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目瞪口呆的操作
- 名草有主
- 酒小七
- 9948字
- 2019-12-27 20:00:24
這次環(huán)保社的露營定在五一假期,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每天晚上九點鐘都要準時出現(xiàn)在操場上進行集訓。因為要爬山,這是很需要體力的一件事情,而參加露營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業(yè)余中的業(yè)余,所以必須要提前訓練,雖然不能改變體格,至少能讓我們適應(yīng)一下高強度的體力消耗。
集訓的內(nèi)容大部分就是長跑,偶爾會有跳臺階。我的體力也就算個正常人,不上不下的,這次集訓對我來說雖然不至于要了親命,但也很辛苦。當然對于某些非人類,那就另當別論了,就比如鐘原。這廝連續(xù)跑半個小時,就像散步一樣輕松,我真懷疑他其實是個機器人。
集訓的時候鐘原并沒有太多時間欺負我,因為他總是被幾個女生圍著,尤其是跑步的時候。后來他索性撒開腿跑快點,那幾個女生就只能遠遠地望著他嘆氣了。這個時候我就會特別有成就感,看吧,原來跑得慢的人不止我一個……
有的時候鐘原經(jīng)過我身邊,會倒著跑,和我面對面,然后他就舉著手機笑瞇瞇地說:“木頭,笑一個。”
我這時候已經(jīng)滿頭大汗,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還笑?
于是鐘原就會不失時機地抓拍我最挫的一面……你說這個人的心理有多陰暗!
出發(fā)的前一天我們沒有集訓,而是坐在一起開了個小會,強調(diào)一些露營中應(yīng)該注意的問題。最后,玲玲師姐宣布了一件事情,確切地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參加此次露營的人有三個分隊,分別去不同的地方。我、鐘原、玲玲師姐都是同屬于第三分隊。第三分隊里的二十個人里,有七個女生和十三個男生,關(guān)鍵就在于這兩個數(shù)字。人家一隊二隊的人,男女生人數(shù)都剛好是雙數(shù),而三隊里的都是單數(shù)……而我們租的帳篷,全是雙人帳篷,并且三隊剛好只租了十個帳篷……
也就是說,如果按兩個人一頂帳篷來分配,那么必然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共用一頂帳篷。
玲玲師姐說,她一直在跟出租帳篷的俱樂部協(xié)商來著,但是五一期間帳篷實在是太不好租了……言外之意就是,咱三隊只有這么多,你們看著辦吧。
我聽到這里,積極地舉手發(fā)言:“玲玲師姐,我們可以三個人擠一頂吧?”
玲玲師姐搖頭:“三個人擠一頂太辛苦大家了,況且白天那么累,如果晚上再不能睡個好覺,那第二天會走不動的。”
這時,坐在我身旁的鐘原悄悄地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對我說道:“沒有那么夸張的,如果是你這樣的女生的話,三個人擠一頂雙人帳篷沒太大問題。”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問道:“那你怎么不和玲玲師姐說?”
鐘原掃了一眼玲玲師姐的方向,說道:“你沒看出來?她是故意的。”
我詫異地望了鐘原一眼,中傷師姐,小心我告發(fā)你!
鐘原見我不信,又說道:“不然她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就算有別的辦法也來不及了。”
果然,這時候一個大一的男生說道:“玲玲師姐,我家里還有個單人帳篷。”
玲玲師姐遺憾地說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說,現(xiàn)在回去拿估計來不及了,我們明天早上很早就要出發(fā)的。”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鐘原,問道:“那她要干嗎?”
鐘原搖搖頭:“不知道。”
這時候,大家已經(jīng)開始熱烈地討論要誰和誰共用一頂帳篷了。我發(fā)現(xiàn)這些人好像都挺愿意男女合用的,難道這是我的幻覺嗎……
最后,玲玲師姐出了個主意,要全體女生投票表決,哪一個男生來和女生共用帳篷。注意,女生表決的是男生,窘。
令我震驚的是,當玲玲師姐念出鐘原的名字的時候,三隊里除我之外的那六個女生,齊刷刷地舉起了手,那些大一的女生表情還有些羞赧,而玲玲師姐,則是兩眼冒光地盯著鐘原,就仿佛餓久了的人在盯一盤食物……
我好像有一些理解玲玲師姐為什么要這么做了……鐘原他就是個禍害!
玲玲師姐問我:“沐爾你選誰?”
