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默左手握拳，拳風凌厲地掃過去。

他疾步上前，猛地一個起跳去抓蘇濯嵐手中的U盤。

蘇濯嵐眼睛微瞇，他冷笑著，“啪嚓”一聲，鼻梁上的鏡片粉碎殆盡，也就是下一秒，他一手勾拳砸向了林盛默的腹部。

林盛默硬生生地承受下來，胃里反酸，直接吐出一口酸水。

“還繼續嗎？”

蘇濯嵐輕松地笑著，看著林盛默用拇指抹掉嘴角唾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還沒完！”

他話音沒落，左手死死地拉住蘇濯嵐的衣領，右拳揮舞的瞬間，一聲骨頭的脆響，蘇濯嵐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拳。

林盛默下意識地彎膝掃向他的腿部，踹向他的膝骨。

蘇濯嵐手一松，林盛默抓住時機，指尖觸及到U盤的一瞬，蘇濯嵐眼露精光，腳步向后一頓，手肘用力撞向林盛默的胸膛。

林盛默猛然向后倒去，可他并沒有松手，拽得蘇濯嵐一個踉蹌，連帶著他一起，脊椎撞在不高的護欄上。

兩個人的重量壓得林盛默直接嘔得一口血出來。

蘇濯嵐迅速翻過身，他手死死地捏在林盛默的脖子上。

他余光瞥向吱呀作響的護欄，輕笑一聲，“哦？看樣子年久失修啊。”

林盛默十指扣在他的腕上，迎著月光，蘇濯嵐碎了一半的鏡面反著幽幽的月光。

林盛默嗓子里發出不連續的聲響，他艱難地呼吸著，手僵直地張開，用盡全身力氣重新抓住了蘇濯嵐的衣領。

他唇漸漸勾起，不是笑意，像是嘲諷那般，“…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蘇濯嵐看著他逐漸咬緊下牙關，渾身用盡全力那般，受傷脊梁狠狠砸向身后的護欄。

“咔嚓！”

護欄分崩離析的瞬間，蘇濯嵐瞳眸一個緊縮，他看向底下無數尖銳的石頭，深邃不見底的湖水，卻來不及擺脫他，與他一同向著無比的深邃的地方下墜……

＃＃

Coffee Club。

蘇幸握著手機，她心神不寧地坐在窗邊，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

到底怎么了？

蘇幸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林盛默來，她回憶著他說的那句話，細細琢磨著，下一秒，手機震動的聲音讓她微微皺起了眉。

她看向屏幕，看見名字的瞬間，蘇幸略微一怔，她猶豫著接通了電話。

“凌阿姨？”

那邊凌雅冰似乎喘不過來氣般，她緩和著，牙縫中擠出那幾個字，“…出事了。”

蘇幸剛想開口問，手機那邊的背景音不住地傳過來。

熟悉的聲音。

蘇幸的手冰冷下去，她的瞳孔逐漸放大，聽著兩股交雜的聲響，像是巨浪一瞬將她的堡壘轟塌。

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交錯著，蘇幸呼吸急促起來，她勉強提起一口氣，“怎么了？”

“蘇幸！”凌雅冰撕裂的聲音傳過來，“是我對你不好，還是你哥哥，你妹妹對你不好？！”

凌雅冰質問著她，她呼吸紊亂著，瀕臨崩潰的邊緣，“為什么……我女兒因你遭了難！我唯一僅剩的兒子…我兒子…我作為一個母親，我為什么…”

蘇幸大腦有些亂著，她聽不進凌雅冰的話，她只是聽著救護車的聲音，那種無力感充斥著，翻天覆地地襲來。

凌雅冰哭訴著，蘇幸勉強平復著，“是蘇濯嵐？他出什么事了？”

凌雅冰因憤怒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吸著冷氣，像個冰冷的機器般吐出一個人名。

“…是你讓他來的吧？讓他帶著我兒子一起死！”

蘇幸瞳孔震顫著。

“你說誰…誰和蘇濯嵐墜崖了？”

