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時分，茅屋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金士良從草席上爬起開門，只見教書先生滿臉焦慮:“士良，昨日你可見到過老夫身上的玉牌？”

金士良沒有隱瞞，將事情的經(jīng)過全部盤出，教書先生聽后不禁皺眉:“這就怪了，老夫身攜此牌二十多年，從不曾見它自行遁飛——”

說到這，他猛然抬頭，質(zhì)問道:“那三名年輕男女，身上可是穿著白袍？”

得到金士良肯定的回答后，教書先生沉默半晌，神情變得古怪起來:“他們可曾提起過金陵謝氏的名號？”

“回先生，不曾。”

“那就好，那就好。”教書先生松了一口氣，仔細(xì)端詳著面前少年，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若他們問起這玉牌之事，你便說這是祖輩傳與你的寶物，明白嗎？”

金士良吃了一驚:“先生，這不是您的——”

教書先生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xù)說下去，嘆息道:“你可聽說過修道者？”

金士良搖搖頭，故作不知。

“此界共有三天。”教書先生伸出干枯的手指了指房頂，“在這蒼穹之上，尚有兩天。一名為仙靈天，只有得到仙緣者，才能上界，成為修道者。

仙靈天之上，還有一天外天，據(jù)傳只有仙人方能在此天居住。你昨日說志不在學(xué)道一途，老夫今日便送你一場仙緣，不知你意下如何？”

“...學(xué)生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教書先生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老夫年少時蒙一修道者錯愛，贈得一枚玉牌。那修道者稱攜此玉牌者，可上仙靈天成為修道者，應(yīng)天地造化，長生不死。

只是老夫當(dāng)時一心全放在科考上，對修道長生之事卻不理會。如今老夫已無多余時日，這等仙緣怕是無福消受了。

如今修道者現(xiàn)身，你聰穎機敏，在這俗世中無法立足，不如趁這個機會隨那三人上仙靈天潛心修煉，必有所成。”

“先生，我——”

“莫要再辜負(fù)老夫的好意了。”教書先生板起臉，“我謝篤才自知家境貧寒，比不上你金家珍寶無數(shù)，但這已是老夫身上能給予你最好之物。若你還把老夫看作先生，那便不要再拒絕了！”

“學(xué)生明白了。”金士良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兩世為人，眼前的教書先生是唯一一個發(fā)自真心為他將來考慮的人。

人們常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今金士良方才理會這句話的含義。

送走教書先生后，料想那兩名修道者也該上山了，金士良收拾好茅屋，背起竹筐，走出木門。

村民見他沿著山道前行，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士良，近日山中霧氣甚濃。若無要緊事，等霧氣散了再去不遲。”

金士良婉言謝絕，見他心意堅定，鄰家的農(nóng)戶遞上一枚護符:“金小子，前日多虧你那三兩銀子救回了俺家婆娘的命，這護符是俺從城里黃半仙那求來的，你帶上防身吧。”

“黃半仙...”

金士良面皮抽動，收下護符后道了一聲謝，朝著霧氣騰騰的山道走去。

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村民皆搖頭嘆息，心中嘀咕這金士良的瘋病是不是又發(fā)作了？

......

“師姐——”

長生山中，道生揮劍斬斷面前攔路的荊棘，望著四周茫茫無邊的霧氣問道:“這地方咱方才是不是來過了？”

道韻看了看身旁樹上刻下的標(biāo)記，無言地點點頭。

“真邪乎!明明向上走了幾個時辰，卻始終在原地繞圈圈。”道生忍不住罵了一聲，劍光閃爍之際，手中青鋒斬下一截嫩青色的綠枝。

道然而生這泄憤似的一斬卻差點要了他的小命——只見被斬落的那截樹枝上發(fā)出“嘶”的一聲厲鳴，登時有一幾寸長的綠影竄出，作勢就要咬向前者的喉嚨。

道韻食指一揮，憑空打出一道火球，只聽得綠影凄鳴墜地，抽搐幾下，登時喪命。

道生這才回過神，看清地上那條綠影相貌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竹葉青!”

“通體墨綠、眉心處有白點，這是開了靈智的妖物。”道韻柳眉輕蹙，說道:“留神，這山有些古怪。”

“吱!”

話音剛落，兩人身后突然傳來猴鳴，緊接著破空聲劃破寂靜的山道，道生猝不及防下挨了一擊，額頭腫起一塊紅印，疼得他齜牙咧嘴。

“猴妖？”

道韻探手朝著聲源抓去，然而那只猴子卻靈敏異常，扭身躲開后噘嘴發(fā)出清脆急促又極為規(guī)律的鳴叫聲，聲音回響在山間，轉(zhuǎn)眼兩人四周便窸窸窣窣地竄出十來只猴子，瞪著這山中的不速之客。

“好多，全是猴妖!？”

道生傻眼了，一旁的道韻也有些吃驚——她們縹緲峰上雖也有開了靈智的妖物棲息，但也只有寥寥數(shù)只。這山中光是猴妖就有十?dāng)?shù)，要是算上其他的妖物，這數(shù)字恐怕不在少數(shù)...

“師尊說得沒錯，此山定有大妖潛居。若是讓它組織群妖為禍人間，必生大難!”

想到這，道韻不再猶豫，朝道生喊了一聲“替我護法”，自己卻雙手合十，身軀逐漸現(xiàn)出淡淡的白芒。

就在這時，霧氣籠罩的山間突然響起一名少年的嘆息——

“先罷手如何？”

緊接著，道韻兩人眼前逐漸出現(xiàn)了一名背著竹筐的少年身影。

就在少年現(xiàn)身后，樹上那些猴妖紛紛拋下手中的石子，聚集在他的身旁，完全是一副聽命于他的模樣。

道生怔住了，驚呼出聲:“是你!”

“是我。”金士良無奈一笑，目光放在道韻身上:“收了神通吧，它們都是好孩子，只是被你們粗暴的上山方式嚇到了而已。”

道韻聞言，身上的白芒并未散去，神情冷漠。道生見狀，也將劍尖指向金士良，質(zhì)問道:“你便是山中的大妖？”

“金某怎么會是妖？這山中也無你口中所說的大妖。真有作惡的妖物，也早被山主斬除了。”

“我無法相信為妖為伍之人的言辭。”道韻語氣冰冷，身上的白芒已經(jīng)聚集在掌心，只要一念之間，便可將這少年連同山上的妖物一并抹去。

金士良身邊的猴妖察覺到危險，呲著牙拾起地上的石子，蓄勢待發(fā)。

眼見氣氛越加緊張，他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妨隨我去問問山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