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五妹怎樣了？我聽說長公主可是個狠角色，就算是當今皇后得罪她，她也絕不善罷甘休。”一放堂，陳纖雯連忙跑過去問蘇淺婼。

芙蓉宴陳纖雯并沒有去，陳家向來不愛湊熱鬧，但是這么大的事，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還好吧。”蘇淺婼隨口應了句，并沒想詳說。

“身為自家姐妹，見死不救，夠冷血無情的。”

“明哲保身嘛，人之常情。”

金燕娥跟林佩蘭一逮到機會，連忙數落起蘇淺婼來。也不止她們兩個這么說，其他人皆竊竊私語，說蘇淺玉當時可是受著傷也要為蘇淺靈分擔。蘇淺婼呢？是恨不得不姓蘇了，免得被拖下水。

可當時明明就只有她們幾個在，為何會給傳得人盡皆知？

蘇淺婼疑惑只是一時，隨之立刻想通了，長公主不可能這么無聊，應該是蘇淺玉母女干的好事，她們這是要把黑鍋丟到她身上就對了。

現在整個學堂，除了陳纖雯跟沈碧外，其余人都跟蘇淺婼保持距離，蘇淺婼這一次并沒有去跟她們爭執什么，跟陳纖雯客氣地說了兩聲便徑直離去。

今天蘇淺玉跟蘇淺靈都沒來，蘇淺婼帶著春錦兩人坐著一輛小一些的馬車倒也自在舒服。

春錦到了馬車上才敢嘮叨：“夫人自己冠冕堂皇的撇清關系大家怎么不說？憑什么就說小姐一個人的不是？退一步講，五小姐就沒少害小姐，小姐憑什么反過來替她受罰？”

“好了好了我的春錦。”蘇淺婼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含笑說道：“我以前給人的印象就很不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挽回的。”

“小姐今天怎么不反駁？”春錦嘟著嘴很不開心地問道。

蘇淺婼漫不經心地掀開車窗簾：“天天去私塾，天天大鬧一場，我有理都變沒理了。等著吧，慢慢攢著，一次性收拾到她們說不出話來。”

街上車水馬龍，各種吆喝聲不斷，有人為了幾根蔥討價還價，有人倒很爽快地丟下銀子拿了自己中意的東西。

也有人與這熱鬧背道而馳，那是一名女子，模樣清秀，神色有些沮喪，默默垂著目光與蘇淺婼的馬車擦肩而過。

“停車！”蘇淺婼忽然急聲道。

“吁！”馬夫急忙拉住韁繩，春錦不解道：“怎么了小姐？”

蘇淺婼眺望著慢慢走遠的女子，收回視線對春錦低聲說了兩句，春錦跟著探了個腦袋看了下，然后點了下頭下車了。

女子慢慢走出人群，轉入一處角落，背靠著墻，望著天空的目光充滿了沉痛。

“姑娘。”春錦輕聲喚了一聲，女子心中一驚，有些緊張地望過去，“有，有事嗎？”

“我家小姐說，姑娘目前有些麻煩，她愿意幫姑娘解決。”

“什么？”女子頓時警惕起來，跟春錦拉開距離：“你家姑娘是誰，我們認識？”

“先前認不認識不重要，但現在可以認識一下，姑娘放心，我家小姐是蘇家二小姐，不會對你怎樣。”

“蘇家？”女子不過是個繡紡的紡主，蘇家是什么人家她常年居住定京城自然清楚。

堂堂蘇家小姐，怎會幫她？

像是看出了女子的疑慮，春錦解釋道：“不過是結一份善緣而已，姑娘可以考慮一下，下午未時，我家小姐會在茗香茶樓等姑娘一盞茶的時間。”

春錦沒有跟女子多加周旋，將蘇淺婼的話帶到后便回了馬車。

女子跟著走出街角，目送蘇淺婼的馬車遠去，若有所思。

蘇家表面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但是里頭醞釀的火藥味，就只有里頭的人自己知曉了。

蘇淺婼本是打算隔岸觀火，可是春錦卻忽然帶給了她一個震驚的消息，有人把火線丟到她這邊來了。

“秋姨娘想要給蘇淺玉下藥，還想栽贓我？”蘇淺婼有些奇怪地看著春錦：“你怎么知道？”

春錦曉得這件事事關重大，將門窗關緊后才敢小聲說：“是云心的姐姐云芝告訴我的。”

春錦跟蘇淺婼回來后，就去廚房給蘇淺婼端份點心，沒想到碰到了云芝。

“云芝。”蘇淺婼頓時明了了，她當時出手贈藥，不就是想套住這個云芝么？現在看來，魚兒上鉤了。

秋姨娘這個做法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篤定秋姨娘會報復衛蘭卿母女，卻沒想到秋姨娘竟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

“呵，我是要看你們斗，可不是讓你看我斗。”蘇淺婼譏笑一聲后問春錦：“云芝到底怎么說的？你原原本本復述一遍。”