雖然理解了玲玲師姐,可是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詭異,于是說道:“那個……玲玲師姐啊,我還是覺得,其實我們?nèi)齻€女生擠在一起,也……”
“不行!”玲玲師姐嚴肅地拒絕了我的提議,她現(xiàn)在的情緒似乎很亢奮,我只好乖乖地裝小綿羊。
這時,玲玲師姐又說道:“反正現(xiàn)在鐘原已經(jīng)有六票了,沐爾你投給誰都無所謂了。”
鐘原突然問道:“被選中的人可以拒絕嗎?”
玲玲師姐狡猾地笑道:“不可以。”
鐘原:“好吧,那被選中的人可以自己挑選,呃,同伴嗎?”
玲玲師姐猶豫了一下,答道:“可以吧……”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連那些矜持的大一女生,也開始不淡定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鐘原這個禍害。當然,我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雖然我還是覺得其實三個人共用一個帳篷沒什么不好吧。
鐘原的目光在幾個女生之間游蕩了一下,最終看著我,笑瞇瞇地說道:“我選她,沐爾。”他剛說完,在場的男生都用曖昧的目光看我,而女生,那眼神里多少有點憤恨,看得我心驚肉跳。
我當機立斷地說道:“我不同意!玲玲師姐,我還是覺得三個人……”
玲玲師姐打斷我:“鐘原,沐爾不同意,你需要重新選一次。”
鐘原頗無奈地看著玲玲師姐,說道:“我也不知道選誰,其實我比較希望選一個大一的師妹。”他話一說完,那幾個大一的女生更激動了。
我瞪了鐘原一眼,干嗎要把我拉進這件事情來!明明玲玲師姐期待你很久了……
玲玲師姐一聽說鐘原想選大一的,立即從包里翻出一個小盒子,說道:“好吧,我們來抽簽。這盒子里有七個紙條,其中只有一張上面打著對勾,其他的都是空白,我們誰抽到打?qū)吹哪菑埣垪l,就,”玲玲師姐說到這里更加激動,她吞了一下口水,繼續(xù)說道,“就和鐘原共用一個帳篷。”
我擦汗,玲玲師姐你果然是早有預(yù)謀的……
“為了公平起見,你們先抽,最后一個留給我。”玲玲師姐說著,捧著盒子挨個放到女生面前,大家都從盒子里抓了幾下,抓出一張折疊的小紙條。
當玲玲師姐把盒子舉到我面前時,我瞟了一眼鐘原那張讓人做噩夢的臉,搖搖頭說道:“我還是算了吧。”
玲玲師姐剛想收回盒子,這時候鐘原卻不合時宜地說:“沐爾你這樣做會讓玲玲師姐很為難的,萬一剩下的那個簽剛好就是有對勾的呢。反正不過是七分之一的概率,還輪不到你頭上。”
我瞪了他一眼,順手在盒子里抽出一張紙條。
我剛想展開紙條,鐘原卻說道:“我?guī)湍憧础!彼贿呎f著,一邊搶過我手里的紙條,展開,然后飛快地從兜里掏出一支很小的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對勾。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鐘原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這時候大家都在看自己手中的紙條,鐘原的動作又很隱蔽而且非常快,所以那些女生,包括玲玲師姐,都沒有看到他的這一惡劣行徑。我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鐘原把那只筆往我手里一塞,然后舉著紙條說道:“好吧,我被沐爾抽中了。”
我急了:“不是,我……”
鐘原側(cè)頭看向我:“你想說什么,難道你想說,玲玲師姐的簽作假?”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看向玲玲師姐,想和她解釋。可是我看到她的臉色很詭異,除了失望之外,好像還有一絲絲的慌張?
可是鐘原在作弊啊……
鐘原突然壓低聲音對我說道:“那支筆在你手里,你試試和大家說鐘原作弊,看有幾個人相信。”
我低頭看看手中那支只有五厘米長的筆,頓時傻眼。要命的是,當我抬頭時,發(fā)現(xiàn)玲玲師姐好像也在盯著我手中的筆看,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憤怒了……
但是,為什么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人站出來揭發(fā)我們這個簽是假的?那六個人之中應(yīng)該還有一個人抽到打?qū)吹暮灹税桑靠墒菫槭裁礇]有人拿著真正的簽來反駁我呢?剛才看她們的表情,貌似都想和鐘原用同一頂帳篷吧?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傻兮兮地問道:“你們……你們的紙條都是空白的?誰的還有對勾?”
