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軍營內,南宮成見派出去的巫人遲遲沒有消息,想必是遇到什么麻煩,于是讓夜政去查看清楚。
接到命令的夜政,趁著天黑趕往漢國軍營外的林子里,看到的是一具燒毀的尸體,走近觀察之后,發現是巫人,覺得很驚訝,畢竟很少有人知道如何破解巫術里的宿體。
他發出信號,引軍營里的奸細出來,想要打探清楚漢國軍營是否有懂巫術的人。
“夜大人,漢國軍營并未有人懂巫術。”
“那可是來了什么新人?”
“有……,是白姝兒夫家的人,看起來并非什么能人異士。”
“夫家?”
“是的,白天義父女正在籌備婚事,聽聞三日后,就離開軍營。”
“……那人是誰?可打探清楚了?”
“夜大人,漢國軍營戒備森嚴,小的能打探到這些,也算不易了,其余并不知曉。”
“嗯……,你回去先盯著,一旦白天義父女離開此處,立刻發信號通知我們。”
“是……。”
奸細行禮之后,轉身看到白姝兒,驚訝地說不出話,正要開口求饒,便被她一劍封喉,倒落在地上。
“白將軍的劍法,還真是厲害。”
“……既然來了,就別想活著回去。”
“口氣倒是不小。”
他拔劍出招,與白姝兒不相上下,她見這蒙面人的招式與南宮成并無差別,已經猜到他就是南國皇帝的心腹,暗衛之首夜政。
對方步步緊逼,姝兒巧妙躲避,夜政沒想到短短的八年,她的武藝進展得如此快,與自己已經是不分伯仲,看來想要逃脫這里,不得不利用暗器,他側身躲避劍刃,退幾步之遠,從袖中射出毒針。
南宮鶴挺身而出,用劍把毒針擋住,他嘲笑道:“竟然對女子使用這等卑劣手段,這南國養的人,還真是不敢恭維。”
“……”夜政知道此時不逃,就沒機會了,所以并未逞口舌之快,迅速地離開林子。
“小丫頭,你還是不夠聰明。”
“你若不出現,也不會嚇跑了他。”
“哼……,你要是有個三長二短,我可不好回去交差。”
“我還真是高估了夜政的品德,他居然會使陰招。”
“那是你蠢!”
“……”
白姝兒總覺得這南宮鶴的怨氣很重,她心里很是不爽,懶得再搭理他,獨自一人回了軍營。
夜政逃回去之后,把巫人被殺的消,以及白天義父女離開軍營的消息告訴皇帝,南宮成覺得奇怪,于是問了他原因。
“什么!她要成親?”
“是陛下,探子說他們此番離開,就是為了操辦婚事。”
“白姝兒……,她竟然敢成親,哼……,我絕對不會允許的。”南宮成攥緊拳頭,眼里恨意滿滿,她不認自己就算了,還要與別的男子成婚,根本就是拿他看笑話。
“陛下,你的意思是?”
“在他們出發之前,點兵出征,擾亂她的行程。”
“……是陛下。”
“你回去歇著吧,我也有些累了。”
“是……”夜政作揖禮,然后退出營帳內。
二日后,南國軍隊主動出擊,白天義笑得合不攏嘴,他的計謀得逞了,趁機親自帶兵應戰。
南宮成根本沒有料到,奸細所打探的消息,都是白姝兒刻意放出的,與準備充分的漢國軍交鋒,讓他陷入僵局之中。
正在雙方陷入膠著的時候,南國士兵前來急報,大營被襲擊,軍糧馬草被燒的消息,南宮成立刻下令撤退,即使止損。
等他撤回大營,與白姝兒的士兵撞上,展開一場爭斗,卻沒見到領兵的她,想必已經離開了,氣得他怒火沖天,斬殺了漢國幾名小將。
派兵前往囤積糧草的營地,幫助熄滅大火,火勢兇猛,燒了南國一半的營帳,損失慘重。
南宮成讓各統領清點損失,準備明日一早離開這片廢墟,退百里之外的地方,重新駐扎軍營。
營帳內,南國皇帝的臉色蒼白,眼神流露出恨意,下面的人不敢開口說話,只有武革出言建議撤兵。
“陛下,重新補給糧草實在困難,而且北邊來信,說戎狄近日在邊境作亂,有意侵犯南國領土。”
南宮成陷入沉思,的確再進攻作戰,只有死路一條,戎狄膽敢進軍,想必是與漢國通了氣。
“撤兵,是為今最好的計策。”他還是同意武革的看法,但就這樣無功而返,實在是感到憋屈。
