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地處理了尸體,掩蓋了血跡之后,洛寒天收拾好了他所有的東西,他要快速趕往丞相府。
這間小院,不能呆了。
洛寒天離去之前,重新一點點的將墻壁豎了起來,使之立起來能擋住一絲視線,然后在小院屋檐下的立柱上寫了幾個字。
判官文,留給懂的人看。
洛寒天來到丞相府,翻墻踏入府中的一剎那,李恒心像個老鼠一樣從地上鉆了出來。
“師父,被你發現秘密了!”
李恒心兩手都是淤泥,快樂地往洛寒天懷里撲。
“李恒心,你多大了還在這里玩泥巴?”
推開李恒心,洛寒天看著白色衣服上的黑手印,心疼得眉頭一皺。
“嘿嘿嘿,師父,你怎么不走大門?”
李恒心很歡快,沒想到在自家院子里玩玩泥巴就能看到師父從天而降。
洛寒天沒有回答他,說道:
“哈哈哈,去,跟你爺爺說一聲,就說我來了。”
“嗯,好。”
李恒心舉著手,歡快地跑去叫他的爺爺了。
洛寒天看了眼地上被李恒心用手掏出來的大坑,坑邊泥土粉細,好似沙石,頓時大感驚訝。
這個泥土,是黑沙泥?
黑沙泥,江湖十二種奇物之一,是修煉奪刀手的必備輔助之物。
奪刀手乃江湖絕技,有人稱其練至大成可空手接白刃,彈指碎大刀。
洛寒天很不解,這么珍貴的東西怎么會被丞相拉來鋪了院子?
若是說丞相不識貨,洛寒天是不信的。
就在洛寒天一點點的用手挖掘,查看黑沙泥的范圍的時候,李恒心已經將丞相拉了過來。
出乎洛寒天的意料,跟著丞相款款而來的還有個女人,他不太想看到的女人。
“師父,她又來了。”
為什么說又呢?
因為皇后娘娘是丞相府里的常客,三年來,出宮大部分時候都是來丞相府。
李恒心苦下了臉,剛才他快樂地跑過去叫人的時候被女子逮住狠狠地蹂躪了一番。
李恒心的臉到現在還是紅的,都快被捏腫了。
洛寒天對柳輕絮視而不見,直接對丞相微微一禮。
“月十二拜見丞相。”
丞相尷尬地笑了笑,原本他只知道洛寒天與皇后有舊,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
這下好了,皇后娘娘今兒一大早又跑了過來,居然還是專門跟他說起了她和月十二之間的“往事”。
哎,老丞相都不敢跟洛寒天怎么搭話,因為他看見皇后娘娘見洛寒天忽視她,已經皺起了眉頭。
“我是當今皇后娘娘,你一屆草民見了我還不拜見?”
柳輕絮一清早加一上午的好心情被洛寒天一個冷眼全糟蹋光了。
洛寒天一怔,沒想到她居然敢這樣說,頓時被噎住了。
讓洛寒天拜見不是不可能,但是這種刻意的折損顏面的拜見肯定沒可能。
洛寒天還是沒理她,眼神看了看黑沙泥再看了看老丞相。
老丞相瞬間了然,說道:
“這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勞。”
洛寒天臉色一黑,沒想到黑沙泥居然是柳輕絮移過來的,頓時有種無奈,這樣都能扯到她身上去?
不過洛寒天還是從容淡定,上前一步,扶起老丞相就往一邊走去:“丞相,借一步說話。”
行走江湖人都是有脾氣的,特別是女人,尤其特別是武功高強的女人。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洛,被寒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視,柳輕絮怒了。
“洛寒天!你給我站住,干爺爺這一步,我今天還就不借了。你有話有本事就當我面說,不然就不要說了。”
干爺爺?
洛寒天瞪大了眼睛,看著老丞相一臉的疑惑。
老丞相立馬解釋:“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他可不敢做當今皇后的干爺爺。
“什么當不得真?你當時都喝了我敬的茶了,怎么你想反悔?”
柳輕絮火氣更盛,真是一朝失勢,舉世皆敵,平時那么和藹的丞相怎么今天還幫一個初入京城的人說話呢?
老丞相對此苦不堪言,誰知道那杯茶代表了認干孫女的含義?
要是知道,老丞相絕對不喝。
“皇后娘娘,老臣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老丞相還沒說出來只是什么。
洛寒天瞧明白了老丞相夾在中間的為難,退了一步。
“好了,我不跟你鬧了,柳輕絮,我又要事跟丞相商量,你回避一下吧。”
“我也有話帶給你,阿叢帶給你的。”
好像誰沒事似的?
柳輕絮心想,你還真以為我閑得無聊跑出來玩耍呀?
