而且你不愛他也不會來見我了。”

小魚愣住了，關月影說自己愛小南？小魚不知道那種感情是不是愛，既然關月影說了，那自己便問問也沒什么錯，“什么是愛？”

“我愛南竹，我想和他永遠在一起，不惜一切代價，不論何種手段。”

關月影這話說的很直接，但小魚卻不贊同，想要和一個人永遠在一起，自己的這種心情并不只在符南竹一個人身上，還有燚炎，還有清水鎮的人，但若是說不惜一切代價，小魚并不覺得自己能做的到，那自己到底愛不愛符南竹，這是一個問題。

小魚只知道，看到符南竹笑嘻嘻地貧嘴的時候，覺得他很可愛，知道他寧可觸犯門規也要救自己的時候，自己很高興，他從斷崖之上跳下去的時候，自己下意識便跟著跳了下去，得知符南竹可能會死的時候，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符南竹說要與自己一同看遍世間美景，做下承諾的時候，心頭好暖。

“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小魚突然想這么問，便問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誰知關月影卻笑了笑，那么淡然，“你不會，你若現在殺了我，便是你和他永遠也解不開的心結。不過就算你不殺我，從見到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該知道，你只是我的替身，南竹三年前便承諾要娶我，如今回來兌現承諾，我很開心，也很感謝你這段時間替我陪在他身邊。”

小魚的眼睛有些溫熱，不得不說，關月影很擅讀人心，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而都無所謂了，反正符南竹要娶她了，從此自己便是路人，“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小魚這樣性格的人，如此反應就已經算是認輸了，誰知道關月影如此喝道，完全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御魔署弟子，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抓你回去，但是，你是妖，他是人類，就算沒有我，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我奉勸你，離開他，永遠不要再見面，我也不會允許我的夫君身邊有一個和我相貌一樣的女子時時刻刻圍在他身邊，你明白嗎？”

小魚還能說什么，本來已經疼痛的心，仿佛又讓人捅了一刀，然后再轉一轉，整顆心揪起來，疼的快不能呼吸。

小魚沒有說話，轉身便要離開，關月影卻徐徐道：“小魚姑娘，我們成親的時候，還希望小魚姑娘能來喝杯喜酒。”

“不必了。”

小魚冷笑，這個女人是真的惡毒，但能怪誰呢，若不是自己傷了她的眼睛，若不是追著符南竹給自己烤魚吃，若不是明知道自己在這里傷過人，還存著僥幸眼巴巴地跟著過來，也不會如此糾結了。

自己多想說，“眼睛還給你，我要帶小南走！”

可偏偏就說不出口，人家不稀罕你的眼睛，不稀罕你的命，自己欠人家的，還有什么資格跟人家講條件。而且，符南竹就真的愿意和自己走嗎？人家可是馬上就要成親了的人了。

一絲苦笑掛在臉上，落魄地走在這個關家大院里，所有的丫鬟小廝仿佛都知道了什么一般對自己指指點點，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偏偏，迷路了。

“真是夠了，在這個鳳凰古城真的是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留下，再也不來了。”

小魚在庭院里胡亂走著，也不管別人的眼光，這些丫鬟小廝也沒有想要為她指路的意思，卻在臨湖廊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明明他就要成親了，小魚卻從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一絲落寞。

小魚多想上前去安慰他，問問他為什么不高興，可到底忍住了，自己傷了他心愛的女子，恐怕連安慰他的資格都沒有吧。

小魚搖搖頭，轉身離開。

“小魚，你怎么在這！”

符南竹不懂，小魚為什么會在這里，她走來的方向，是去見關月影了嗎？關月影明明知道當年是小魚傷了她的眼睛，為什么會相安無事？為什么小魚的神情如此落寞？發生了什么？

況且關厲侯和關月影都知道她是妖，她卻在這里晃來晃去，太危險了！

本就思緒混亂的符南竹，乍然看到小魚在這里，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說是疑問，卻更像是質疑。

小魚停住腳步，冷言道：“怎么，怕我傷了你的關姑娘……”

“你……”符南竹想說，你不會這么做，但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這件事如鯁在喉，刺痛著符南竹的心，他多想相信小魚，像之前那樣相信她，但關姑娘卻沒有騙自己的理由。

小魚轉過身，歪著頭，那么好看、那么干凈的笑容就浮現在她臉上，四目相對，就好像回到符南竹第一次看到小魚對自己笑的時候，看呆了，那雙眼睛，那么美。

“是我傷了她的眼睛，我無話可說，你若要殺了我為她報仇便動手吧。”

“什么？”

“不過，還是要祝你們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為什么小魚覺得自己一定會娶關月影，是不是已經知道會有人來抓她了？是不是已經知道關厲侯拿這件事威脅自己。

符南竹這么想著，淺嘆一口氣，輕到自己都幾乎聽不清，知不知道都無所謂了，醫治關姑娘的法子，蟬慧師叔說過，以眸換眸，且不是誰的眼眸都可以，神秘男子告訴自己，小魚可以醫治關姑娘的眼睛，她倆偏又相貌相同，縱然符南竹不愿意相信，也知道，醫治關姑娘眼睛的辦法，只有把小魚的眼睛換給關月影。

欠什么還什么，天經地義，可偏偏符南竹不忍傷害小魚，這還真是一個無解的題目啊。

“你為什么要傷她的眼睛？”

小魚笑的更加燦爛，眼中卻盡是悲傷，甚至帶著一絲祈求，“我說不是有意的，你會信嗎？”

符南竹愣住了，這一條綠羅裙多少次擋在自己身前保護自己，多少次用那消耗極大的結界救下一條又一條無辜的生命，自己看在眼里，這樣的一個人，自己怎么能不信她。

“我信。”

這兩個字從符南竹口中流出，直擊在小魚心房，那雙清眸一下子被淚水充盈，情不自禁向前邁了過來，“那我們……”

小魚想說，一起離開這里，去看青山綠水，碧海藍天，不論將來有多險，但卻硬生生將這些話咽了回去，撇過頭，由大喜到大悲，不過一念之間。

有多險，也只是自己的危險，她不想符南竹再受傷，這樣安穩的生活倒也不錯。

“小魚，欠人的，總要還，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我們兩不相欠，你走吧，就當從來不曾認識過我。”

“小南……那是我欠的，不用你來還啊，我可以把眼睛還給她。”小魚在見到小南之前，還在糾結，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現在看見了，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不舍得，關月影說，愛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手段都要和他在一起，小魚現在也是不以為然，但小魚從他的背影看的出來，符南竹不開心，不幸福，她想讓他快樂，“她要什么都可以，唯獨你……”

“人妖殊途！你不懂嗎！”符南竹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就算你半靈半妖你也不是人類，我堂堂御魔署弟子，為了你，我騙了我的師門，連累的我從不說謊的大師兄對掌門師伯說了謊，為了你，本可以逍遙度日云游四海的師父閉了關，而我，從禁地將你救出來已是我的底線。說實話吧，我接近你，對你好，就是因為你這張臉，你不要怪我。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