春錦點頭，她的記憶力不錯，直接將她與云芝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說給蘇淺婼聽。

因為蘇淺玉在芙蓉宴會上摔得不輕，大夫給她開了幾貼藥調理身子，負責煎藥的人正是云芝。

秋姨娘找上她，把云心受罪的‘真相’告知云芝。秋姨娘說，當時如果她不懲罰云心，讓云心落入衛蘭卿手中，恐怕連小命都不保了。

云芝在蘇淺玉的院子待的這些年自然也清楚主子真正的性子，所以她當下半信半疑。

秋姨娘還說，現在正是報復的最佳時機，只要事后做干凈了，保準不會被人發現。

若是秋姨娘栽贓的是旁人，估計云芝還真會跟秋姨娘合作，可是當秋姨娘指出蘇淺婼時，她良心過意不去，畢竟若不是蘇淺婼送藥，她妹妹估計是真的得把小命丟了。

不過她也聰明，并沒明面上拒絕秋姨娘，而是說讓她考慮一下，過后她前思后想，還是決定告訴蘇淺婼。

“小姐，現在怎么辦啊？”

蘇淺婼指尖輕輕敲著桌面，思索了會，適才開口道：“藥是要下的，秋姨娘向來聰明，她支的招倒是可行。”

“什么？”春錦心思單純，這樣的彎彎繞繞她一時間沒聽明白。

蘇淺婼抬起眼眸來看她，認真說道：“春錦，從現在開始，你家小姐將會實行報復，有可能是泯滅人性的報復，會顛覆你所有的認知，我們也需要去害人。我現在只問你，怕不怕，想不想？若是怕，若是不想，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去處，讓你離開蘇家，無憂無慮地過日子。”

春錦當場愣在原地，征征地看著她，蘇淺婼嚴肅而認真的神色，清晰的告訴她，這不是玩笑。

忽然，她撲通一聲跪下道：“小姐不要趕春錦走，春錦只想一輩子照顧小姐，春錦知道，小姐也是被逼無奈，哪怕前面刀山火海，春錦都愿意與小姐一起闖過去。”

蘇淺婼附身將她扶起來，問：“你不怕？”

“有小姐在，春錦什么都不怕！”她望著蘇淺婼的眸子，神色堅決，一副無懼生死的樣子，蘇淺婼噗嗤一聲笑：“也沒那么夸張，你家小姐再不濟，這一次，定保你無恙。”

前世，她不止把自己糟蹋了，春錦這個單純的姑娘也是早早被蘇淺玉害死，重來一次，欠她們的，她將一筆一筆，慢慢討回來。

蘇淺婼在春錦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春錦連連點頭，收拾好情緒后才平靜地走出房門。

一場風波正在醞釀，蘇家如今的局勢是逐漸扭轉成一盤棋，誰是棋子，誰是執棋者，各自的身份，現在還一時半會不會揭開。

下午，蘇淺婼找了個借口跟春錦出門，她戴著長帷帽，盡可能避開人群。

“小姐，那姑娘要是沒來怎么辦？”

“不會。”蘇淺婼很有信心地說道：“那女子是繡紡的紡主，如今她家繡紡出了點事需要大筆銀子填補，所以現在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都愿意賭上一賭。”

“小姐怎么知道這些事的？”春錦頗為好奇地打量蘇淺婼，蘇淺婼隨性一笑：“以后你會知道的。”

“哦！”春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毛病，只是她又擔心起另一個事來：“小姐，我們有那么多錢可以幫她嗎？”

雖然蘇淺婼是蘇家嫡長女，可是在衛蘭卿的制裁下，她并沒有風光到哪去，甚至還不如蘇淺靈呢，畢竟蘇淺靈還有親娘給她謀劃。

“錢是沒有。”蘇淺婼隨口說道：“但我有首飾啊！”

“啊？”春錦當場雷在原地了，回過神來連忙追上蘇淺婼，抱緊她的胳膊說：“小姐，這些首飾可是老侯爺送給您的，可珍貴著呢，你不會想把它們當了吧！”

蘇淺婼給她拖得不得不站住腳步，好聲安慰道：“不是當，只是暫時抵押，到時候我們有了銀子再來贖便是。”

春錦出門的時候就覺得奇怪，蘇淺婼自從摔了一跤后就不怎么喜歡穿金戴銀的了，今天怎么挑了幾個鐲子出來，原來她竟是打這個主意。

一聽不是當，春錦才慢慢松開蘇淺婼的手，但還是不放心：“可是這件事若讓別人知道了，對小姐名聲不好，還有，這要傳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肯定不高興的。”

堂堂蘇家，竟然需要當東西過日子，這臉是丟大了。

蘇淺婼自然也曉得其中的利害，可是有些事，她不得不搏一下。

她望著前方的當鋪，小聲道：“這是陳家當鋪，他們的信譽很好，不會傳出去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