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牛鎮位于漁村西面數十里處，附近各個漁村都在此出貨，是南海郡有名的貿易小鎮，有很多商旅往來，十分熱鬧。
里正是一個年逾半百的老頭，雖然有些瘦弱，但十分健談，葉楓和紫月搭著他的板車，一路上倒是有說有笑。
剛進鎮頭，道路兩邊就有不少人在做生意，里正拉住了那頭有些脫毛的老驢，板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一個攤位前。
“喲，老李頭，怎么今個的貨這么少啊？”
攤主是一個光著膀子的中年人，這初春的天氣仍有涼意，但他卻毫不在乎，見到里正很熟絡地和他攀談起來。
“看天吃飯，有什么辦法呢？”
里正下了車，也把葉楓和紫月放了下來，“你們自己去看看吧，別跑遠了。”
“知道了！”
告別了里正，葉楓紫月二人往打牛鎮中走去，路邊的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各種新奇的玩意也掛滿了街頭。葉楓雖然出生在漁村，但是這打牛鎮他還是頭一次來。
“沒想到這里這么熱鬧。”
紫月倒是沒這么新奇，顯然這里她很熟悉，“這算什么，等到每月一次開市節，那才熱鬧呢！”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葉楓注意到了一個冷清的攤位，攤主是一個白須老者，瞇著眼睛也不知有沒有睡著，就這么盤坐在街邊。在他的身前鋪著一張白布，白布上有一只點著熏香的香爐，一串念珠，半塊銅鏡。
“好香啊！”
盡管是在嘈雜的街道上，但是那香爐里冒出的白煙仍是筆直而上，不受干擾，葉楓嗅了嗅鼻子，忍不住就靠近了過去。
“你怎么了？”一旁的紫月不解，因為她只看見他朝著一塊無人之地走去，葉楓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自顧向前，走了幾步就蹲了下來。
“老人家，你這是什么東西，好香啊！”
白須老者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連帶那筆直的白煙都搖晃了一下，他慢慢睜開眼，上下打量葉楓，眉頭微皺，心有疑惑。
葉楓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正要開口，只見這個老者手輕輕一揮，那白煙繚繞，在他面前勾勒出了另一個人的相貌，和葉楓有些相似，但又明顯是兩個人。
這一幕把葉楓驚到了，他瞪大了眼睛，“老人家，你這是在變戲法嗎？”
白煙漸漸消散，又變回了一條直線，白須老者的目光轉移到葉楓身上，“我要等的人不是你，你走吧！”
葉楓一頭霧水，而就在老者話音落地的瞬間，他突然發現眼前空無一人。
“你在干什么？”紫月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他回頭，看見紫月正疑惑地望著他，“怎么了？”
“老頭，你看見剛才這邊有個老頭了嗎？”他急忙指著那塊空地，有些期待地看著紫月。
“沒有啊？”
“不是，剛在有個老頭在這呢！他還點了一爐香，很香很香的，你沒聞到嗎？”葉楓非常確定自己剛才所遇之事不是幻覺，但是他不明白為什么紫月沒看到。
“真的沒有...”
“賣胭脂嘍！今年新貨，各種胭脂都有，快來看看喲！~”
恰逢時宜地，一旁有個賣胭脂的小販吆喝了起來，紫月被他的聲音吸引，也圍了上去。
葉楓摸了摸腦袋，百思不得其解，聽到小販的聲音，他也不再糾結在此，跟著紫月一起走了過去。
“姑娘好眼力，來看看這個胭脂，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一定適合您的氣質...”紫月手中，是一盒淡青色的胭脂，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來，提神醒腦。
葉楓好奇地問道，“這個胭脂是什么東西？干嘛用的？”
小販的笑容瞬間有些僵硬，“這位爺，您這是說笑呢？”
一旁的紫月掩嘴而笑，“這是我們女孩化妝用的。”
葉楓恍然大悟，嘿嘿一笑，“我說呢，怎么這么香...”
攤位上除了胭脂，還有一些首飾掛件，他掃過一眼，拿起了一只發釵，釵頭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鳥。
“這位爺您可真是好眼力呀！這只青鳥發釵可是難得的寶貝，能稱得上是鄙人的鎮店之寶了！這青鳥發釵配這位姑娘的氣質，那是再好不過了!”
葉楓聽完這番話喜上眉梢，“真的嗎？那好，我要了！”
紫月可不是葉楓，小販的話術她自然聽得出，不過她卻沒有開口阻止，反而是心中有些期待。
“這個怎么賣？”
小販連忙笑臉相迎，“二十文錢！”
紫月笑容凝固，驚喝道，“二十文？你怎么不去搶？”
小販被嚇了一跳，善于察言觀色的他一眼就看出來紫月不好糊弄，連忙說道，“算了算了，你們是我今天第一筆生意，既然我們有緣，二十文錢，這盒胭脂也送給你吧！”
“好！”葉楓爽快地就付了錢，拿起發釵，遞給了紫月，“快帶上試試！”
“你...真的送給我嗎？”紫月有些羞澀，不敢看他的臉。
“當然是送給你的了！”
一旁的小販樂滋滋地數起了銅錢，這種場面，他也算是喜聞樂見了。
“你...你給我戴上吧...”她的聲音細若蚊吟，但葉楓卻在這嘈雜的大街上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竊喜，顫顫巍巍的將這青鳥發叉戴在了紫月的發髻上。
“真好看！”
“真的嗎？”
“我是說你真好看！”
紫月這才反應過來葉楓言之所指，此時的她完全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羞澀而又欣喜，“你真討厭！”
就在此時，人群中有些慌亂，葉楓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抱在懷中，大街上，一個官兵模樣的人騎著高頭大馬一路奔來，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五六個士兵，亦步亦趨，步伐穩健，氣息沉穩。
“你沒事吧？”
“沒事。”
二人有些尷尬地分開，那官兵騎馬至鎮頭，朗聲說道，“奉郡守命令，從即日起，商隊進出城門所有貨物都要進行檢查，夜間城門關閉，不得進出，各位，切莫自尋麻煩！”
那些正在裝卸貨物的人紛紛停了下來，議論紛紛，有一人中人群中走出，裝著膽子問道，“敢問軍爺，為何突然戒嚴啊？”
“近日城外土匪猖獗，昨日已有兩個商隊在山中被屠，郡守也是考慮到你們的安全，若是自己想找死，我們也不攔著！”
就在他說話間，他的手下已經將告示貼于鎮頭告示板上。
“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些土匪，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我們就賺一些辛苦錢，結果全便宜了這幫土匪...”
“朝廷也不派人去清繳啊...”
官兵傳完信，拉起馬頭朝著另一個小鎮離去，人群再次恢復了嘈雜。
葉楓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也是第一次見到穿著官服的人，而對紫月來說，這個遭遇帶來的不是震撼，而是一種惆悵。
如果說葉楓注定了要在這樣的塵世中掙扎，但她完全有機會換一種人生，有得必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