然后我就幾乎能聽到玲玲師姐咬牙的聲音了……
散會之后,我問鐘原:“抽簽到底是怎么回事?”
鐘原答道:“你還沒看出來?玲玲師姐的簽作假,她所有的紙條都是空白的,只有這樣她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證別人抽到的是空白簽。”
我:“可是她自己的呢?她自己也空白啊。”
鐘原:“當其他六個人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簽是空白的時候,自然認定了玲玲師姐的不是空白。”
擦汗,明白了。玲玲師姐好陰險啊,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作假,枉我還那么忠心地追隨她,原來她也會做這么不厚道的事情。
可是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鐘原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答道:“因為我不是木頭。”
我:“……”
好吧,就算你比我聰明那么一點點,可是你囂張個什么呀!
我又問道:“那你為什么不愿意和玲玲師姐合用一個帳篷?”
鐘原:“我怕她非禮我。”
我擦擦汗,說道:“我還怕你非禮我呢!”
鐘原瞟了我一眼,十分不屑地說道:“你想得美。”
我:“……”
X山在B市的郊區(qū),海拔一千多米。這樣的山在職業(yè)登山隊看來那簡直就算不上一盤菜,可是對于我們這些學生,那是相當?shù)暮陚グ『陚ィ?
我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了,因為早晨六點就要集合。我草草地洗漱了一下,背著昨晚就整理好的登山包就出發(fā)了。這登山包還是問四姑娘借的呢,里面的空間很大,放了很多的水,還有一些要換的衣服,因為據(jù)說現(xiàn)在山里面的夜晚依然很冷。除此之外還有小刀、哨子等野外必備的小東西,至于食物和裝備等物品,都是由組織分配,有專門的男生負責背的,女生只要拿好自己的東西就行。
因為路途比較遙遠,如果乘公交車的話太曲折而且浪費時間,因此社團專門租了大巴。我來的時候還早,車里沒幾個人。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掏出一塊面包來啃。現(xiàn)在這么早,食堂根本還沒開門,所以大家從昨天晚上就準備好早餐了。
快到六點的時候,鐘原他們幾個男生背著全隊的裝備和食物來了。他們背上的包那叫一個巨大,看得人嘆為觀止。
這些男生把東西放進車下面的行李廂里,便上了車。鐘原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在幾個女生的注目禮下若無其事地坐在我身旁的座位上。我往一旁挪了一下身體,繼續(xù)啃自己的面包。雖然我看鐘原不順眼,而鐘原對我也不可能產(chǎn)生興趣,可是看那些女生的眼神,我還是感覺壓力很大。
鐘原把手中的塑料袋打開,里面是他的早餐,有面包、牛奶、雞蛋、香腸、牛肉干……
我一邊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那些五花八門的早餐,一邊咬著自己的干巴巴的面包悲憤地感嘆,這什么世道啊啊啊啊啊啊……
鐘原拿出一盒牛奶遞給我,說道:“一起吃?”
我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家伙鐵定沒安好心。
鐘原卻突然拿過我手中的面包,塞回包裝袋里團了兩下扔到一旁,然后把他的那堆早餐放在我的腿上,笑道:“隨便你。”他說著,不再管我,拿起一個鹵蛋打開了包裝。
我低頭看腿上那堆充滿誘惑的早餐,然后我就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些面包、牛奶、雞蛋、香腸、牛肉干,都是雙份的……
于是我不再客氣,抱起一根香腸撕開包裝啃了起來。我一邊吃一邊感動地對鐘原說道:“鐘原啊,其實你也沒那么壞。”
鐘原挑了挑眉毛,笑瞇瞇地看著我,問道:“我很壞?”他雖然是在笑,可是我卻莫名其妙地感覺脊背上一股寒氣襲來。
于是我心虛地嘿嘿傻笑起來。
鐘原卻狡猾地笑道:“一點吃的就把你賣了,真沒意思。”
我叼著香腸,瞬間悲憤得說不出話來。
吃完早餐的時候,大巴已經(jīng)在行駛了。我們的車程大概四個小時,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能打起精神來聽他們說笑話,不過到后來,眼皮越來越沉。我不想睡覺,因為不舒服。車的靠座很直而且高過我的頭,靠起來睡覺的時候,頭會左右擺動,想要不倒下,就必須保持清醒。剛開始的時候我差一點睡著,就是因為司機的一個急剎車,我的頭撞到了車玻璃上,疼醒了。
