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叔，這啥草帽呀不好看，連花都沒有。”

“嘿嘿……俺一個大男的要啥花呀，俺這不編的挺好嘛。”

“哈哈……咋樣？我畫的漂亮吧？”

“呃……好，好看……”

小少年知道憨老實內心是拒絕，可是因為是他畫的，所以格外珍惜，甚至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塊兒塑料布自己縫上了，就怕這個毛筆的黑花被雨淋掉了。

只是五年來的風風雨雨，黑乎乎的一團花早已褪色留下依稀痕跡，那塊兒塑料布還在草帽上成了標記。

小少年猛地看到這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眨了又眨，揉了又揉，那塊兒塑料布依然還在草帽上，那個草帽還在那具尸體脖子上掛著，已經沾滿污穢。

小少年有些恍惚了，在心里不停說：這不是老實叔，這不是，不是，不……

可是心底有聲音告訴他這就是了，小少年顧不得臟污和黏膩去扯下尸體脖子上的衣服，沒有狼牙，小少年心中竊喜，這不是老實叔，可是為啥有老實叔的草帽？

忍不住又去翻看了旁邊的包袱，里面只有兩身衣裳，但確實是老實叔的衣裳，小少年覺得自己頭塊爆炸了，就在是與不是之間來回轉換。

“誒？小誠啊，內多埋汰啊，哎呀哎呀快被瞅了。”

小少年壓根兒沒有聽見，他現在亂得很，飛快跑回家，他要讓母親也來確認。

“啊？小誠你干啥去了，臭死啦！快洗洗手，要不娘給你燒水，你洗洗澡吧”

“娘，等下再說，你快來，去尸體那，我怎么覺得像是老實叔……”

“村長弄回來的那個，咋會呢，死人有啥好看的，你非要去湊熱鬧。”

小少年生拉硬拽的把李月娥拽了出來，李月娥無奈，來不及嫌棄這臭味了。

李月娥看見那個草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她自然也知道那個草帽的事兒，這會兒已經有點緊張了。

“娘，你快想想，還有啥能認出來啊。”

小少年急的不行，可是皮膚已經這樣了，無論痦子還是疤痕都認不清了，李月娥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確認，皺眉站那想著。

“娘…娘…現在就骨頭能知道了！”

小少年又搖著李月娥的胳膊，李月娥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思緒一下子飄到了那個冬天。

“哎呀，這傷口深可見骨啊，幸好冬天不容易感染，唉！”

“大夫，骨頭都受傷了啊？那還能好了嗎，可被花冤枉錢啊。”

“你滾！葉大壯你說的是人話嗎你給我滾出去！”

葉大壯不屑的呲兩聲，然后出去了，反正不花他的錢就行。

是葉大壯賭錢輸了賴賬，被人打上門來，對方落刀他推了李月娥出來擋災，憨老實又沖出來救了李月娥，因為慣性傷口很深。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骨頭不會有影響吧？”

“哎，這是醫者本心，骨頭沒斷，就是有劃痕了，呵呵…看不見不影響。”

李月娥想起來，眼睛一亮，慌忙就想去掀衣服看看，可是一看這尸體的慘狀又把手縮回來了，想了想找了根木棍兒。

“誒？小誠娘啊，你這噶哈吶？”

李月娥沒有答話，而是找到當初受傷的胳膊，扒開那塊腐肉露出骨頭：“小誠給娘舉個火把來。”

“來來，俺這有，你找啥吶，不是爛肉就是蛆的，惡心死人吶。”

李月娥沖來人笑笑，轉頭開始仔細看起來，當她看見白骨上清晰的兩道劃痕時，還是忍不住瞳孔一縮，指尖輕顫。

“娘？娘！你瞅見啥了？他是……嗎？”

李月娥屏住呼吸站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小少年點了點頭。

小少年不可思議的看著母親，又去看地上的尸體，他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給圍觀的眾人都嚇了一跳。

村長地陳詞總結也打斷了，李月娥都嚇了一跳趕緊去拽小少年：“小誠快起來，有啥回家說。”

小少年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母親，他不理解為何母親就沒有觸動，那是陪伴了十幾年的老實叔啊。

“沒事兒，只是舊相識，這孩子太重感情了，我這就帶他回去了。”

李月娥對著大家解釋了一句，就要硬拽著小少年回去，小少年不可置信的看著母親，眼神中甚至帶著些許埋怨。

“娘！！我要給……”

“快走！你咋這么不聽話了！我會買棺材給他的。”

小少年還是回去了，帶著不可忽視的悲傷，一個人蒙頭大哭著。

李月娥嘆息著，看著不理她的小少年很是無奈：“小誠，你是不是覺得娘無情，可是這種情況不明的時候我們要謹慎一點，雖說對他不公平，可他都死了，娘會安葬他，他也不希望你惹上麻煩的。”

“可……你都……不認他……”

“唉！就是認了他才有麻煩啊，你別哭了，哭壞嗓子，哭腫了眼明兒該難受了。”

小少年不再答話，還是斷斷續續的抽噎著，李月娥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時候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

索性讓他一個人呆著吧：“那你早點睡吧小誠，娘走了。”

過了一會兒，小少年聽到腳步聲沒有了，他從被子里出來，抹了抹通紅眼睛，下炕點著了油燈。

坐在桌前小少年拿出那封信，和那幾枚銅錢摩挲起來，想著想著又默默垂淚。

“老實叔，我再也看不見你了……嗚嗚……”

“你是騙子…你說陪著我，嗚嗚……你還走了，現在你又死了……”

小少年就趴在桌子上嗚嗚咽咽地說著，那封信的字跡都快看不清了，這上面有憨老實的淚水，現在又有了小少年的淚水。

突然小少年做起來，從兜里掏出來一小塊兒布角兒，攤開來放在手心，那上面有一個“娥”字，還有星星點點的紅。

這是從憨老實的包袱里找到的，他覺得不尋常便揣兜了了，小少年認出來這是母親的帕子，他死死的握緊這小塊兒帕子。

心中凌亂無比，小少年不知道母親的帕子怎么會在老實叔的包袱里，這上面到底是不是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