“夜政,你挑選幾個機靈的使者,讓他們去長平覲見漢國皇帝,朕要議和。”
“陛下……。”
“陳國的那些老熟人,只需放個信,告訴他們此事急不得。”
“是陛下。”
“諸位將軍,隨著朕在外奔波,為南國開疆辟土,實乃我國英雄,回都之后,朕論功行賞,進官加爵。”
“謝陛下,臣等誓死追隨我主。”
“下去吧,清點傷亡人數,明日動身離開。”
“是陛下,臣等告退。”
等眾人離開后,南宮成讓士兵拿來紙墨筆,寫議和書,蓋上國印,交由夜政拿著,囑咐他親自帶隊前去覲見漢國皇帝。
大戰之后,白天義知道勝局已定,心情甚悅,準許設宴慶功,犒勞將士們,明日撤兵進城內。
他派人送捷報去長平,又為二日后離開軍營,安排好各項事務,保證一切都妥當了,才安心與南宮鶴和女兒,一同前去無憂居。
另一邊,無憂道長已經按照民間的風俗,把婚房布置妥當,等候南宮鶴帶人回來。
木童雖是很高興,但也有些舍不得,畢竟大師兄成親之后,也會隨著白姐姐離開這里,就剩下兇巴巴的二師兄陪著他。
鳥語花香,暖風徐徐,初來無憂居的白天義,被這里的嫻靜所吸引,也能明白他的女婿為什么如此木訥,想必是與人接觸太少,不懂得人情世故,好在是個有福氣的人,能在無憂道長的門下學藝。
無憂居入口的門前掛著兩個貼著喜字的大燈籠,青石路的兩旁有著鮮花盛開,蝴蝶也在翩翩起舞,空氣里出了淡淡的花香,還混著泥土的味道,白天義很奇怪地問:“這還是冬日,為何這無憂居的花還這般有活力。”
“想必是師傅為了營造氣氛,才施展法術,讓它們盛開起來,招引出師兄喜歡的蝴蝶。”
“你師兄喜歡蝴蝶?”
“嗯……我沒來之前,他總是一個人打掃這里,作伴的也是些花鳥蝴蝶。”
“……”
后面的白姝兒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成婚的喜悅之情,若不是父親相逼,恐怕她是絕不會答應這件事,但沒有反感之意,畢竟東籬也并非是那種讓人討厭的男子。
三人來到無憂居內,無憂道長笑著接待白天義,說及三個時辰后,開始舉行婚禮,由南宮鶴做司儀,至于為新娘裝扮,還得麻煩白姝兒自己,她也沒說什么,只是順從安排,跟著童兒去房里,為自己梳妝打扮。
換了一身淡紅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是金絲繡出的點點梅花,一條紅色織錦腰帶,將白姝兒的纖纖細腰束住,外披一件紅色的敞口紗衣。
她坐在梳妝臺前,將烏黑的秀發綰起來,插著一支蘭花白玉簪,白皙的臉上薄施粉黛,輕點朱唇,眉眼如畫,簡潔的裝扮,顯得更加清新優雅。
看著旁邊疊好的紅紗巾,她有些猶豫不決,這時外面的童兒喊道:“白姐姐,你可好了?”
“嗯……”
童兒推開門,走進屋去,把蓋著紅巾的白姐姐牽起來,然后扶著她去大廳。
東籬還是頭一次穿紅色的布衣,頭發也束好冠,胸前還掛著一朵由綢緞扎好的大紅花,他覺得很不習慣,總是愛去弄它。
南宮鶴笑道:“師兄,可是后悔了?”
“……我不喜歡這東西。”
“再忍忍,童兒應該快把新娘牽來了。”
“娶她,就是成婚嗎?”
“是的,在人族里,男女成婚就意味著要生活在一起,共同養育子嗣,承擔家庭責任。”
“可我……不是人族,為何師傅要同意?雖然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輕易做決定。”
“師兄,你是男子,出去之后,若跟著她,是要遭人話柄的。所以成婚才是最好的選擇,能夠保住對方的名節。”
“嗯……”
南宮鶴瞧著童兒來了,就囑咐師兄去接新娘,自己先進去準備。
姝兒因為很久沒有穿女子的衣服,走起路來,倒是不自在了,她險些摔倒在地,東籬一把將她攬在懷里,低聲問了一句:“可有哪里傷著?”