我被疼醒的時候鐘原還嘲笑我。此時他正靠在座位上聽音樂,白色的普通耳機線,搭在他的胸前,和他的黑T恤形成很鮮明的對比,卻一點也不沖突。早晨的陽光透過車窗,淡淡地灑在他的身上。我瞇著眼睛看他那狀似迷離的雙眼,還有他在陽光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心中竟然呈現(xiàn)出一種錯覺:其實鐘原也蠻好看的……
我想我是真的被車窗磕傻了,很嚴重。
我靠在座位上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想睡而又不能睡的那種痛苦感,最終被我那綿延的困意征服。我困得幾乎沒了神志,歪歪地朝一邊倒去。腦子中殘存的最后一絲理智告訴我我在做什么,可是我已經(jīng)無法控制了,周公他老人家的殺傷力,太強大了。
我的頭觸到了一個物體,有點硬,但還不至于硌疼我,而且那個物體貌似很堅固的樣子。我下意識地調(diào)整了一下身體,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靠著它。
朦朧之中有一只什么東西被塞到了我的一只耳朵里,然后就是一陣陌生但很舒緩的音樂飄到了我的耳中。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潔白的羽毛之中,柔軟而舒適。
接下來我就徹底沒了意識,深深地睡去。
大巴在X山的山腳下停下來。我們下車之后,整頓了一下,然后準備出發(fā)。在出發(fā)之前,我被派發(fā)了兩個相機,負責給大家照相。
我像陳攝影師一樣瘋狂地迷戀著攝影,只是由于經(jīng)濟落后,至今沒有一臺屬于自己的相機,連手機都不支持照相功能。這次活動我申請了做三隊的攝影委員,和另外幾個人pk了半天,才最終用技術(shù)征服隊員們,成為了三隊兩個攝影委員之一。
這次活動紀律很嚴格,不準隊員私自照相。作為一個有權(quán)力照相的攝影委員,我感覺自己的職責光榮而又神圣。
因為不能充電,所以我們多預(yù)備了幾個相機,每個攝影委員派發(fā)了兩個。我得到的是一個索尼的火紅色普通相機,而另外一個,赫然是一只佳能EOS 5D Mark II……
當我看到那個佳能相機時,我的眼睛都直了,當機立斷地翻看了半天,在排除了“這個相機是山寨”的這一可能性之后,我不禁仰天長嘆,蒼天啊,我一直以為這款相機我也只能在做夢的時候摸摸了,沒想到現(xiàn)在……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我都快喜極而泣了……
也不知道這相機是從哪個財大氣粗的社團那里借來的,我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社團這么有愛。
我緊緊地抱著這個光像素就兩千多萬的單反相機,激動地問玲玲師姐:“玲玲師姐,這個佳能是從哪里借到的?”
玲玲師姐十分仇視地瞪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說道:“這不就是鐘原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鐘……鐘原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在玲玲師姐鄙視的眼神中跑到鐘原身邊,舉著相機問道:“這……你的?”
鐘原點點頭,反問道:“有問題嗎?”
我諂媚地嘿嘿笑了笑,沒說話。雖然我很鄙視鐘原這個人,不過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時候還是挺有眼光的,當然想要買個佳能EOS 5D Mark II,光有眼光是不能夠的,最重要的還是要有經(jīng)濟實力。我記得有一次陪四姑娘去數(shù)碼商城,當時我盯著這款相機的各種參數(shù)和產(chǎn)品說明,兩眼直冒星星,然而當我看到它的標價時,我又淚流滿面。
這款相機當時的標價是,人民幣一萬九千九百元。是的,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說錯,這個相機的價格是個五位數(shù),將近兩萬元,可惡的是,當時那幫人還自稱這是特價!
于是你可以想象,當我把這個寶貝真真切切地捧在懷里,那是一種怎么樣的滿足感!
這時,鐘原看著我接近癡呆的表情,淡淡地笑道:“木頭,你如果表現(xiàn)好的話,以后相機可以借你用。”
我兩眼放光地點點頭,又有些疑惑:“可是怎么樣才算表現(xiàn)好?”