……

夜幽深。

蘇幸大口喘息著，她撐著膝蓋，下了車朝遠方的光亮跑著。

紅光藍光閃爍著，人群圍攏在不遠處，一瞬浪擊打山崖的聲音像是殘碎又凄厲的悲鳴。

…為什么悲劇又一次重演？

蘇幸紅著眼眶，她歪歪扭扭地走在公路上。

直到她靠近警戒線，警察將她攔了下來。

蘇幸聽見哭聲，緩緩扭過頭。

救護車前，男人頭發濕漉漉地，他嘴唇青紫地被推上救護車，凌雅冰焦急地喚著他的名姓，

“剩下的那個人呢？”蘇幸拉住身邊的警察，有些費力地講著，“還有一個人…找到了嗎？”

湖風很大，蘇幸面上刮得滿是碎發，她勉強支撐著呼吸，

聽著警察平靜道，“剛才那個人溺了水，你說的那個應該是頭摔在巖石上了，不過恰好緩沖了一下，沒有溺水…醫生正在底下搶救。”

繞過警戒線，看向面前一地的欄桿碎片，穿著藍衣的醫護人員頭上綁著照明，幾個人圍在某處。

擔架，白色的擔架。

蘇幸渾身軟著，她脫下高跟鞋，順著尖銳的巖石，跑下去，眼睛失了光亮，什么也看不清般。

直到亮光晃過，她淚落一瞬，看清了那人身上的衣服。

殷紅的，沾了血的校服。

蘇幸驀地清醒，她疾步滑下去，摔落到山崖底的大巖石上，站起身，撲到醫護人員的中間。

照明晃著她的眼，她看向擔架上沒有意識的那個人。

鮮血從他頭上潺潺流下來，醫護人員怎樣止血都止不住。

蘇幸怔愣著，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那個會逗她開心，笑起來會有半個酒窩的人，那樣明朗的人，此時卻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面色蒼白，毫無生氣。

蘇幸的心猛得被扎了一下，她撲到醫護人員的前面去，一把握住他冰冷的手。

“林盛默，林盛默…”

蘇幸隱隱帶了絲帶著哭腔，“林盛默，你別嚇我…”

“林盛默…”

蘇幸喊到嗓子干啞，她看著醫護在他頭上纏著紗布，血大片地透出來。

“…林盛默？”

蘇幸聲音走了音，她慌亂間看向他另一只緊握成拳的手。

她手伸過去有些顫地掰開他的指，只看見一個碎成幾節的U盤，血肉模糊地扎在他的掌心。

蘇幸雙眼氤氳著，淚滑落在他指尖，那一瞬，林盛默的手指微微動了。

……

“心跳恢復！”

“血氧上升！暫時脫離危險期！”

儀器和醫護人員的聲音交替響起。

蘇幸將他的手抵在額頭上，祈禱般，直到她聽見了很輕很輕的一聲。

蘇幸下意識抬眼看向他，只見林盛默的眼睛緩緩睜開。

“林盛默！”

蘇幸身體俯下去貼近他，不停地喚著，“林盛默…林盛默…”

林盛默看見她濕潤的雙眸，亮晶晶的，卻只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你終于能好好…叫我的名字了。”

他虛弱抬起手，費力地擦著她眼角的淚。

“只是我一個人。”

他淺淺笑著，看著她眼睛里的自己。

林盛默那樣認真地看向蘇幸，手輕輕地搭在她的掌心上，牽住了她的手，喃喃著，“好冷…怎么又困又冷。”

“林盛默…”

蘇幸看著他，焦灼地望著他，“你別睡，林盛默…你別睡。”

“…能不能給我答案。”

他勉強撐著眼皮，卻還是調笑著，

“…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林盛默眸中似乎有了些晶瑩，他似乎自嘲地笑著，“…就讓我任性這樣一次…哪怕是違心…能騙一騙我嗎？”

蘇幸看著林盛默緩緩合上眼，她眼睛模糊著，摸索著，反握住林盛默的手，“你別睡…”她聲音顫抖著，“你不想知道答案嗎？只要你能醒過來，我就告訴你。”

她看著醫護人員抬起擔架，吸了吸鼻子，最后的話語落在他的耳畔，“只要你能醒過來…撐到醫院醒過來，我就告訴你，林盛默…你別睡過去，你記著，我還欠你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