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還未完全驅(qū)散夜的余韻，周默站在街角，目光如刀般掃視著四周。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懷表的裂紋，銀色流沙在縫隙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隨時會再次滲出。他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某種東西正在蘇醒，而這種感覺并不陌生。

賣花少女站在他身旁，腕間的記憶棱鏡吊墜微微泛著冷光。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透著信任和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我們得快點找到突破口。”周默低聲開口，“影組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少女點頭，輕輕將一朵淡紫色的風(fēng)鈴草別在他衣領(lǐng)上，“這是好運的象征。”

周默嘴角微揚，沒有推辭，轉(zhuǎn)身走向早餐店后巷的小路。清晨的街道還帶著潮濕的霧氣，腳下的水漬映出他們的倒影，模糊又破碎。

他們一路穿行，避開主干道，來到一條老舊的居民區(qū)。這里像是被城市遺忘的一角，墻皮剝落，電線交錯垂掛在半空，偶爾有貓從垃圾堆后竄出，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

“你真覺得這些人會愿意開口？”少女輕聲問。

“不一定愿意，但一定知道些什么。”周默說著，已經(jīng)停在一扇斑駁的鐵門前。

門內(nèi)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接著是鎖鏈滑動的聲音。門開了一條縫，一只渾濁的眼睛從門后探出來。

“你們是誰？”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調(diào)查員。”周默出示了證件，盡管那早已失效，“我們在找一些人——穿著黑制服，行動隱秘，最近在這片區(qū)域活動頻繁。”

老人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冷笑一聲：“你們這些管理局的人，不是早就不管這兒了嗎？”

“我不是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周默語氣平靜，“我是來找真相的。”

門后的沉默持續(xù)了幾秒，最終，門緩緩打開。

屋內(nèi)昏暗潮濕，墻上貼滿了舊報紙和手寫的便簽，角落里堆著幾個破舊的紙箱，箱子上用紅筆寫著“不要碰”。

“坐吧。”老人示意他們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木椅上，自己則靠在窗邊，點燃一支煙。

“你們要找的人……我見過。”他吐出一口煙圈，“就在昨天晚上，他們進了對面那棟廢棄樓。”

周默和少女對視一眼。

“哪一棟？”少女問。

老人抬手指向窗外，“就是那個頂樓窗戶沒玻璃的，像張開的嘴一樣。”

周默站起身，朝窗口望去。那棟樓孤零零地矗立在晨霧中，像一具被遺棄的骨架。

“謝謝。”他說完，拉起少女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老人突然叫住他們，“你們要是進去了，就別想著輕易出來了。”

話音未落，門已被關(guān)上。

兩人穿過狹窄的巷弄，很快來到了那棟廢棄大樓前。樓體傾斜，外墻爬滿藤蔓，門口橫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鐵鏈，上面掛著一塊牌子：**施工禁入**。

周默彎腰檢查地面，發(fā)現(xiàn)泥土上有幾道新鮮的鞋印，朝著樓內(nèi)延伸而去。

“他們剛進去不久。”他說。

少女點點頭，手腕上的吊墜微微震動，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

他們繞到后門，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周默做了個手勢，示意少女跟緊，然后輕輕推開鐵門。

樓梯間彌漫著一股霉味，墻壁上布滿水漬和涂鴉。腳步聲在空蕩的空間里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耳邊。

他們上了三樓，走廊盡頭有一扇半掩的門，門縫里透出微弱的藍光。

周默示意停下，側(cè)耳傾聽。里面有交談聲，聲音壓得很低，聽不真切。

他慢慢靠近，透過門縫往里看去。房間中央擺放著一臺復(fù)雜的設(shè)備，幾個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正圍在旁邊，操作著控制面板。其中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正背對著門，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什么。

“數(shù)據(jù)采集完成，準(zhǔn)備上傳。”有人低聲說道。

“目標(biāo)確認(rèn)為初代記憶體核心模組，信息完整度92.7%。”另一個聲音回應(yīng)。

周默的心猛地一跳。

江硯的記憶，他們真的還在收集？

他正想再聽下去，身后的少女不小心踩到了一塊松動的地板，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

房間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誰在外面？”

周默立刻拉著少女退到拐角處，屏住呼吸。

幾秒后，門開了，一名男子走出，左右張望了一番，似乎沒發(fā)現(xiàn)異常，又退回房間。

“可能是老鼠。”他說。

門重新合上。

周默松了口氣，卻不敢久留。他拉著少女輕手輕腳地返回樓梯口，低聲說：“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

可就在他們準(zhǔn)備下樓時，樓梯間的燈突然熄滅，整棟樓陷入一片黑暗。

緊接著，一道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整個樓層開始震動。

“他們在啟動什么！”少女驚呼。

周默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記憶探針，插入耳后接口，試圖接入對方的系統(tǒng)。片刻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記憶清除程序啟動中——目標(biāo)鎖定：周默、未知個體】

“糟了。”周默咬牙，“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們。”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

“快走！”他拉著少女沖下樓梯。

身后，燈光驟然亮起，幾名黑衣人已經(jīng)堵在出口。

“包圍他們。”為首的那人冷冷下令。

周默迅速掃視四周，發(fā)現(xiàn)右側(cè)有一扇通往天臺的門，門鎖已壞。

“那邊！”他大喊。

兩人沖過去，身后槍聲響起，子彈擦過墻面，濺起火星。

他們沖上天臺，狂風(fēng)撲面而來。遠處鐘樓的指針指向上午九點十七分。

“現(xiàn)在怎么辦？”少女喘著氣問。

周默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向胸前的懷表。裂縫中的銀色流沙開始緩慢流動，如同某種指引。

“跟我來。”他說。

他們沿著天臺邊緣奔跑，直到一處連接隔壁建筑的窄橋。橋很窄，只有三十公分寬，下方是數(shù)十米深的街道。

“你能過去嗎？”周默回頭問。

少女看著橋，臉色發(fā)白，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閉上眼睛，一步一步跟著我。”

她照做了。

周默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風(fēng)吹得橋身微微晃動，腳下傳來車輛行駛的轟鳴聲。

終于，他們安全抵達另一側(cè)。

周默回頭望了一眼，那些黑衣人并沒有追來，似乎他們并不打算暴露身份。

“他們怕了。”少女輕聲說。

“不是怕。”周默搖頭，“是他們在等時機。”

他低頭看著懷表，銀色流沙的流動速度加快，仿佛在催促著他前進。

“我們還得繼續(xù)查下去。”他說，“江硯的記憶，影組的目標(biāo)，還有……我真正的來歷。”

少女望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那我們就一起走下去。”

風(fēng)掠過天臺，吹亂了她的長發(fā)。她伸手將一朵藍色鳶尾插回籃中，指尖殘留著與周默相觸時的溫度。

遠處，陽光終于穿透云層，灑落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