鐘原像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會兒,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個問題要你自己來思考,我只負責評價。”
靠,這不就等于沒說!我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輕,可是又很無奈。這時,鐘原又笑瞇瞇地補充說道:“反正就是想辦法讓我心情好點,至少不能氣我。”
好吧,我好像有一點懂了……大不了討好他一下下,為了我的佳能寶貝,咱忍!
X山是個已經(jīng)開發(fā)過的國家級森林公園,如果在這里爬山,正常的路線下都有修好的臺階,不過考慮到山路的艱難,有些地方的臺階修得實在是有些另類。
X山主峰的海拔是一千五百多米。我們這次行軍的計劃是,今天先翻幾個山頭,到達主峰的半山腰,第二天再繼續(xù)爬,一直到主峰,然后沿另外一條路返回山腳。
剛開始爬的時候,我們的精神很飽滿,也沒覺得有多累,翻了一個小山包,然后在一處歇腳處吃了午飯。午飯很簡單,只有饅頭咸菜腐乳,每個人發(fā)一小根香腸。我惦記著我的佳能寶貝,所以狠了狠心,把自己的香腸讓給鐘原吃,這家伙一點都不客氣,笑瞇瞇地把我的香腸吃了個一干二凈。
吃過午飯接著行軍。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無聊了,無非是一級一級的山路。山坡上生長著一叢叢叫不上名字來的紫色花朵,開得很繁華,在漫山的綠色之中尤顯得熱烈而超然。山林之中傳來各種各樣的鳥叫聲,有些很細很愉悅,就像歡快的待字閨中的少女,有些又很深沉,仿佛參透生死的老和尚。山路下還會時不時地出現(xiàn)一兩條水流很細的小溪,有些甚至已經(jīng)干涸,因為現(xiàn)在雨季還沒到來。
爬山是個體力活。雖然這里的景色很美麗,可是當我們累得滿頭大汗連呼吸都不均勻的時候,又哪里來的閑情逸致欣賞這里的美景。
可惡的是我還是個攝影委員,要跑前跑后地給大家照相。
更可惡的是,當我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大口呼氣時,我那挫樣總是被鐘原及時抓拍到,他還舉著手機對我說:“木頭,你這個樣子真像一只小狗。”我當時悲憤的啊,真想奪過他的手機扔在地上狠命地踩……當然,也只是想想。
最可惡的是,對于如此邪惡的一個人,我還得費盡心思地去討好,他出太多汗的時候我得諂笑著遞上紙巾伺候,他口渴的時候我得特狗腿地把水奉上,他說“木頭你走太慢了”的時候我就得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
我就是一出人間慘劇。
我們二十個人跋涉了很久,終于在太陽落山之前到達了半山腰上的一個比較平坦的地方,這里將是我們的安營扎寨之處。
休整了一會兒,隊長就分發(fā)了帳篷和防潮墊以及睡袋,并且給我們演示了一下扎帳篷的方法。我和鐘原扎好帳篷,把東西扔進去,然后還坐在帳篷口合了個影留作紀念。說實話,我對于和一個男生特別是我不怎么喜歡的男生共用一個帳篷,還是有點怨念的,好在到時候大家都鉆進自己的睡袋里,秋毫無犯。現(xiàn)在大家集體活動,我也不能太無理取鬧。
扎完帳篷,大家圍在一起做晚飯。
雖然這里是已經(jīng)開發(fā)過的森林公園,但除了接近山腳下的地方有一些賣水以及食物的地方,其他地方依然是荒無人煙。我們的食物和炊具都要靠自己的人力背上來,由于要背的東西太多,因此食物炊具什么的也基本上都比較簡單。炊具只有幾個煤氣爐和煮鍋,拒絕燒烤用具。而且在山里,防火是第一要注意的事項,因此我們對那幾個煤氣爐看得非常嚴格。餐具每個人自備,不做統(tǒng)一管理。至于食物,只帶了一些能煮的肉、魚丸蝦丸、蔬菜、豆制品,以及大量的面條,還有一些調(diào)料……這些雖然簡單,不過在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野嶺里,倒是很算豐盛了。
我端著飯盒,口水兮兮地蹲在煮鍋的旁邊,從翻騰的湯水里撈出些羊肉和幾片蔬菜,然后跑到一邊小心地澆上調(diào)料,最后……諂笑著把這些東西捧給了鐘原……
周圍頓時傳來了鄙夷的哼聲。
鐘原卻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嘗了一口,點頭說道:“還不錯。”
看著他那副資本家的嘴臉,我真想搶過他手里的飯盒然后扣到他頭上……可是我要忍,為了我的佳能寶貝,我忍!
