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只是一個夢
- 單爵靈
- 九轉丹砂
- 2135字
- 2020-09-08 09:02:57
和張戴玲吵架的那幾天,張涵舟過得格外艱難,夢蠱也特別深沉。
恍惚間,是特別深重的災難,地震、水災、車禍,鋪天蓋地的死亡,驚天動地的叫喊,涼徹心扉的疼痛??杀犻_眼,就是想不起做了什么夢。
能回憶起來的,都是破碎的形象,殘缺的片段。好像有一張臉,在呼救,不,應該不是一張臉,是很多,在深谷里呼救。
白日的張涵舟,顯得格外憔悴??删妹抗澱n都過來看他,卻不知道說啥;筱綃的賤嘴依然,不過卻也學會了看他的臉色;高媛經常會莫名其妙地夸贊他,說他是個品質優良孩子;小侯老頭呢,下課了會邀請他到他的辦公室補覺……
學校里到處都是異樣的目光,可沒有多少閑言碎語。世界好像一下多了很多善意,可張涵舟反而莫名其妙地心慌。
他是真的無辜嗎?
他找小侯老頭咨詢,監控視頻是否能被修改,鑒定科是否能鑒定出監控的真假?
小侯老頭給出的答案,是相信鑒定科。
他去看還在看守所的廢品張,問他放火時是否見過自己?
廢品張一臉傻笑,說,你算哪顆蔥?
憑他,去調查,能發現什么呢?這些年,他一直把自己鎖在沉悶的套子里,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件事。
讓他最堵心的,是阿梅。李丫已經死了,阿梅呢?誰來保護阿梅?
放眼望去,他唯一能夠與之共享秘密的,只有張戴玲。
他就又求張戴玲:“李丫的死肯定與巫術有關。即使你沒有參與,現在是否可以出來,救救阿梅?”
張戴玲從鼻孔里發出“哧”的一聲:“行巫術時,我的字典里只有心狠手辣、獨霸天下。不行巫術的話,我與阿梅何關?”
“那,如果我乖乖地聽話,可以嗎?”
跟著張戴玲學了兩年的巫術,張涵舟自覺自己不會有多善良的心胸,可李丫的死給他造就的心理陰影太深了。
花博抓他進看守所斥責他的那些話就像尖刀一樣每時每刻都在切割著他僅剩的那點良心。
那是一個孕婦啊,一身兩命,還有一個剛滿五歲的孩子,生命如何容得別人如此踐踏?
張戴玲愣了,一臉的不可置信:“當初你解散取魂詭的時候,可是義無反顧的。我威脅也威脅了,懇求也懇求了,你可是無動于衷?!?
“那你希望我懇求你嗎?”張涵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媽,如果阿梅再死了,我可能會瘋的。你知道的,在夢蠱里,我用靈蛇劍殺了她們?!?
張戴玲表情多少有點軟化:“我能做什么呢?我唯一能做的,已經告訴過你了,找到張殿,或者找到《民間地志》?!?
“阿梅和李丫為什么要我重建取魂詭?”
“你的夢蠱太深了,這些年又沒有我指導,走火入魔了。那不過是個夢啊。你為什么就想不開呢?那只是一場夢?!?
“那怎么會是一場夢,李丫死了!”張涵舟再次吼起來。
張戴玲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張涵舟只好說:“我們重建取魂詭,是否會好一些?”
“你都認為李丫是道巫所殺,那重建取魂詭,豈不是助紂為虐?再說了,你看看我現在,哪還有能力建取魂詭?”
張涵舟心寒不已,他像個無能兒,站在紛繁復雜的事務面前,一無是處。
張戴玲堅持那不過是一場夢,可久堅持張涵舟不會做殺人放火的事,小侯老頭堅持認為張涵舟的不在場證明圓滿。
可張涵舟就是不踏實。他希望李丫能入夢蠱,哪怕再次用簪子刺死他。他希望阿梅能入夢蠱,那他就可以和她一起找到逃脫的方法。
他每天像個游魂一樣,他希望找到出口。可哪里是出口呢?
他看不到太陽,看不清月亮,他只是走著,走著,似乎一直走不出紅旗村。
紅旗村里有一群流浪貓狗,纏在他的腳跟后,發出難聽的叫聲。小李春活著的時候,他常來這里照顧它們。張涵舟也常來古戲臺,和小李春有過一段交情,但他從沒幫他喂過貓狗
應該是半夜了吧,周圍黑漆漆的,可他看到了古戲臺。貓貓狗狗都跳上了古戲臺,有的跳,有的叫,有的兩兩掐架,有的三對一廝殺。
這一切都不真實,像是夢蠱,又像是現實。
他也登上古戲臺,伸手撈起最弱的三條腿的小貓,他掐住它的脖子,他要看看自己內心殺機到底有多重,他要看看他是否能殺死小李春養的小貓小狗。
小貓的叫聲都是微弱的,掙扎卻是猛烈的。尖尖的爪子刀子一樣刺向他的肌膚,留下一道深一道淺的血條。
疼,很疼,特別疼。他只好扔掉小貓。
這,不是夢,因為當他終于看到太陽的時候,他的胳膊上,還有小貓留下的抓痕,一道深一道淺,帶著血跡。
他終于躺倒了,眼見著太陽升起,他卻起不來,下不了床,呼吸滯重,胸腔燃火,骨頭卻像被浸入在寒冰中,冷疼冷疼的。
可久急著要把他接到西山別墅去住。
張戴玲陰狠地扔下一句話:“你們要是不想讓他成為廢人,就讓他在我身邊,我的兒子,我知道怎么辦。”
孟儒琛再心疼,卻無計可施。
可張戴玲什么也沒做,照常上班,照常面無表情,甚至都沒有問他一句是不是不舒服。
他能記得,他連著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她一句話都沒有問過。
這態度,讓他極端惱怒,讓他極端心寒。
張戴玲,我們,還不如陌生人!我要振奮起來,我要強大起來,我要自己揭開真相,我要把你們這群所謂的修行人一網打盡!
他咬著牙,發著狠,逼著自己下床,逼著自己去喝水吃飯,逼著自己走到太陽下。
哪怕我有人見人厭的犯罪腦,只要我自己還有意識,我就不會讓任何人來控制我殺人!
張戴玲見他終于挪窩了,這才說:“你只記住一點,那不過是個夢。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
他慫了,逼著自己相信那是個夢。因為說到底,他的記憶里,始終沒有殺人時刻。他的骨子里,到現在還沒有特別明顯的殺機。
身體稍好點后,他又去了李丫家,他想看看現場是否有四色鎮魂。李丫的家已經重新整修,張涵舟什么都沒有看到。
道巫取魂,終究成了他過不去的那道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