“沒……沒事。”姝兒害羞地回應他,然后與他拉開距離,低著頭,任由東籬牽著進去。
白天義則是老淚縱橫,他的姝兒總算是有著落了,尋得如此良婿,自己也能省心不少。
新婚夫婦禮成,童兒在外面點燃炮竹,南宮鶴卻是五味雜糧,東籬師兄最終還是成了別人的。
這場婚禮很是簡陋,無憂道長也覺得委屈了女方,所以拿出二顆長壽丹,作為彌補的禮物,送給姝兒和她的父親。
飯桌上,無憂道長覺得內疚,所以開口說道:“白將軍,我無憂居素來是個與世無爭之地,所以沒有多少賓客,著實委屈了你的愛女。”
“道長哪里的話,你為姝兒破例裝扮這里,已經算是心誠,我讓屬下在軍營布置好了,打算回去時,再好好地熱鬧一番,道長可不要拒絕我。”
“是……”
“今日是我姝兒的大婚之日,老夫很是開心,總算對得起她死去的母親。”白天義端起酒杯,語重心長地說,“東籬呀,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白家絕不饒你。”
“是……,白將軍。”
“師兄,你應該叫他岳父,而不是白將軍。”童兒提醒道。
“白將軍莫要見怪,我師兄對這這些不太理解,還需慢慢地來。”南宮鶴舉杯笑道。
“哈哈……理解,來我們干了這一杯。”
除了童兒外,其余三人與之喝酒,東籬的酒量向來就差,所以沒喝幾杯,便有些醉意,南宮鶴起身扶起他,向師傅和白將軍告辭,送師兄回房。
“阿籬,出了無憂居之后,切忌不要與誰飲酒。”
“嗯……,鶴師弟,我離開無憂居了,還需你多照應童兒,他就是愛貪玩,但心底是好的。”
“知道你最疼他,當初我救下這小子,也沒想讓師傅收留,還不是你苦苦哀求我。”
“……你就是太嚴厲,他才怕你的。”
“你當初對我,可也是如此嚴厲的。”
“……”
“我就送你到這兒吧,你自己就進去。”
“嗯。”
看著東籬往房門走去,南宮鶴喊了一聲:“東籬師兄!”
“嗯……”東籬別過頭應道。
“我……我會替你照顧好這里的。”
“好……”
“等我……,師傅處理完后,我就出來尋你。”
“好……”
他轉身離開了,東籬看著師弟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才轉過頭,繼續往前走,進屋之后,把門關好。
看見床榻上,坐著的白姝兒,他緩緩走過去,站在她的面前,俯身掀開她的紅紗巾。
微弱的燭光搖曳著,嬌羞的新娘緊張不安起來,攥緊了衣袖,不敢抬頭與望著自己的男子對視。
東籬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想起她從午時起,就沒有吃東西,溫柔地問她:“你可有覺著餓了?”
因為坐得太久,腿有些發麻,所以并未起身,又不好意思讓東籬幫忙,只好搖頭示意,不曾想饑腸轆轆,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弄得她十分尷尬,臉紅耳赤。
“我扶著你過去吧。”
“嗯……,謝謝。”
他牽起她的手,扶著她走到桌旁,姝兒第一次與別的男子,如此親密接觸,心跳加速。
吃了幾塊糕點,喝了一杯酒,她才覺得有些真實感,精神也好起來,但又感覺氣氛很奇怪,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陷入沉默之中。
“吃飽了?”
“嗯……”
“那就休息吧,明日還得出去。”
“可……”
“你若是不困,就先玩會兒,我今日有些疲倦,先睡下了。”
“哦……”她本來想說還未喝交杯酒,儀式還不算完成,見到東籬起身離開,回到床榻前,脫掉外衫,然后上床睡下,也就忍住沒說出來。
或許他根本沒有想過娶親,與自己一樣是被逼迫的,這樣的婚姻是否幸福,她不由得懷疑起來,父親的抉擇可能是個錯誤。
洞房花燭夜,她難以入眠,坐在桌旁悶悶不樂,東籬睡得卻踏實,進入夢鄉后,想象著他在大海暢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