聽到阿叢這個稱呼,洛寒天恍若隔世,這是他給落難的皇子取的名字。
沒想到柳輕絮至今還掛在嘴邊,洛寒天自己都快忘掉了。
“你說吧。”
“阿叢讓我問你,你是不是嫌棄皇室的敬意不夠,才不愿意入住江湖廟的。”
“就這個?”洛寒天覺得不止。
“還有就是,他想問問你為什么重出江湖?”柳輕絮接著說。
洛寒天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絕頂搞笑的問題,問我為什么重出江湖?還不是因為你這皇帝管不著自己的褲腰帶么?
搞得原本在世外桃源生活的判官們妻離子散,走投無路,向他求助。
而且,判官們走到這一步這原因居然還是因為判官們心地善良救了你皇帝老兒的孩子。
“兩個問題:不是。殺人。我回答完了。”
洛寒天說完,輕聲在丞相耳邊說道:“今早一大隊錦衣衛去我先前落腳的地方了。”
老丞相一臉震驚,聲音高了八度:“什么?天子腳下,他江呈書豈敢如此,如此……”
老人想說大張旗鼓,驚恐了半天最后理智回落,嘆了口氣:“你沒事吧?”
洛寒天笑道:“傷勢沒有,倒是被狠狠地惡心了一番。”
老丞相不解,問道:“被惡心了一番,怎么說?”
洛寒天說道:“他派了二十多個不入流的雜魚去殺我,最后整得我一院子尸體,你說這惡不惡心?”
老丞相年紀大了,心里慈悲,只是聽到殘忍的一幕就渾身發抖。
“我去派人收拾一下。”老丞相以為洛寒天拜托他幫忙處理后事。
“不用,我已經處理好了。”
“這么多尸體,就算火燒也得半天,你怎么處理的?”
老丞相正為如何處理此事發愁,聽到洛寒天一說驚異不已。
“我那院里有個大池塘,院里角落還有一片參天竹林……”
“哦,原來如此。那一池塘魚蝦估計要成精了。”老丞相內心惶惶。
“沒轍!那些人給了機會都不跑,就像是被江呈書灌了迷魂藥一樣……”
“估計……”
“……”
看著洛寒天扶著老丞相越走越遠,兩人相談甚歡,時不時還哈哈大笑一場。
柳輕絮有些失落,原本她和洛寒天現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但是,如今自從她當了皇后,身邊除了皇帝阿叢,再也沒有了一個說的上真心話的人。
后宮里的紛爭,真的就如同野史里記載的那樣令人作惡,揮不去斬不斷,綿綿不絕。
柳輕絮忍氣吞聲不予理會了三年,有些膩了。
想到這里,柳輕絮更加生氣。
她一把拉過想偷偷地溜走的李恒心,用力地捏住他可愛的小臉蛋。
“痛,痛……”
李恒心一邊掙扎,一邊將手上的泥巴全部擦在了柳輕絮的手上。
一會兒的功夫,柳輕絮的手上全是黑爪印。
走了很久,洛寒天回頭時視野里已經沒有了柳輕絮的身影,松了一分心神,對老丞相說道:
“江呈書今天的手段已經有悖常理了,我暫時除了覺得他是有意惡心我,然后想栽贓嫁禍我,想不到別的可能,您覺得呢?”
老丞相白了洛寒天一眼,說道:“這是錦衣衛常用的手段,如果你落下了確鑿的證據能讓他指證你殺了錦衣衛的人,你就會麻煩上身。”
洛寒天覺得有些反胃,說道:“這么說,江呈書是打定主意要通過正當手段讓我伏法?”
“這個,我雖和同朝為官二十多年,但是實際上的接觸并不多,不好說。”老丞相欲言又止,猶豫不決。
洛寒天抱拳一禮,請求道:“老丞相有話但講無妨。”
老丞相想到了三年前的一幕,有些膽寒。
“你可知道新皇如何繼位的?”
“他父皇和兄長太子都死了,皇子就剩他一個,所以就是他了?”
“那你可知,他們如何死的?”
議論改朝換代之事,是砍頭大罪,老丞相賊眉鼠眼地走顧右盼了一圈,壓低聲音問道。
洛寒天知道這是大秘密,也放低了聲音:“丞相別賣關子了,我行走江湖,三年不問世事,江湖上的東西都搞不清楚,哪里會知道呢?你爽快點,講吧。”
老丞相又環顧了一周,極其小聲地說道:“傳聞是江呈書殺了先皇,然后又殺了太子。”
“什么?”
洛寒天瞬間提高了聲音,難以置信。
“誒,傳言,只是傳言,你小聲點。”老丞相一把壓住洛寒天的肩膀,驚恐不已。
洛寒天久久不能平靜,自言自語道:
“世間傳言,知道的人越少,向來越真。”
“那也說不得是老夫捕風捉影,畢竟,哎,我年紀大了。”
說起年紀,老人有些惆悵,孫兒還小得很,無法獨自一人扛起李家的家業。
洛寒天有些煩悶,有些懊悔,進入京城第一步就踏錯了,還真是小看了這江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