除了面條,其他要煮的東西都屬于稀有資源,是定量分配的,也就是說,如果鐘原吃掉我那份,我就沒的吃了。
我正尋思著要怎么樣既不惹鐘原生氣又能捍衛(wèi)自己的羊肉,這時候,玲玲師姐竟然把自己的那份肉遞給了鐘原,說道:“鐘原,我不喜歡吃肉,這些給你。”
我欣喜地偷偷看他們,玲玲師姐你干得好!
然而,鐘原卻沒有接玲玲師姐的飯盒,他對她特溫和地笑了笑,回答:“不用了,我吃沐爾那份就好。”
聽聽,聽聽,這叫什么話!明明他是剝削者是掠奪者,為什么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能這么中氣十足?果然人的臉皮是需要修煉的,果然我的臉皮雖然厚,可是跟鐘原一比,那厚度連他的零頭都不如!
我悲憤地扭臉,撈肉,加調(diào)料,然后不等鐘原說話,就立刻大口地吃掉。可惜由于太著急,我被燙得直瞪眼,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含著肉呼哧呼哧喘氣,舍不得吐出來,可是又不敢咽下去。
我這副丟人的樣子很快被鐘原捕捉到,他還算有良心,立即倒了杯水給我,然后笑瞇瞇地看著我,說道:“就為幾塊肉,你不至于吧?”
我喝了一大口水,非常有效地降了溫,并且一不小心把那團肉像吞藥丸一樣地吞了下去。可是我不愿意領(lǐng)鐘原的情,說來說去我這個樣子還不是他害的,而且他現(xiàn)在的表情實在是有點不懷好意,就差在腦門上貼上“幸災(zāi)樂禍”四個大字了。
此時鐘原半躺在防潮墊上,很愜意的樣子。他像個大爺似的吩咐我:“木頭,去,撈肉。”
我悲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乖乖地去撈肉了……
吃過晚飯,大家圍在一起做游戲。剛開始的時候玩“摸人”的游戲。游戲規(guī)則就是,把一個人的眼睛蒙上,大家都站著不動,讓他or她摸,要叫出對方的名字才算摸出來。然后被摸出來的那個人繼續(xù)蒙著眼睛進行下一輪。如果在一定時間內(nèi)沒有摸出來,蒙眼睛的人就要受到懲罰。當然如果被摸的人發(fā)出聲音導(dǎo)致露出馬腳什么的,兩個人就要一塊罰。文藝委員專門準備了個大大的盒子,里面裝著各種各樣的懲罰方法,讓人看了就膽寒……也不知道文藝委員是從哪里搜刮來的這個游戲,我個人看來這簡直太不公平了,要知道,雖然這時候我已經(jīng)長出一點點頭發(fā)來了,可是依然是全隊里最短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頂著個半光不光的頭,在第一輪里就中招。
很有自我犧牲精神的隊長大人自愿第一個被蒙上眼睛。然后他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大概暈得差不多了,就直奔我來。我不能動,不能說話,就這么傻乎乎地被他鬼一樣輕輕摸著。他摸到我的光頭時,咧嘴笑了笑,非常和藹地拍了拍我的頭頂,這才說道:“沐爾吧?”
我窘了窘,摘下他臉上的黑布,蒙在自己眼睛上,跑到中間轉(zhuǎn)了幾個圈,然后停下來,隨便選了個方向走下去。
很快我就撞到一個人,那人被我撞到之后,穩(wěn)如泰山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因為怕對方是女生而一不小心襲胸,所以我摸索著找到他/她的手臂,然后順著手臂往上摸。這個人的手臂比我的粗,而且很硬,本隊沒這么雄壯的女生,那么應(yīng)該是個男生。我又摸到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好像有我的頭那么高,那么他本人應(yīng)該有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七這么高,我思索了一下同行的十三個男生里有幾個人的身高符合,好像……有五個?這樣一來,我已經(jīng)排除掉十四個人了。
然后我順著他的肩膀往上摸,在脖子上逗留了一下,有喉結(jié),嗯,再次確認是男生。而且這個人挺有意思,他的喉結(jié)好像還會動。
接下來順著脖子往上,摸到下巴,沒什么特別。順著脖子往后,摸到耳垂。我記得隊伍里有個男生是打著耳釘?shù)摹@個人沒有耳釘,又排除掉一個。然后回來接著摸臉。他的臉有點硬,不像我的臉軟軟的還有嬰兒肥,不過他皮膚貌似不錯,沒痘痘。我想了一下剩下的四個可疑人員里沒有痘痘的,好,又排除掉兩個。
現(xiàn)在嫌疑人只有兩個了,分別是鐘原和一個大二的學長,姑且稱之為A學長。那兩個人的發(fā)型差不多,用摸的辦法應(yīng)該是分辨不出來吧。我又回憶了一下鐘原和A學長五官上的區(qū)別,可是腦子里很模糊,怎么也想不出來。怪只怪我這個人沒有仔細觀察別人臉的習慣。我一邊努力在大腦深處挖掘著,一邊不經(jīng)意地觸摸著他的五官。眉毛?嗯,很濃。眼睛?眼睫毛好長,刷得我手指肚都有些癢癢的。鼻子?很挺。嘴唇?……嘴唇!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此時的嘴唇是微微向上勾著的,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頓時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yīng)該是……
我剛想說話,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他略有些吃力地說:“木頭,你摸夠了沒有?”
“鐘原!”我已經(jīng)脫口而出。
然而我還是慢了一步,因為鐘原先我一步說話,所以大家認定了是因為鐘原作弊我才猜到他是誰的。我委屈地和大家辯解,可惜沒人信。
文藝委員舉著懲罰盒子,壞笑著逼我們抽一個。我看了看鐘原,他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好吧,我來。
我硬著頭皮從盒子里抽出一張紙條,展開。紙條上非常人性化地寫了兩個方法,被懲罰者可以任選其中之一。
第一個是跳舞,這個必須pass。而第二個,是……三十度角調(diào)戲,被調(diào)戲者必須是男生。這……什么意思?
“調(diào)戲”兩個字已經(jīng)讓人很驚悚了,更何況被調(diào)戲的還要是男生。可是問題是,這個“三十度”又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問文藝委員。
文藝委員非常熱心地給我做了解答。原來這個主意是模仿了某部電影里的動作,在那部電影里,某男向前傾著身子抬起某女的下巴,這個動作很搞笑,劇中那個男人前傾的角度非常大。
我擦汗,要調(diào)戲鐘原?還要抬他的下巴?這個動作也太有挑戰(zhàn)性了吧……況且還要非常有技術(shù)地前傾三十度?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捏著紙條,為難地皺著眉頭,在文藝委員的催促下,我只好怨恨地瞪了一眼鐘原:“都是因為你!”
鐘原無辜地看著我,面無表情:“這是你自己抽的。”
我被他噎掉,惱羞成怒地團了團那張萬惡的紙條,隨即兇狠道:“你過來!”過來給我調(diào)戲!
鐘原很配合地走到我面前,還非常體貼地微微彎了一下腰,抬起下巴送到我面前。
這時,文藝委員非常敬業(yè)地糾正他:“這樣不行,你要配合沐爾,后仰三十度。”
我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鐘原,身體微微前傾,抬起手去挑他的下巴。
鐘原稍微后仰著,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的手指抖了一下,不過依然托在他的下巴上。
這時,周圍的人開始起哄,另外一個攝影委員則抓緊一切時機拍照。
“不行,角度不夠!”
“沐爾你要前傾,對,還要前傾!”
“鐘原后仰,不然沐爾就趴到你懷里了。”
“別和哥裝羞澀。”
“表情,注意表情!沐爾你不用這么糾結(jié)吧?”
“鐘原,你被調(diào)戲了還這么開心?”
我在他們的起哄聲中很不自在,偷眼看鐘原,這家伙竟然沒事人一樣怡然自得,嘴角始終掛著笑意。我怒從心中起,干脆使勁向前傾一下,打算來個瞬間三十度然后回撤。然而鐘原不配合我,我前傾的過程中一個不小心撞到他,他本來后仰著就不穩(wěn),被我一撞,直直地向后摔去。
要命的是,他竟然拉著我和他一起摔下去。臨死還拉個陪葬的,你說這人陰險不陰險。
于是我們兩個就這樣華麗麗地摔倒在地上。
鐘原這廝雙臂展開貼在地面上躺著,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他眨著眼睛,揚起嘴角笑瞇瞇地說道:“木頭,你好熱情。”